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飞过的岛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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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到厦门,自然又会说到鼓浪屿,人人嘴角挂笑的样子。鼓浪屿,鼓浪屿。总会有诸如大海、椰林、夕阳这些辞藻在脑海之中梭巡的影像。
苏是我的伙伴,这一路从成都抵达江西,再次从江西出发。我们搭乘秋末初冬的列车就这样一直往前,火车开着。当下正值旅游淡季,车厢内乘客寥寥无几,遇见好天气,会有暖阳高照,车窗外草海蔓延至不明边际的地方,云朵成片低低匍匐在那里,和风徐徐,催人入梦。
抵达厦门站,是在次日清晨。经过跨海大桥时,望着桥下退潮后露出的光洁滩涂与搁在浅滩上的渔船,仿佛我们乘坐的是《千与千寻》里开往大海深处的列车。事后方才明了厦门的地理构造。它独自成为一座岛屿,与陆地隔海相望,仿佛浸润大海中的棋子,承载了多少人的梦在上面曼妙盛开。
曾厝垵
抵达曾厝垵渔村,我看见了大海。
自幼在内陆度过整个童年以及少年时代的自己,曾经多次在书本以及各类渠道之中获取它的信息。一个被赋予诸如广袤、辽阔、无际、甚至神秘的一个所在。是让人心存敬畏的。然而现在的大海,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灰暗,它是冬日的大海。天空中阴霾覆盖,远处凸起耸立海岛。依旧是灰,伴随着海中央缓慢移动的轮渡轮廓,在偶尔从云层漏下的微弱阳光之中显得鬼魅而不可捉摸。
无暇顾及看海,我们依旧要拖着行李去曾厝垵村中寻找住处。
在垵口,这个售卖艺术品的小店门口挂着有着垵口字样的海蓝色飘旗。门外便见得其中挂着明信片以及样式独特的衣饰,那些彩绘的黑色蕨类和金色柑橘叶片在裙角无声地生长,女孩子去买下它将它穿在身上,整个人会焕发出一种植物的气质。我又想起大理,那些沿街开满的精致小巧店铺,密密麻麻旺盛如玫瑰蔓藤,缠绕着长满街道两旁。依旧是有着金发碧眼的说着法语的美丽女子在留恋着那些袖口细细绘满的花叶,然后买下它,又舍不得穿。就是这般爱怜。
正如所有的背包客都会认同的一点,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寻找长住之处的确是难。
已是时过午后,我们拖着巨大行李箱终于找到教堂对面的一处房子。一栋稍显粗糙的水泥建筑,两层楼,没有粉刷外墙,亦无门牌号,想来定是新建不久。庆幸的是,房东友善亦好相处。
那晚不知为何,已是深夜时分,躺在床上不能入眠。耳中只听得见夜晚涨潮时海潮重复拍打岸边石堤时发出的哗哗声,远远地从海风中传来,仿佛是心里有话的人却又无从开口。
苏已经睡了,传来微微鼾声。我起床披了外套爬上小楼天台想抽一根茶花,只是海风吹着,手中的打火机总是无法升起火苗,于是索性又将烟放回口袋。这时楼下巷子里传来声响,几个老人从远处走来,一个白发婆婆打开了对面教堂的大门,灯亮起的时候,他们将手中的什么东西缠绕在教堂花园里一棵棵松树和茶树上,当树木们齐刷刷忽地闪烁起来时,我才知道原来那些线是彩灯。他们看着彩灯发出光芒,满花园的火树银花,有的人愉快地笑起来,有的又鼓掌。看这一群老人在这深夜里忙活半天得来的成果,我也不自觉发出会心微笑。我望着教堂尖尖的穹顶上那发出红光的十字架,忽然发觉四下家家户户的窗户里都还亮着灯——原来今天是圣诞节。忽然之间非常念家,想起父亲母亲,原来是因为如此才无法入眠。不知道他们是否挂念着我。
翌日,待我们将一切打理妥当,方才出得门来,发现天空开始放晴。
我们来到海边,走在长长的环岛木栈道上。看见一对沙滩上的情侣将鞋子提在手上,男孩追着女孩,笑着闹着。海风从海浪上扑过来,将女孩的长发高高地拂起来。我们也来了兴致,在岸边的椰林下的水果摊买来两只椰子,便坐到沙滩上脱掉鞋子将双脚没入洁净的沙子里。我们仰面朝天,望见一群群过冬的候鸟伸展双翼划过蔚蓝天空。阳光铺在面颊上,皮肤微微暖热起来。眼前是宽阔的海湾,晴天一来便有许多帆船出现在海面上,将这片海域染上几分夏日的气息。岸上放风筝的人亦是乐在其中,跑着跳着,欢呼的小孩和年轻情侣,以及推着水果车叫卖的小贩。海潮声、欢呼声、叫卖声、风声、椰子树发出的沙沙声……这种感觉很微妙。真是叫人愉快的下午。
鼓浪屿
去任何地方我都拒绝随团旅行。来鼓浪屿随团旅行的人们多为一些公司集团或年迈人士,搭乘一辆旅游观光车沿着环岛路开一圈,跟在导游身后等待机械化灌输,从而来复制别人眼中的鼓浪屿。自助旅游的人不同于他们,多半是背包客抑或情侣之间,他们需求的是某种精神上的探索和寻求。
鼓浪屿与厦门岛靠得很近,相隔的海沟类似一条大河,只是水波动荡了些。
我们买了两张船票,听说不久后船票会涨几倍,我想这应该是岛上人们所期待的。随之可能带来安宁,却是短暂。鼓浪屿和厦门岛之间曾经有过修筑桥梁的方案。政府举行投票,由于民众极其反对才得以保存鼓浪屿的“完整性”,以至于它至今仍是在某种意义上“与世隔绝”开来。这或许对于某些人是好的,某些人却是不尽人意。这之间想要解释清楚,对于当下的大众局面,想来是尤为困难。
上岛后,发现岛上沿街植被很好,有巨大的榕树与凤凰木。只是我们来的季节不对,凤凰木的花季在照片上目睹过,一片烈焰般惊心的红,只可惜此次无缘相见了。
我们跟随人流,岛上人非常多,有些时候置身其中仿佛就要被这人潮冲走,整个人不知方向。街道两边依旧是满满当当的店铺。小吃店、衣服店、首饰店……还有街道上摆满的水果摊,戴遮阳帽的当地妇人操着一口闽南音极重的普通话向游客们兜售新鲜诱人的热带水果。一片熙攘中带着浑然天成的秩序与节奏感。
我们路过以前曾是光合作用的店面时,看见这家书店早已倒闭,这是苏非常挚爱的书店。不过有望在厦门岛年底重新开张。光合作用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民营书店,更是厦门极具代表性的一道独特风景。
我们沿着人流往里走,挑一些人迹稀疏地带。在一些曲折蜿蜒的巷道里行走多时,便愈发地清静下来。远离轮渡口一带,会觉着一些环境变化。尤其是建筑风格。这里的建筑保留着极其陈旧典雅的式样,有着东西结合之味。偶尔转过一个弯道,便会遇见有着白色巨大梁柱及拱形穹顶式建筑。有些为当地居民住所,在阳台上见到所晾晒的衣物。有年迈老妪在昏暗门室内进出。有一瞬间我甚至会自问,这里是否是越南的某个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