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上帝给谁的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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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老师姓李,李老师画得一手好画,少女眉心的一点忧郁,嘴角挂着的一丝浅笑,都被他用手里修长的画笔捉住了。
“娜娜,你的构图不对。”李老师很负责地转着看各个学生的作业,停在新生娜娜的身后。
娜娜回过头,长发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脸红红的,眼亮亮的,看着李老师。
李老师没有接娜娜递过的画笔,“我教你画,”李老师手把手地教,“眼睛位于整个面部的中间,耳朵的长度是眉毛和鼻子之间的长度……”李老师很负责。
“这堂课大家都画得不错,尤其是娜娜同学,构图很准确。”下课前,李老师点评时说,娜娜很高兴。
下节课,李老师讲阴影的利用,娜娜就一直处于李老师高大的阴影之下。
“娜娜,你进步很快!”李老师满意地看着娜娜的画,由衷地笑着说。
“娜娜,这样的人体比例是不对的,你上节课没来?”
“病了?现在好了吗?平时要多注意身体啊。”
“娜娜,以后上课要来啊。”
娜娜的脸红红的,眼睛斜瞟着窗外的足球场。
“季晓丽,上节课旷课了吧。看你的比例一点都不对,你不来上课还学什么呢?!”李老师关心每一个学生,在季晓丽的作业上划了个大大的叉,划破了纸。
娜娜有好几次没有来,李老师耐心地给她补课,并提醒她小小年纪,不要想一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娜娜点点头,心中默数着下课的时间。
李老师讨厌心不在焉的学生。
这时,画室门口走进一个人,“老师,我迟到了。”
“迟到了?不,你不是这个班的学生。”
“老师,我刚转系过来分在这个班,今天第一次上课。”
“是吗?好吧。你先帮一件事情,干好了你上课,没干好就别来了。”
“……”
“你去校门口传达室拿一支毛笔来,我已经和门卫说好了的,拿回来就可以上课。”
“……”
“还不去?你可以骑我的车子去!”
“……”女孩没有接钥匙。
“不会骑车子?那你就走着去吧!快点!”
全班大笑。
女孩的脸红红的,黄黄短短的头发遮不住额头上的几颗青春痘。
“不会骑车子还不快点走着去?”
全班大静。不明白性情温和而有艺术家气质的李老师会生气,会生很大的气。
女孩走了。不久,她脸红红地回来了,把笔放在讲台上,“老师,我想跟您说两句话,……就两句。”
“噢,你说。”
“第一句,我给你拿毛笔,是因为我自己愿意给您拿,而不是其他原因。第二句,我会骑车,只是不想在校园里骑。”
“你很有个性。”李老师很快地说,干笑了一下。
全班很静,李老师的干笑像质量低劣的粉笔划在黑板上。
女孩就开始画画。
娜娜看了她一眼,她眼里有很亮的东西。
娜娜又看了一眼李老师,李老师的脸像一张干净的画布。
娜娜就又看足球场上那个奔跑的身影。
李老师勤勤恳恳地教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学生毕业后都各奔东西了。
李老师很惋惜娜娜没有留校工作,而是和一个爱踢足球的男孩远赴他乡。
十年后,巴黎美术馆。
孤身一人的娜娜在一幅名叫《门口》的画前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依旧短发,只是身上多了干练和优雅。娜娜没敢认。倒是那人走了过来:“娜娜,现在过得好吗?还画画吗?”
娜娜摇摇头说闲着。
“还记得李老师吗?我回国时专程看过他。他老了……他还提起你……他对你很好,他是个好老师。”
娜娜的眼神很漠然,好像在想一件很遥远的事。
娜娜看着她背后的那幅叫《门口》的画,一个头发短短黄黄、脸红红的小女孩。
“你还没忘?”
“没有。但我不怪他。我转学是因为我成绩不好,被原来的数学系开除了,想在艺术系混张本科证,但阴错阳差,这一转系却让我能够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