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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爱不痴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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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去世几年后,父亲得了老年痴呆,生活不能自理。我在离家100多里的市里上班,无暇照顾患病的父亲,于是便在市里联系了一家养老院,将父亲送了进去。父亲住进养老院两个月后的一天,院方打电话给我,说我父亲在闹情绪,不吃不喝,一个劲地骂护工,让我赶去处理。我赶到养老院,见到父亲的时候,父亲正在房间里焦急地乱翻东西,边翻边骂护工弄丢了他的东西。看着父亲狂躁的样子,我便上前安抚他。

父亲见到我,情绪平和了许多。那天,我喂父亲吃完饭,便推着轮椅带他去院子里散心,一路上,我与父亲聊了许多我童年的趣事。而父亲混沌的脑海,只记得一些事情的片断,当他想不起来的时候,就天真地仰起头问我:“是吗?有这样的事吗?我怎么想不起来?”于是我便向他重复讲述那件事,直到他将那些记忆的片断串联起来。我可以看得出,这个时候的父亲是幸福的。在我与他交谈的过程中,他脸上始终洋溢着微笑,这让我不禁想起父亲年轻时的模样。

30多年前,健壮而慈祥的父亲,常常将我扛在肩上,如一株松树那样挺拔。而一晃岁月走过30多个春秋,父亲已到了垂暮之年。看着面前这个眼神呆滞、智商如三四岁孩童、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老人,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见有泪从我的眼角涌出,父亲忙伸出他那布满青筋的手,一边要帮我擦泪,一边如我小时候闹情绪时那样哄我:“妞妞不哭,爸爸给你藏着件宝贝呢。走,回房间,爸爸拿给你看。”然而,我们回到房间,父亲在床下和被子里翻来覆去地找了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他说的宝贝,着急地又开始骂护工搞丢了他的宝贝。

将父亲安顿好,我问护工父亲说的宝贝是什么。护工说,好像是一个小纸箱,至于纸箱里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打他进了养老院,就总喜爱把那个纸箱带在身边。护士的话猛地提醒了我。记得上星期,我来探望父亲,父亲塞给我一个小纸箱,由于我当时走得急,也没打开看,后来便将这件事给忘了。知道父亲要找的东西是什么后,我便安慰父亲,说他要找的宝贝在我那儿,没有弄丢,他可以放心。听我这么一说,父亲像孩子似地笑了。

我含着泪告别了父亲。回到家里,我找到了那个被我遗忘的小纸箱,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用搪瓷缸做的拴着红绳的小鼓。抚摸着这件布满了岁月印记的东西,记忆将我拉回到我童年时代……

然而,在小鼓的“咚咚”声中,光阴仿佛转瞬即逝。30多年来,父亲用他坚实的臂膀书写了如山的父爱。母亲去世后,我常想将父亲接到我家来住,然而父亲却总是不肯,他说没有让女儿养老的道理,他有儿子,他得住儿子家。

快节奏的都市生活以及艰辛的职场打拼,让我几乎忘了去关心父亲。然而,被我遗忘的父亲却一直记挂着我和一些与我有关的事情。这个被我遗忘了许久的小鼓,之所以会被父亲像宝贝似地收藏着,是因为在他模糊的记忆里,它曾经是我最喜欢的东西。

父亲的一生对于儿女,只有付出,却从不求回报,虽然他现在痴呆,但父爱永远不痴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