漂流瓶漂来生死时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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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绵阳驴友童兴全自驾车经重庆到宜昌沿途游玩,偶然间在重庆朝天门码头发现一个漂流罐,里面有一封遗书:有个女孩要去神女峰前殉情自杀!童兴全本着对生命高度负责的态度,排除一切干扰,沿着船行线路一路追去……
漂流罐中的生命悬念
今年28岁的童兴全是四川省绵阳市梓潼县人,父母都是普通工人。童兴全高中毕业后就在绵阳市做小生意,有了一定积蓄后,又在涪城路开了一家超市专门做烟酒生意,并在绵阳长虹大道买了房子将父母接到了绵阳。
有了父母照顾生意,非常爱好旅游的童兴全经常去租一辆越野吉普独自驾车外出旅游。3年时间,他去过新疆戈壁、青藏高原、天涯海角。2009年1月17日,他又驾车去了重庆,打算在重庆玩几天,沿途看看三峡风光。
1月18日早上9点,雾刚刚散开,朝天门码头汽笛声此起彼伏,两江波澜,浪卷金花。沉醉于美景中的童兴全突然发现有一只透明的儿童高筒靴被潮水冲了过来,正碰撞着岸边。童兴全觉得这个高筒靴很好看,便跑过去将它拾了起来,拿在手里把玩。
其实这是个用硬塑料做成的高筒靴状巧克力糖果罐。童兴全还发现,这个空罐子里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信纸。出于好奇,他拧开罐盖,竟发现那是一封写给缪斯女神的遗书。信的开头是这样写的:“尊敬的缪斯女神:由于一直对您顶礼膜拜,那么我将按照您的旨意,魂归神女峰,去寻找传说中的美丽爱情……”
童兴全从信中了解到,遗书的作者叫李萍,是个独生女,家境殷实。她从小就写得一手好文章,并因此在绵阳一家文化公司谋得了一份不错的工作。2007年3月,李萍在张家界参加笔会时认识了来自广州的缪湘,后来又成为网友。通过网上的交流,缪湘向李萍示爱,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他愿意放弃广州的一切,到绵阳与李萍双宿双栖。爱情的突然到来让李萍猝不及防,却也甘之如饴。李萍父母也很喜欢这个来自南国大都市的上门女婿。他们很快同居了,李萍还为心爱的人堕过一次胎。
在绵阳,缪湘缺乏谋生的本领,但李萍毫不介意,她家不缺钱。李萍父母在北川县城的繁华地段开了个大超市,缪湘便在超市里帮忙,负责每月从绵阳押送两次货物到北川。他们原定于2008年国庆节结婚。5月12日那天,缪湘回北川在李萍父母处拿30万元钱来绵阳付房款,父母为他们结婚准备了新房。可就在当天,大地震发生了!李萍痛失双亲,原以为缪湘也没有逃过这场灾难。悲痛过后,她这才记起,当天14点的时候,缪湘还同她通过电话,说是他已拿到钱离开她的父母了,难道,他是被崩裂的大山掩埋了?李萍只能在QQ空间里写下哀思,回忆他们相爱的美好时光。
直到2008年的12月,李萍才从广州的一个网友那里得知,缪湘已经回到广州,并已经有新的女朋友了!这一切也在李萍的一系列调查后得到证实――缪湘本是个花花公子,李萍只是他的猎物之一……
李萍在信的末尾写道:“我们不止一次探讨过神女峰美丽的爱情传说,希望结婚后度蜜月一定去三峡。现在看来,这是多么有力的嘲讽啊!或许,那样的故事,只有天堂才有,那么我愿意去那里上天堂,希望能得到缪斯女神的成全……”
信末,李萍留下的日期是2009年1月18日凌晨4点。
童兴全一下子惊呆了!这该不会是真的吧?它是如何漂到这里来的?是恶作剧吗?倘若是事实呢?那可是人命关天呀!
长江三峡上演生死时速
童兴全决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他发现这封信用的是“绵阳天一文化传播公司”的便笺纸,与信中的内容有吻合之处。他通过上面的电话打过去,果真有这家公司和李萍这个人,对方告诉他,李萍在10天前已经辞职了。得到这一信息,童兴全出了一身冷汗,他觉得没有丝毫理由怀疑这封信的真实性了。
童兴全立即打110求助。重庆港客运站派出所的警员接到报警后迅速赶来,他们分析认为,如果事情是真的,这个叫李萍的女子很有可能乘坐的是当日零时发出的从重庆到宜昌的客船“江陵”号。按照船航行速度和信末留下的时间推算,李萍写好信后可能要到涪陵了,这个漂流罐从涪陵漂到朝天门码头,理论时间是5小时左右。
接着,警方又和轮船公司联系,简要介绍了这封信的情况,要他们查查当日零时发往宜昌的“江陵”号上有没有叫李萍的旅客。一个小时后,“江陵”号报告说,他们知道情况紧急,以给旅客邮寄纪念品的方式,对旅客一一登记,全船来自绵阳的旅客只有二个,但都是男的,根本没有叫李萍的,更没有情绪不稳、有自杀嫌疑的旅客!
“虚惊一场!”无论是派出所的干警,还是客运站的工作人员,都收起工作记录摇了摇头。但童兴全反复看了看遗信,仍然觉得这不像是开玩笑,这一切都有据可查,怎么会是这样呢?他自言自语说,按时间推算,是该坐这趟船啊!当然,理论时间也有出入,他又问工作人员,在昨晚11点到今日凌晨1点这之间,还有没有其他船从这里发出呢?工作人员回答说我们公司没有,但站外有野鸡船。对了,野鸡船,他们在站外逗留,拉客,去宜昌要比正规船每张票便宜50元左右,但没有安全保证,他们的经营方式跟公路客运的野鸡车差不多。乘坐这种船的都是些外地旅客。
李萍十有八九是乘坐野鸡船了。童兴全很快打听到昨晚11点半有一艘私船发往宜昌,船主姓范。他的船虽然走了,但仍有人在码头为他招揽下一班旅客。童兴全向船托说明情况后,船托立即跟船主取得联系。船托回话说:我们老板要你放心,他会尽快找到这个叫李萍的人。
童兴全总算松了口气,他想,只要找到李萍,她就有救了。但是过了一阵子,他的担心又来了,这毕竟是艘野鸡船啊,自身的安全系数都不高,私人老板唯利是图,他会认真对待么?童兴全再次找到船托,再三叮嘱,船托不耐烦说:“你以为船老板不比你急啊,一旦出了事,他还能混下去吗?”他拒绝给船主的电话号码。话虽有理,童兴全还是不敢大意,他觉得只有自己亲自找到李萍,守候在她身边,她的安全才能得到绝对保证。
当他得知野鸡船航行的线路与普通客船一致后,马上去客运站抄下客船沿途停靠的港口和时间表。现在是11点钟。听人说,野鸡船一路捡客,连个小码头都要停,特别是次日天明在丰都境内逗留的时间最长。所以它虽然比正规船早发半小时,但往往要迟五六个小时到达宜昌。现在,这艘船大抵还在高家镇一带航行,到忠县差不多是13点半了。
重庆到忠县是239公里。童兴全的越野吉普放开马力,3个半小时是可以到达的。一路上,童兴全超速行驶,吉普车像脱缰的野马,喇叭鸣个不停,在一个转弯处,他被交警拦住了,童兴全也不申辩,说声“对不起,我是去救人的!”扔下200元钱就走。
到忠县码头,刚刚13点30分,他气喘吁吁跑过去问:“同志,范老板的船来了么?就是昨晚11点半从朝天门码头发往宜昌的那艘私人船。”“哦,我明白了,那不是一一”对方拉过他朝前指去,“离开码头10分钟了!”童兴全放眼望去,在那水天相接的地方,一艘客船渐渐消失,汽笛声“嘟嘟”的余音还未散去。
童兴全的心紧了起来。前面还有两个站:西界沱和万州。如果在万州赶不上范老板的船,也许就会与这条鲜活的生命擦肩而过了。因为到了万州,水路和陆路就彻底分开了。汽车要上318国道,无法进入三峡。
童兴全又驱车赶往西界沱。但就在距离西界沱古镇仅有5公里的地方,童兴全的车子突然左右摇晃起来,控制不住。外面有人喊:“地震了,地震又来了!”这没完没了的余震!今天已经发生三次了,但这一次最大,加之在窄窄的山区公路上,童兴全万分谨慎地刹住车,刚打开车门,后面就来了一辆大货车,摇摇晃晃地紧贴到了他的车身,正好擦上刚要出车门探个究竟的童兴全,他昏过去了。
西界沱镇派出所和交警大队接到大货车报警后迅速赶来,半小时后,童兴全被警方送到西界沱医院抢救,随后,他的吉普车也被拖到了交警队,大货车及其车主被扣下来等待解决。
童兴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了,他伤情不算严重,头部和右脸擦破了皮,右手肘关节骨折,已被上好夹板吊上了绑带。医生要他住院一个星期,伤好后再解决。“解决个啥哟,这是天灾,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他连忙向警方说明情况。按正常情况,范老板的船已经过了西界沱向万州进发了。童兴全有伤,无法驾车,交警队决定用警车将他送到万州码头。
下午4点20分,他们到达万州码头时,一问工作人员才知道,范老板的船这时才刚到西界沱呢,他的船小,一发生地震就不敢开,今天的三次余震把好多旅客都吓怕了,所以他特别小心。大概还要3个小时才能到万州码头。
“这就好,这就好!”童兴全高兴地用左手拍着大腿。他生怕轮船从他眼皮底下溜走,就老老实实坐在安全闸门口旁边等,肚子饿得咕咕叫也不敢去买吃的。
直到晚上7点半,轮船终于来了。一上船,范老板就告诉他说:“你要找的人在三等舱21座,我一直盯住她呢。”
童兴全找到李萍,礼貌地问了一声好。但李萍目光呆滞,对他毫不理会。童兴全讪笑了一下,在她身边坐下来。随后不慌不忙,用左手从袋子里掏出漂流罐放到她面前。突然见到罐子和信,李萍怔了怔,泪水夺眶而出:“你是怎么得到的?”童兴全叹口气说:“我拿到它容易吗?差点搭上了自家性命!”
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后,李萍轻轻地说:“谢谢,大哥,可是,我该怎么办呢?”有她这句话,童兴全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他说:“你想想看,不就是一场失恋么?早发现他的本质,并不是坏事。如果是痛惜30万元钱,就当是那套房子被地震摧毁了,他在地震中丧生了。你应该知道,你的死,与他毫无关系,想想你在地震中罹难的父母……”
童兴全开始和李萍拉家常,像邻家大哥一样,推心置腹。他说,他的感情也很不顺,曾经被两个女孩抛弃,所以,他一看到李萍的信就感同身受,不顾一切地一路追来。
“都怪我做了蠢事,害得您……”李萍非常愧疚,她用手摸摸童兴全受伤的手臂,心疼地说:“痛吗?带有药吃吗?”童兴全一阵感动,心想:这个善良的姑娘,这场灾难,让她失去的太多太多,我一定要帮助她走出生活的低谷。
天色晚了,童兴全吃过药,困意浓浓的他把头歪在李萍的肩上睡着了。但他很快又惊醒过来,一看李萍也进入了梦乡,才放下心来。
漂流罐成就一世奇缘
1月19日上午10点,他们到达了离宜昌城还有48公里的茅坪码头,这就是终点站了。李萍迟疑了一下说:“大哥您去宜昌还有事吗?我想就坐这艘船回去了。”童兴全见她的情绪还没有稳定下来,她受的创伤不是一下子就能恢复过来的,因此不忍心就此别过,他一定要用自己的耐心和真诚,使她快乐幸福起来,就说:“忙什么呢?我的车还停在西界沱哩。”
“出去走走,是告别昨天最好的方式。”在童兴全的建议下,李萍同他一起去观看了葛洲坝水电站、王昭君故里。李萍担心他的伤口,返回四川前,硬拉着他去宜昌的大医院做了细致的检查。
回去时,他们乘坐的是旅游船,旅游船每到一处胜景,都留有足够的时间供旅客游玩。到巫山神女峰时,正好是1月22日上午10点,他们站在神女的石榴裙下,仰头眺望她的绰约风姿,此时,神女正披着薄薄的轻纱,几分羞涩,几分妩媚,几分脉脉含情。童兴全百感交集说:“看见了吧,面对如此圣洁的女神,你能了结生命吗?”李萍没有说话,紧紧攥住童兴全的手。童兴全又说:“时过境迁,神女峰的爱情神话,应该注入新的篇章,我最喜欢舒婷写的:美丽的梦流下美丽的忧伤/人间天上,代代相传……”李萍也跟着他吟诵了起来:“沿着江岸/金光菊和女贞子的洪流/正煽动新的背叛/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吟到最后两句,李萍的声音哽咽了。童兴全一把搂住她,眼睛贴着眼睛,任由热泪飞扬。两颗年轻的心,经过生死磨难,也越贴越近了……
1月25日,他们回到了绵阳。该告别了吗?离别的淡淡忧伤在两个人之间流淌。当李萍举起手挥手告别时,童兴全突然问:“就这样走了吗?”李萍故作轻松说:“嗯,我该回家了。”童兴全想说,你有家吗?但他忍住了,怕戳到李萍的伤痛。他下车来,目送李萍的背影。突然,他觉得李萍的身影在人群中是那么的孤单无助,不能再犹豫了,我是男子汉!他对自己说。当李萍回过头来朝他轻轻一笑,再次挥手时,童兴全突然狂奔过去,拽住李萍大声说:“你不能走!”李萍吓了一跳:“你想干什么?”童兴全大声喊:“我要陪你过春节,因为我,我爱你!”说着,将李萍抱起来就跑,往他的车里塞……
李萍最终还是没有答应跟童兴全回家,虽然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但她还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使自己先振作起来,以平等的、平和的心态去接受童兴全的感情。她在网上发了求职信。2月1日,她终于接到一家广告公司的通知,经过面试,对方很满意,让她2月5日去上班。这下子,李萍脸上的笑容多起来了。童兴全趁热打铁,再次邀请她去家里,李萍很爽快地答应了。
2月2日,李萍一到童家,就对童兴全父母说:“我的父母都在地震中丧生了,你们不是我的公公婆婆,是我的亲爹亲妈!”她为两位老人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忙得不可开交。两位老人笑得合不拢嘴。当童兴全讲了他们认识的全过程后,童父激动地说:“真是天降奇缘!兔崽子,你若敢对不起萍儿,我就拿家法伺候你!”童兴全望着一脸幸福的李萍笑嘻嘻地说:“要得!”
(摘自《家庭・情爱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