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少辉镜子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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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Q＝《北京青年》周刊　P＝潘少辉

“潘少辉的创作总是那么冷静，不像狂热的艺术家，更像是充满睿智的哲学家。每次观赏潘少辉的舞蹈，便像进入一个窗明几净，到处都是镜子的世界，在看周围东西的时候，同时被迫看见自己，也被迫反思自身对舞蹈的理解和观念。”曹诚渊说。

灯光亮起，20世纪实验艺术先驱杜尚的代表作油画《下楼的裸女》动态地出现在观众眼前。这是第九届广东现代舞周的开幕之作一潘少辉导演，邢亮、刘斌编舞的现代舞新作《杜象·易象》。穿行于杜尚颠覆性当代艺术思想和周易“相生相克”五行论的舞者们，在舞台上对“现实只是表象，观念才是本质”展开了一次声色犬马的视觉探讨。

从上世纪80年代接触到杜尚画作起，潘少辉就认同杜尚的反叛精神。而他本人也“喜欢挑战舞台表演常规，从概念出发，带着嬉笑怒骂的态度去讽喻我们许多已经被习惯了的舞蹈动作和形式”，曹诚渊这样评价潘少辉。因为这种对舞蹈的反思，潘少辉常常跑到剧院之外，走上街头。有一段时间，潘少辉的名字是跟香港的户外环境舞蹈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就在不久前，他的环境舞蹈《在Mall，在么？》在广州正佳广场上演。一群化着烟熏妆穿着长袍的舞者聚集在正佳一楼的正门厅，四散奔跑，又在二楼平台聚合，朝上仰望，静止……现场的顾客迷惑了，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尾随而至，人流越来越多……

BQ：你的作品中融入了很多对于杜尚、对于当代艺术、对于现代舞的思考，这其中很多很多概念都需要非常丰富的艺术史知识才能比较好地了解，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样对观众的要求是非常高的？

P：坦白说我不是念舞蹈出来的，我只念了一年的艺术舞蹈。以前我总是开玩笑说，我跳舞就是为了摸女孩大腿。后来去美国读书，我也没有选择舞蹈，而是念的经济学跟政治科学，现在在东莞我还是个搞太阳能的小老板，所以我的身份其实是很奇怪的。在美国念硕士的时候，我的一个教文化理论的老师要求我们每个星期要看一本书，其中一本就是关于杜尚的。我的同学有巴西的、朝鲜的、日本的、美国的、德国的、印度的……大家都很迷杜尚。他是概念艺术的先锋，从概念出发，你看到的重要吗？不重要。你思考的才最重要。对于观众也是这样。我很抱歉地说，在中国的舞台上，概念艺术是没有的。

BQ：整个演出过程中观众反响最大的时候是那几个女孩子蜷缩在地上，男孩子们围成一圈向她们不停地吐（白果）的时候。观众席上很多窃窃私语，你觉得大家为什么会有那么大反应？

P：这个我们探讨过。如果你是女性主义者，会觉得为什么男人会对女孩吐这个东西呢？但事实上我们排舞的时候，仅仅是因为男孩在我们团是多数，有9个人，而女孩是少数，我们只是想把舞者分为两部分，做一种对比，一种强势跟弱势的对比，而不是因为男人或者女人的原因。如果倒过来，我们女性多一点，男人就会在中间，就可能换过来。而且不停吐出来的种子（白果），是从土地出来的东西，发芽、成长，然后就是—个循环，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BQ：你觉得这次演出，自己把杜尚和中国五行的观念融合得怎么样？

P：还不错啊。杜尚一直用批判的眼光看待事物，而中国是从来不会批判的，从来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我们总是站在一个圆的方位，不断转换，“变”是中国很重要的一个课题。在舞蹈的最后一幕，一张膜把镜子和演员裹了起来，就等于圆把对立给包起来、扎住，但却没有解决这个问题。本来我的演员是要把道具（那张膜）铲破的，她说这样是不是很直接地解决了问题啊，我说，如果不破好不好？于是最后她就躲在里面了。所以这里面有东方元素也有西方元素。我也不是一定要把东西文化结合搞一个大融合、大杂烩，我觉得现在这个概念还不是很纯很精道，如果再重新做一次我相信我会把演员部分再精选、再简单，希望有机会可以继续发展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