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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消解的苦难,有所持守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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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枸杞灌木丛在银川干燥的夜风中微微婆娑,夏季是枸杞成熟的季节,园林场中万亩火红晶亮的枸杞鲜果,给夜幕下苍茫的旷野涂上盈盈星光。在过去的20年里,几代人挥别故土,生态移民到银川展开新的生活,告别的是贫瘠,割舍不下的是对乡土的依恋。

马明功家的窗子开得敞亮,在枸杞园忙碌的盛夏让他忘记了时间,就像13年来在这片园林里的阳光下蒸发的时间一样。

从北京出发,穿过白桦树林立的平缓山路,开上路况最好、最安全的109国道, 驶过鄂尔多斯到乌海的草原公路奔向石嘴山,沿黄河大桥再开一个多小时抵达雄浑的贺兰山与黄河造就的古都平原——银川。从银川火车站再往北20多公里的尽头深处,枸杞研究所园林场里的一角才是马明功的家。别的枸杞园林主也像他一样深居着。

他们是人生在困惑、遗憾和丧失中展开又最终有所持守与成长的人。

选择,只为更好地活着

13年前,原本生活在甘肃定溪凤翔镇的马明功带着妻儿离开了这个全国最贫困的小县城之一,投奔宁夏的亲友,又赶上政府出资的大规模“生态移民”,这给了只能在老家的建筑工地打工的马明功一个选择的机会。

对新生活渴望的热忱中夹杂着离别的乡愁与对未来的担忧。对于在陌生的他乡土地上想要另谋生路的“新移民”来说,忍是首要的选择。

刚来时,马明功给一个枸杞园主管理了三年枸杞园,一天10块钱,最后因为经营不善倒闭,园林老板只用一些晾晒枸杞的帐子抵了他一年的工钱,没来得及追责与怒斥,马明功便匆匆到镇上寻找零工。

“我来不及想当时的心情,我只知道没钱就得饿死。”马明功一家三口从2002年开始住在研究所上世纪60年代修砌的职工宿舍内,在阴冷的穿堂风中一年年忍了下来。

苦难给了马明功当头一记棒喝,他不愿就此被挡在门槛外面。帐子给了他灵感,存了一点儿本钱,又东拼西凑借来几万元钱,他从园林承包了27亩田地的枸杞园。耗尽了人情、物力与财力,马明功却因为没有盈余的钱款购买种子,举步维艰。此时建设银行“幸福在他乡——宁夏区农民工创业援助计划”给予了马明功新的希望,他用1.5万元资助款购买了种子,开始学习种植枸杞。

从最简单的翻土、播种,然后是采摘、晾晒,马明功这个建筑工人的农活儿越来越拿得出手,从最初的替人务工管理枸杞园变成了真正的枸杞园主。从西海固地区生态移民到宁夏的村民,靠着在马明功的枸杞园中采摘枸杞的“辛苦钱”寻找到了希望。采摘的工钱也不断上涨,一斤1.2元的采摘费,他们觉得不比去城里打工差。春去冬来又一春,枸杞市场虽然三年好、三年坏,却养活了这片黄土地上一批又一批的“陌生人”,无声地修复着这片充满迷惘的平原。

城市必须不再像墨迹、油渍那样蔓延,一旦发展,它们要像花儿那样呈星状开放,在金色的光芒间交替着绿色。马明功用了13年时间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经历了失望与困惑,最终稳当地站了起来。他三年前在枸杞研究所场里购买了120多平方米的小产权房,独家独院。出门可见丛丛的枸杞灌木林,他说,这样才能睡得踏实。面临着近来青海枸杞的冲击与连续的天灾,今年的收成不好,单纯的枸杞干果制作已经容纳不下马明功的心思了。

他正在考虑制作枸杞籽榨油,“这个是可以被高价收购的化妆品原料。为了更好地活着,为了这个家,必须做出新的选择”。

爱静默无言,母亲奉献出半辈子

2000年伊始,史思梅连夜坐车赶往家乡,在湖北长阳土家族自治县通往榔坪镇崎岖的山路上,她胸腔不规律地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放眼望去,回家的山路崎岖不见阳光。得知大雪封山的时候,史思梅便知道没有希望了,就像脚下深不见底的幽暗山谷,她只想把自己也填进去。

最终还是错过了见母亲最后一眼,连续数天的大雪封山,使她未能赶上母亲的入殓仪式。六年前青梅竹马的丈夫周立本突然因公去世,史思梅回到家中只是沉默,心口像烂了个洞,心事郁结,像遁入虚无,怎么都不能填满。

“这是我的不孝,我无法原谅自己。”

唯有时间能让伤痛云散雨霁,消解得令人可以接受一些。

每一个家属院的邻居都夸史思梅是个直爽洒脱热心的好女人,他们如果没空接送孩子只要和史思梅说一声,她只要有空就从来不会推脱。只是很多时候,遒劲和洒脱是硬撑起来的。

“我曾经真的想到过死,立本去世的那天,我像丢了魂一般游荡在街上。”

12年下来,史思梅死的心情早就淡了,“那天车子擦伤了我的腿,想到两个孩子时我突然又把身子拉了回来”,死亡在史思梅身前打了个转。

19岁跟随作为军人的丈夫辗转到河南焦作各个军区生活,从修武到方庄,辗转元阳又回到修武,像一段生命的轮回,只是每走过一个地方,总有一些人在她的生命里变成了灰。

丈夫去世后,除了两个女儿还留下了公公、婆婆和舅舅,史思梅在当地开了一间小卖部兜售军区生活用品,用微薄的收入打理着上下老小五口人的衣食住行,“有次大女儿要离开家返回部队,我实在拿不出路费,只能去找丈夫生前的战友们借钱给女儿凑齐路费”。日常的生活开支,公公因为心肌衰弱而不能间断的药费,史思梅苛刻自己,省吃俭用,却依然入不敷出。此时“中国贫困英模母亲——建设银行资助计划”给予了史思梅帮助,看似微小的赠予,却让史思梅摆脱经济困境的桎梏。

“赶上进货,我就骑个自行车一个人带点儿货回来。”这个艰难被无限放大的过程,史思梅一个人完成了。

“母亲因为总是一个人把货物搬上搬下,落下了腰疼的毛病,现在生活条件宽裕了些,她才会去医院做做理疗。”留在大女儿周艳记忆中的更多是母亲从不诉说的伤痛。

史思梅静默无言,从未对生活抱有浅显而无效的愤懑。

如今,大女儿初为人母,小女儿也大学毕业,史思梅重新捡起昔日的生活,每天晚上都会去镇上的广场跳集体舞,偶尔去镇上烫烫头发。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没有什么比“人间晚晴”更温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