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飞扬与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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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作为一部对人生的飞扬与安稳，这一人性中不同向度的两极追求执著探询的影片，《廊桥遗梦》借助女主人公弗朗西丝卡与摄影师罗伯特的情感发展历程，表达了它对人性问题的关怀。该影片的成功不仅在于以它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展现了古老廊桥上的一段凄美绝伦的爱情故事，更重要的原因是故事背后所蕴涵的关于人生的飞扬与安稳这一哲学命题，所传达出的人们对于现实人生的思考与认识。
［关键词］ 《廊桥遗梦》；飞扬；安稳
根据美国同名小说改编的经典爱情影片《廊桥遗梦》，以其对中年人家庭与情感问题的细腻演绎而震撼人心，获得了世人的认可，被评为上映当年最具影响力的十大影片之一。它的成功不仅在于影片以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展现了古老廊桥上的一段凄美绝伦的爱情故事，更重要的原因是故事背后所蕴涵的关于人生的飞扬与安稳这一哲学命题，所传达出的人们对于现实人生的思考与认识。
西方哲学家认为，人是一种既讲求现实、又渴望浪漫的动物。就其人性，尤其是女性的人性而言，人们往往在着力寻觅一个安稳宁静的栖居之所的同时，又期待着刺激冒险、崇尚人生的飞扬与新奇。显然，既期盼宁静淳朴的安稳人生又渴望激情四射的人生的飞扬，这是人性中普遍存在的一种不同倾向的两极追求。它反映出了人性的复杂性与矛盾性。而人生的飞扬与安稳，这两种相对的人性渴求在人们的普遍关注中，也成为人类艺术表达的永恒主题。电影《廊桥遗梦》就完美地演绎和诠释了人性的这种两极追求。
影片中的女主人公——弗朗西丝卡，是一个出生于那不勒斯的意大利女子，意大利明媚灿烂的阳光和特有的岛国风情孕育了她热情浪漫的天性。二战后，她嫁给了美国退伍军人理查德•约翰逊，并跟随丈夫移民到美国，在衣阿华州一个很美很保守的偏僻乡村定居下来。丈夫的忠厚质朴、稳重善良，给予了她平稳安定的生活，聪明可爱的一对儿女也让弗朗西丝卡感受到了作为母亲的那份温馨和幸福。虽然宁静平凡、枯燥乏味的乡村生活，并不是少女时代的弗朗西丝卡所希冀和梦想的生命状态，但面对现实，已是两个孩子母亲的弗朗西丝卡，理性地压抑着对爱情的那份诗意想象，逐渐地融入麦迪逊小城平淡的日常生活里。在日复一日、周而复始的琐碎的家务劳作中，过着相夫教子的平静日子。就这样，含蓄克制、不苟言笑的弗朗西丝卡在柴米油盐的日常人生中，与丈夫理查德•约翰逊平静地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对于这种平淡简单、寂寥宁静的乡间生活，弗朗西丝卡已渐渐适应。不过尽管如此，曾经对情爱有过完美诗意梦想的弗朗西丝卡，对这种不能泛起一丝涟漪的平静的乡间生活以及家庭生活中缺乏情爱浓度的夫妻关系，在某些时候仍然感到有些失望和遗憾。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还有另外一个自我在不安分的躁动，那凝聚着生命本能冲动的情感欲望会时而促使她“想有一块跳舞的地方，想做点冒险的事情，想有点新奇的事物来填补她单调落寞的生活”［1］。
其实，在影片女主人公——弗朗西丝卡身上体现出的就是人性中一种不同倾向的两极追求：既现实又浪漫，既渴盼平淡沉静的安稳人生又希冀新鲜刺激的人生的飞扬。于是，当充满野性和自由气息的独行侠——罗伯特•金凯出现在她面前时，那份长久以来在平淡的安稳生活中不为外人知、亦不为外人道的浪漫情愫与生命激情一下子倾泻而出。本来在日常生活中邂逅一个人是常有的事，但弗朗西斯卡与罗伯特•金凯的这次偶然邂逅，却从根本上改变了她的情感世界。因为，弗朗西丝卡在这位一身艺术家气质的摄影师身上，重新找回了自己少女时代的梦想。她潜藏于内心深处的那份对生活的灼热感受力和热情，在这位“最后的牛仔”身上找到了情感的皈依。她说：“我看见他不到五秒钟就知道我要他。”［1］于是，一切就这样顺其自然地发生了，仿佛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在与罗伯特四天耳鬓厮磨、缠绵悱恻的激情爱恋中，弗朗西丝卡把自己深埋于心底的本能激情完全释放了出来，她是那样的倾其所有、义无反顾地去爱，似乎她二十多年恬静安宁的乡村生活也只为等待这位“最后牛仔”的到来。正是在整个身心的激荡和全部灵魂的参与中，女主人公感受到了这段浪漫的婚外情带给自己的那份刻骨铭心的体验。
显然，那无可名状的美妙幸福与充满激情的情爱，成为弗朗西丝卡安稳枯寂的乡间生活中一道绮丽的彩虹。她甚至这样说：“在四天之内，他给了我一生，给了我整个宇宙，把我分散的部件合成了一个整体。”［1］的确，四天的接触，点燃了弗朗西丝卡潜意识深处的生命激情，实现了她埋藏心底多年的少女时代的梦想，亦为她宁静、凡庸、安稳的农家生活着上了一层斑斓的色彩。但即使如此，在短暂的浪漫激情与责任义务的反复权衡量度之后，四天至真至纯的飞扬激情，还是没有敌过在平淡安稳的日常生活中建立起的情感，弗朗西丝卡最后作出了一个出人意料、却又合乎情理的选择。她最终选择了留下，选择了留在原来单调乏味、周而复始的乡间生活里，因为理智的弗朗西丝卡没有忘记自己已为人妻、已为人母的家庭角色。她深知既是一种生命之力，也是一种强大的破坏之力，而的火焰一旦着力燃烧，不仅会伤害自己，也将会殃及身边挚爱自己的人。当然，她也清醒地认识到短短四天的激情飞扬，是无法与宁静安稳的现实生活相抗衡的，她与罗伯特真情相守的灿烂瞬间，最终仍会是归于平淡寂寥。于是，那曾令女主人公焕发出无限生命活力与青春光泽的冲天飞扬般的体验，只是像梦一样成为她日常沉闷生活的一段插曲和点缀，成为她此生此世难以忘怀的一段不同寻常的终生记忆。
事实上，影片女主人公弗朗西丝卡由安稳人生发展至人生的飞扬，再转而归于平静淡定人生的情感发展轨迹，恰恰反映出人生的飞扬与安稳这一互为冲突的哲学命题带给世人的困惑以及由此而得到的启发。其实，关于人生的飞扬与安稳这两种不同的人生状态，恰如张爱玲所说：“强调人生飞扬的一面，多少有点超人的气质，超人是生在一个时代里的。而人生安稳的一面则有着永恒的意味，虽然这种安稳常是不完全的，而且每隔多少时候就要破坏一次，但仍然是永恒的。它存在于一切时代。”［2］诚如张爱玲所言，带有超人气质的飞扬人生是日常生活的一种诗意存在，它赋予了日常生活一种神性的光环，但正如绚烂的人生最终要归于平淡一样，人生的飞扬也是要以安稳为底色的。如果没有安稳的人生做底子，飞扬就只能是一种不切实际的浮沫而已。而相比较于其他同类型的电影而言，影片《廊桥遗梦》独具魅力之处就在于：它是以人生的安稳为底色来描写人生的飞扬。其塑造的女主角——弗朗西丝卡，一方面满足了个体的情感和精神需求，实现了自我的张扬与诗意挥洒，另一方面又深深懂得自我的张扬与浪漫的感性激情是始终附着于理性的外壳之下的。因此，在大雨滂沱中与罗伯特生离死别时，尽管泪流满面、心如刀绞，然而感性却不乏明智的弗朗西丝卡仍然坚定地坐在丈夫理查德•约翰逊的身边，在泪眼朦胧中目送着即将永远消失的罗伯特缓缓离去。正是在对家庭的眷顾与坚守中，弗朗西斯卡更为真实地活着，她飞扬的激情之恋也在自己默默地恪守安稳现状中通向了永恒。这样的结局虽然难免令人伤感，但女主人公的生命和人格却在这种由热烈走向沉静、飞扬走向安稳的情感历程中，展现出更为动人的美。因为这种由飞扬到安稳的情感选择，赋予了人物更为丰富的人性内涵。它让我们看到一个飞扬时如夏花之绚烂、安稳时又如秋叶之静美的女性的人性魅力。年届不惑之年的弗朗西斯卡与罗伯特•金凯的这段似火般激情四射的婚外恋情的最终结局，似乎也再一次为世人证明了一个简单却又极富哲理的命题，那就是：激情无法维系一生，平平淡淡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