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范文大全 > 正文

曾群:开放心态做开明建筑

开篇:润墨网以专业的文秘视角,为您筛选了一篇曾群:开放心态做开明建筑范文,如需获取更多写作素材,在线客服老师一对一协助。欢迎您的阅读与分享!

2003年的初夏,记者与曾群先生不期而遇。

他,淡淡的笑容总是浅浅地挂在并不丰韵的脸上,笔挺而又瘦削的身材被合体的西服衬托得恰到好处。

2005年的盛夏,记者与同事在长沙接待了他。

他,背着沉沉的包行走匆匆,那厚厚的包里是永远也画不完的图、永远也终结不了的创意,此时的他,有一丝淡淡的忧郁。

2010年的5月,世博会刚刚进入白炽阶段,记者与同事在喧嚣过后的晚上,再次与他相约。采访的时间一改再改,采访的地点一换再换,就在我们担心是否能完成采访时,一个小小酒吧透露的桔黄色吸引了我们。于是,我们作最后的尝试,当然也是最终的尝试。在那个已记不清名字的酒吧里,趁着快要打烊的空隙,我们采访了曾群先生。

仍是浅浅的笑,带有一丝丝疲惫、一丝丝忧郁。

立意:朴实而不平淡,耐看而有品味

本刊记者:相比“时空飞梭”世博演艺中心,“东方之冠”中国馆,“阳光谷”世博轴,我们很难找到一个非常时髦的名词来形容四平八稳的世博会主题馆,请问您在设计之初追求的就是平淡、朴实吗?

曾群:我觉得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去找一个时髦的语言来夺人眼球。第一,因为在世博会期间,它就是一个展厅,只承载了世博会的一些东西而已,不像中国馆,它设计之初的定位就是代表中国。主题馆没有如阳光谷、东方之冠,一上来就有一个立意在那,你也知道我的设计是很平实的,主题馆其实是一个很实用的展馆,世博会之后就是一个展厅,是一个现代化的通用展馆,展馆本身并不需要配有时尚的外衣。第二,作为世博会的主题馆,我们当初构思就是要把它做成一个非常耐看、非常有文化品味的东西,我们要区别于国家馆和一些临时搭建的场馆,因为那些国家馆是要夺人眼球的。

另外,主题馆在所有馆中造价是最便宜的,即它的单方造价是最便宜的。因为它的主体和组织来源与其他的场馆不一样,世博中心与国家馆是由捐赠而建的,而主题馆则是世博集团的一个承建项目,世博集团是一个企业,其投资是受限的,所以我们当时做这个馆时,并没用太多时髦的词。外型营造,并不是设计之初就想表达怎么样,而是在设计的过程中,慢慢地有了想要表达的东西和一些体会,那种大大小小的窗户,你可以把它想象成城市的窗户,晚上灯一开,犹如城市的万家灯火,我们当时做夜景造型时就考虑到这一点,也契合“Better City, Better Life”。

本刊记者:“生态绿墙”与“穿孔不锈钢板”是世博会主题馆外立面中两大亮点,前者是追求自然,而后者却是尽量与自然光避开而行,这似乎让人不可思议,请问作为项目的总设计师,您是怎么考虑的?

曾群:避免自然光的进入,这与展厅的设计有关,主要是为了避免日照。因为展厅不需要太强的自然光,不需要投影,所以日照太厉害,会影响展厅的布置。另外,从功能方面讲,你看现在展厅把窗户全部都被封掉了,窗子是非透明的,材质为磨砂玻璃,透光率只有10%,即遮蔽率达到10%。我们不希望里面的人看到外面的骨架,如果全透明的话,看到的则全是骨架,因为玻璃外面还要挂不锈钢板。

本刊记者:据说主题馆从室外到室内都由你们这个团队独立完成,是吗?

曾群:确实如此。世博会主题馆是一个从室外到室内,从创意到实施都是由我们这个团队独立完成的,所有的东西都由一个元素从头到尾贯穿下去的。但世博会的其他场馆,投标的是一家公司,但实施的却是另一家公司。就拿世博轴而言,也是有几个公司一起来做。只有主题馆却自始至终由我们一家在做,当时业主方也想从外面找些人来参与,但我们说服了他们,这可能是中国建筑史上的一个唯一吧。从我们的创意到实施,最后的方案几乎保留了我们最初创意的90%,这也可以说是身为建筑师的骄傲。

本刊记者:从最初创意到建成历时多长呢?

曾群:我们是2007年才开始做方案的,时间比较短。

外形:彰显而非突兀,简洁而又协调

本刊记者:作为世博会中展馆面积最大的主题馆,号称世博会中的“巨无霸”。有人说主题馆那富有韵律和人情味的菱形屋顶含义深远,但我却觉得插入云霄的菱形屋顶别有一番张力,您个人认为呢?当初为什么会以菱形来彰显世博的主题?

曾群:我们当时并没有特意用某种形状来彰显世博会的主题,也没有要赋予主题馆特别的寓意。在上海工作、生活了很多年,已熟悉上海里弄那些富有肌理感的屋顶。上海里弄的房子大多呈三角形,而两个三角形的叠加,无论怎样组合都是菱形,这也许就是我们创意的来源――几何的任意组合。

而菱形切割以后很像里弄屋顶的形状,它那种关系类似院子的组织布局,菱形的线就像屋脊。这种纵横,这种阡陌的感觉蛮像上海都市的小里弄。

本刊记者:我当时看到这样一张照片,菱形向天冲,充满着无限的张力。

曾群:那张照片拍的角度有些特别,我们设计的形状是菱形,可地面是方形,这两种形状交叉在一起,处理时需进行一番考量。形体其实是很简单的,但是这么大一个展馆,不可能做得很夸张,当坡度用到极致时,平面呈巨大展开状,但高度却不能成比例增长,300m长,27m高,长与高之比远大于101,极不协调。这么长的一个屋面,总不至于做成一个坡屋顶吧,如何表现这么一个非常大型的建筑立面,屋顶自然处于焦点位置。

本刊记者:从长与高之比来看,是不是非常夸张?

曾群:可以这样理解。其实主题馆只不过是一个通用的展馆,以后它的功能也如此。世博会后,它只不过是一个展厅而已。那么对于一个展厅,功能定位应该非常明确。世界上大的展厅,都是做得非常简洁的,这是展馆的一个共同特征吧。

本刊记者:有人说,你突然而至的灵感源于石库门,请问代表了某一阶段的石库门建筑跨越时间的鸿沟,还能继续成为今天美好生活的象征吗?

曾群:有人也常问为何引入石库门这个概念,这主要基于两点:第一,因为世博会的主题是城市,我们的馆是主题馆,而能代表现代上海城市生活的是石库门。石库门的里弄,石库门的小巷,在某种程度上是上海城市生活的一种写实。有人说为什么不是陆家嘴、不是东方明珠?虽然陆家嘴、东方明珠能代表上海,但是它们持续发展的方式与东京、曼哈顿没有两样,里面没有上海,作为中国的大都市上海,在那里面找不到上海自己的东西。如同深圳,你能找出深圳最本质的风貌吗?只不过是一个新的移民城市,北京也差不多,就是四合院,更不用说一些二线城市,几乎没有自己的城市特色。

但实际上石库门是20世纪初的产物,当年的上海,到了殖民地半殖民时期以后,人口大量涌入,城市发展异常迅猛,从一个小镇发展成最繁华的都市。当时的生活方式与居住方式不太令人满意,所以为了解决当时的城市发展,就出现了石库门(它既有现代文明的生活方式,又能满足人们精神的追求),所以你看石库门跟国外的不一样,跟内地都是牵扯不断的,这就是中国的一个特色吧。但是它的组织方式又是现代连廊式的,即高密度住宅区。在当时,石库门很受欢迎,里面住的都是一些白领。解放以后,格局才发生了变化,一户人家变成了十户人家,所以你才会感觉上海异常拥挤。我们不能说石库门演绎了现代的美好生活,但至少可以说是过去美好生活的剪影。当年的美好,今天来看可能过时了,但是现在,石库门还是深受某些人的偏爱。

本刊记者:据我了解石库门现在已经殖民化了,外面是石库门,里面都已变成了西式的东西。

曾群:这是后来改造的,是因为不可能由一户人家独自拥有,但是有些地方保留的比较好。总而言之,中国的城市发展实在太快了,这不仅是城市在发展,社会也在变革,石库门也相应地在变,但是现在它只是上海生活的一个缩影而已。

空间:挑战而非模仿,无柱而又大气

本刊记者:主题馆中最让人震撼的是内部空间,据说这是目前国内最大的一个“无柱空间”,25000平方米的超大展厅,可以让4架波音737飞机同时驶入,请问在做这样的设计时,最大的难点是什么?你们是如何做到的?

曾群:内部空间虽然不是国内最大的无柱空间,但却是国内一个最大的无柱展厅,这个展厅之所以大,主要在于双向上,我们这个展厅的面积是80m*126m,这么大一个展厅,它的难点在哪里呢?主要是结构。大跨度的建设,如机场,都会起拱,中间高,两边低,但我们这个建筑却不一样,它是平的。从结构上讲,它是一个挑战---结构上的挑战。之前我们想在63m处做一个桩子,后来我们把柱子全拔了,要做就应该做得更大气点,除了做展厅外,我们还希望能开大型的会议,以及室内运动场、演唱会等等。主题馆目前的功能已经超越了展览、多功能展厅。

情怀:怀旧而非守旧,细心而又细腻

本刊记者:据说您年轻时喜读张爱玲的小说,但是尖酸刻薄的曹七巧与外表柔弱、内心强悍的白流苏,我觉得怎么也无法将她们与您联系起来,是否在本就坚强的外表下,你其实有着一颗非常柔嫩的心,这是不是相比其他男性建筑师,您较之多了一份细心与丰富的联想?

曾群:其实呢,张爱玲的东西没有说太多关于情怀的东西,张爱玲也是上海的。文学的东西,我看的不是内容,而是它的构架,其实年轻时喜欢很多人的小说,不仅仅是张爱玲的,也包括很多人的,都会去看,我不是喜欢里面的卿卿我我,那种东西看过也就这样而已。而张爱玲小说中的结构与叙事手法,则很值得我们去学习。我觉得建筑师与作家的相通之处,就是对结构的把握。我比较喜欢这种驾驭语言的能力,你看她的东西,撇开情怀之类的东西,光看其结构,你也会深受启发,很多人的东西却是撇不开语言的。

本刊记者:张的东西是小女人的,细腻的,我诧异于你对她的喜爱。

曾群:其实很多热爱文学的男青年都喜欢张爱玲的东西,但他们喜欢的东西不一样。很多人看到的是情节,而我看到的是结构。就像一个建筑一样,非建筑专业的人只是觉得它好不好看,而专业人士更多地是关心它的结构,比如一些国家馆,很多人都说好看,但专业人士不这样认为,因为某些国家馆,只是用一种手法把某样东西放大而已,如果一味单纯地追求,那么建筑设计就倒回去了。就如我们坐船,很多人都是保证船不翻,慢慢地走上去,但是大多数人能够到位就已经不错了,所以我们建筑师,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很难突破的。

本刊记者:从10年前的芳菲苑到10年后的主题馆,似乎是两个毫不相关的建筑。但是,无论是传统样式,还是现代特色,两者却有着内在的共性,请问是不是您骨子里就是怀旧的?

曾群:如果说是怀旧,倒也谈不上。其实说穿了,文化、传统都是过去的东西,但手法、结构则是现代的。这些建筑很多人都想去做,只不过表现的手法不一样,表现手法的优劣不一样,比如中国馆,大家都说是现代手法的表现形式,其实形式完全是古代的,所以你不能说它是现代精神的完美诠释。以唐三彩为例,以前我们都是用陶瓷烧烤而成,现在则用不锈钢去做,内容没有变化,只不过是加工的材料有了质的飞跃,也就是用现代的材料去作古代的东西。中国馆的投标,我们当时也参与了,做了一个古代山水,其实是现代的山水,用现代的手法将古代的东西打碎了重新来做,而不是照模样画图做一个类似的清明上河图。

功用:实在而非噱头,宣传而又推广

本刊记者:听说你们主题馆完工后,也推动了绿化墙的工业化生产?

曾群:是的。我们采用了最大的太阳能,虽然中国一说就是最大的,但我们并不是吹的,真的是最大。这种大面积使用,里面没有一点噱头,是技术化与工业化结合的完美产物,这也是主题馆区别于其他场馆之处。由于我们对太阳能、绿化墙的使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相关产业的发展。其实世博会的很多东西都是在实践,比如低碳,同时技术上也在进行探索,但是主题馆为垂直绿化的推广起到了很大的宣传作用。据我所知,给我们做垂直绿化的这个厂家,现在很多人都找上门来了,他们也开始了工厂化的推广。因为大量使用以后,才可能工业化;因为用量多了,价格自然就下降了。

本刊记者:也可谓达到了世博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