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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场之后,就不要再想入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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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四十不惑”,可我却在40岁的时候遇到了这辈子最大的惑。讲述这段经历并不让人愉快,而且于事无补,可是我知道,憋在心里,迟早会令我精神崩溃――事实上,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厄运从那声“喂”开始

一年前,我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销售部经理,在行业圈里,业绩算是拔尖儿的,偶尔还上报纸谈谈房价走势什么的。当然,就是忙点儿,几乎没有周末。我结婚10年,妻子小莫是钢琴教师,小我4岁。可能是音乐的缘故吧,她看上去顶多二十五六岁。我们不打算要孩子,小莫说这样的爱情多么纯粹呀。总之,我们是幸福的。直到去年,董琳突然出现。

董琳是我大学同学,相爱3年,大四那年,我们在校外租房,同居了整整一个学期。说起这件事,我的感觉很复杂,因为我们当时根本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就连相爱都说不上真诚。就像是参加旅行团,与陌生人搭伴儿,一路亲亲热热,回来就各奔东西。所以,那是不光彩的,尽管当时我们毫不犹豫把自己交给对方。我们需要对方,却不需要负责,对此,我们心照不宣。毕业之后,我们各奔东西。我清楚地记得,告别的那天晚上,她调暗台灯,忧伤而妩媚地对我说:“这是我们最后的晚餐了,我要让你一辈子忘不掉我……”那的确是难以忘掉的一晚。

此后我们再没联系。偶尔想起来,我心里会轻轻地揪一下,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曾经的枕边人。

去年10月,公司招聘,由我负责。翻阅应聘表格时,我居然看到董琳的照片。连忙看简历,果然是她!按表格上的电话打过去,她的一声“喂”,仿佛是15年前的回声,立刻让我想起那个铺着方格床单的狭窄的出租屋,那个路灯摇晃的名叫宋砦的城市村庄……

董琳被录取了,尽管她的年龄稍稍过了线,尽管她没有3年以上的行业经验。她需要这份工作,她照片上疲惫而依然认真的眼睛告诉我。

不,这不是一个破镜重圆的故事,更不是偷偷摸摸的婚外情。事实上,情况更糟!我想,这都是15年前就注定的事,正如《无间道》里所说的:“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回想起来,我的厄运从董琳那声“喂”开始――我这样说不是责怪她,她没什么好责怪的。再次见到董琳,我们四目相对,愣了足有半分钟。她变化很大,原来的青涩不见了,代之以成熟的风韵,但我仍能看到没有改变的美丽。接下来聊了什么,我一句也没记住,总之我感觉她的思想准备做得比我好,谈吐得体、举止自如。其间还开了几句玩笑,估计我笑得很难看。

当晚,小莫感觉到了我的异样,她说40岁的男人果然厉害呀,你一天干了一周的活儿。她哪里知道,我是把她当成了董琳,我甚至把这个房间也当成了15年前的出租屋。我满脑子都是年轻时的董琳,她迷离的眼神、散乱的长发、细腻光滑的皮肤,以及她的临别道白:“我要让你一辈子忘不掉我……”甚至小莫的夸奖,也能勾起当年董琳的赞词。

尘封的记忆仿佛被激活了,这让我亢奋异常。我用董琳喜欢的方式与小莫,同时要求她用董琳的方式配合我。小莫感到刺激而满足,她进而希望我给她更多不同的方式。

我这样联想当然是可耻的,但我说了,那不是“想”,而是“浮现”,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像电脑病毒,不是你不想要,它就会饶了你。

为了保证生活继续幸福美满,我未雨绸缪地告诫自己:不可在情迷时刻乱说话,一句也不说,呢喃也不要。万一叫出董琳的名字,那可不好收拾。

我“厉害”了好一阵子,慢慢地,虚构成了无法遏制的恶习。有时小莫变成董琳,有时她们各占一半,有时她俩同时在场。我窃窃自喜:这样也挺好啊!不能三妻四妾,虚构一下也不错啊,谁叫咱想象力强呢。反正不犯法,既没有背叛小莫,又没有伤害董琳,简直是无公害绿色食品。现在想想,这是掩耳盗铃,浑然不觉在洋洋得意的时候,自己已经滑进深渊了。

15年后一切心照不宣

和我的幸福美满相比,董琳这些年的生活可谓凄风苦雨。她两年前离婚,儿子跟了父亲,紧接着父母过世,留下她孤零零一人。工作也不如意,接连换了几个公司,还因为做传销被收容过。来应聘之前,她甚至去家政公司报过名。所以,她对这份房产销售的工作非常渴望,上班后表现格外积极。她的忧郁和低调博得了众多低端客户的好感,觉得她就像自己的邻居,可亲而实在。这在房产销售中非常难得,加上我明里暗里的帮衬,她的业绩迅速超过同时入职的那些刚毕业的大学生。对此,她总是对我报以意味深长的微笑。我知道那微笑里有感谢、有知足、有自卑,还有一点点畏惧――15年后,我居然还能读懂她的表情!

15年后重逢,我们不曾叙旧,上班下班很少单独相处,像是在避什么嫌,又或许是习惯了15年前的约定,一切心照不宣。

今年春节,联欢会后我帮她送年货,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我走进她单独居住的家。我本来可以让司机送上楼的,可能是喝多了酒,我心血来潮想上去看看。她打开门,侧身让我过去,为了躲开我怀里的水果箱,她仰头,双手举起,贴紧门框,那样子很动人,钥匙在她指间叮当作响。我发誓,即使身体相碰,我也没有非分之想。但是她房间里的气味让我一惊:和15年前一模一样!那味道可能来自某个牌子的洗发水,抑或是洗衣粉,因为我看到她阳台上晾晒的衣服,正被晚风吹得婀娜多姿。

她礼貌地请我坐,好像问我要不要喝茶,我不记得了,我正在忽来忽去的味道里浮想联翩。我回到了15年前的那个出租屋,现在我们刚刚从教室回来,接下来我们半真半假地争着洗澡,打闹中我从背后抱住她,接下来我将吻她的脖子,让她瘫软,她的身体越来越重,接下来我替她宽衣,抱她进卫生间,接下来……

我在董琳的房间里顶多待了10分钟,但对想象力超好的我来说,影响力格外大。以前的虚构是我在虚设的场景里自斟自饮,鼓捣出一幕幕不为外人知的情节。调酒师管这叫勾兑,IT语言叫DIY。而董琳的房间却真实无比,就像一个彩排了3个月的演员终于来到了演出现场。我隐隐感觉,以前的剧本,好像有上演的可能。

当晚,小莫兴致很高,一蹦一跳地去洗澡,她要为3个学生考过十级而庆贺。但我在自己的虚构世界里过于冲动,很快就不行了,就像汽车刹车失灵。小莫笑道:“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十多年的修行,怎么越来越像个小和尚?”我就坡下驴:“是啊是啊,工作太累了,主要是心累,银行按揭的事还没搞定。”我在心里对小莫说,对不起,亲爱的,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只是有了对不起你的想法,我没想到两者的结果居然是一样的。我对天发誓:悬崖勒马!

我不敢再虚构了,但不虚构的努力恰恰提醒了虚构这件事,所以我的努力全是徒劳。两个月后,银行按揭搞定了,我还没有搞定自己。只好找出各种理由,对小莫高挂免战牌。

狐狸精就是这样摄人心魄

这期间,董琳的业务越做越好。公司为了扩大销售,决定成立销售二部,让董琳独当一面。总经理试探我:“你们是老同学,该不会怕她做大,抢走你的业务提成吧?”我当然使劲儿拍胸脯:“现有的销售人员,让她先挑,剩下的归我!”

董琳果然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业绩迅速超过了我。总经理在中层会上多次表扬她,开始还顺便鼓励鼓励我,后来说我“最大贡献是为公司发现了董琳这样的人才”。我听着很不是滋味,我手下的员工也开始说闲话,说我无私提携董琳,无异于作茧自缚,害得他们这个月的奖金比销售二部的人少拿800多块。我认为他们说得在理,凭什么总轮到我无私奉献!这时候,董琳故意躲开我,开会的时候坐得远远的。现在想想,她一定也听到了闲话,在特意避嫌,但当时我把这看成了业务竞争中常见的敌意。

那段时间,我经常出去喝酒,银行业务员、客户、工程师、监理,来者不拒。我对小莫说这是商业应酬,没办法,其实我是想喝酒,而且喝高了就有理由倒头大睡。觥筹交错中,酒友的同情和惋惜令我深深自责,后悔不该对董琳旧情难忘,更不该糊里糊涂就把大好江山拱手相让。她本来是一个落魄女子,恩怨情仇见得多了,一无所有的时候当然利益为先,何尝在乎过我的感受!一个明显的例子是,当上销售二部经理以后,她从来没有主动进过我的办公室,甚至没有主动打过电话。这不是过河拆桥又是什么?

到了今年夏天,销售二部的业绩已经是一部的两倍。我手下员工动了歪心眼儿,私下商量要弃我而去,投靠董琳。总经理很为难,跟我商量:“要不两个部合并,交给董琳,你去物业公司做客服部经理,那里没有你这样的干将不行啊!”我知道,所谓商量,其实是礼貌的通知。我还能说什么呢?人是我走后门儿进来的,能力是我一手培养的,现在的业绩明摆着,我好像只能认栽。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董琳。她低着头,夹着肩膀,正准备进去。我搞不懂,都这般风光了,她为啥还要低头夹肩作低调状。她抬头看到我,吃了一惊,镇定了一下,怯生生地打招呼:“最近,还好吧?”我移开目光,不耐烦地点点头,转身走开了。我猜背后的她一定在冷笑。

我在心里积聚着对董琳的仇恨。她简直就成了居心叵测、薄情寡义的狐狸精,对,标准一狐狸精,《聊斋》里的狐狸精就是这样摄人心魄的。

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你可能要问,和小莫时,还DIY吗?是的,积习难改,就像喝酒上瘾,欲罢不能,不过形式变了,不再是浪漫,不再是风情,而是暴风骤雨。我把小莫当成忘恩负义的董琳,我疯狂地压住她,我粗暴地纠正她的姿势,我不再在乎她的感受,我让她哭泣、道歉、讨饶,让她承认自己乃无能之辈,一切全要仰仗我的恩赐……那不叫,我想那应该叫蹂躏。

小莫被蒙在鼓里,她先是对我恶狠狠的冲撞惊恐不已,随即她大声叫好,道:“以前你温柔有余而刚猛不足,现在你终于刚柔并济了。”这样的评价无疑鼓舞我变本加厉。

当变成了发泄,做的还叫爱吗?当你向一个女人发泄对另一个女人的愤怒,符合伦理道德吗?当这个女人把你的恶意当成勇猛,欣然笑纳,你不觉得自己无能吗?这些严重的问题在我的脑海里兴风作浪,逼我回答,可我不愿意回答,因为我知道答案。

很快,小莫就不再叫好了,因为她察觉到我的勇猛里有欺凌的味道。谢天谢地她没有受虐倾向,否则我们俩就要一起变态。那一段我经常有意无意地弄疼她,并且对她的尖叫很是受用。更让她害怕的是,第二天,我对昨晚的恶劣表现概不承认,还大惊小怪地问她脖子上的红印子是怎么来的。她把这归罪于我的工作压力太大。我能说什么呢?只好默认。

好几次,我想对小莫实话实说,可是我不敢。

小莫明显憔悴了,而我,同样如此。

又到10月,公司进行一年一度的内部考核,我的业绩已经一落千丈。我想,该是辞职的时候了。我打算换个环境,重新生活。这是一个冷酷的世界,我已受够了同事们秃鹫般的目光。说真的,我希望自己考核不过关,这样就可以黯然离开。是的,我喜欢“黯然” 这个词,它符合我当时的心境。

我如愿了。

散场后,我们都要忙活各自的生活

离开公司那天,小莫在家做了好多菜,还弄了一瓶“泸州老窖”,好像我是刚被从欧洲战场拯救回家的大兵瑞恩。但我高兴不起来,那气氛真是压抑,小莫都快哭出来了。

这时,门铃响了。我心里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又期待又恐惧。

小莫打开门,果然,是董琳。

我正要介绍,董琳一边放下礼物,一边抢过话头:“不用介绍了,这位一定是嫂子吧?听小张他们说过,果然是美人呀。我叫董琳,你老公的同事,还是他招聘进公司的呢!今天没赶上道别,特地登门拜访。”

看不出有什么敌意,她故意不说是我的大学同学,显然是为了避免场面尴尬,我心稍安。但我还是觉得她的登门不妥,这让我尴尬啊!或许,她是找不到更妥当的方式向我表达愧疚之意吧?我猜。

那天下午,我离开公司的时候,总经理告诉我,销售部合并的时候,董琳坚决不同意接管销售一部,说合并后她甘愿做副经理。总经理说,董琳重义气,有男子之风。现在我知道,我冤枉了董琳,一切怨恨都是我想象出来的。总经理还说:“其实你不必辞职的,前段时间业绩不好,我看主要是主观原因,你有点魂不守舍。”我吃了一惊,魂不守舍?我自己怎么不知道?莫非我上班的时候也不自觉地想象?

总经理继续说:“我看啊,你要是振作起来,和董琳一定是一对好搭档。”我毫不犹豫地谢绝了他的好意。我在心里说,正是为了振作起来,我才选择离开;说到搭档,小莫才是我的归宿,我必须善待她。

董琳改变了晚餐的气氛,她和小莫聊得投缘,像姐妹俩,颇有相见恨晚之意。小莫拉着董琳的手说,以后常来陪我吧,我们一起逛街淘衣服去。董琳爽快地答应,还说逛街的内容应该包括提着大包小包回到这里,然后一人一条围裙下厨房。小莫笑道,那可便宜了我家相公,他有口福了!

她俩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完全忽视了我存在。说到钢琴,小莫来了精神,起身要给董琳弹奏一曲。董琳则斜靠在钢琴一角,跟着节奏晃脑袋。

我坐在桌前抽烟,看着两个女人欢天喜地的样子,感觉似曾相识,又觉得如坠梦境。我曾经想象和虚构的场面没有出现,真的没有出现。比如我和董琳重逢后会如何电光石火,比如某一天小莫会发现我们“”而暴跳如雷,比如我最终会被两个女人唾弃,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而事实是,这两个女人在我面前,以一种很欢畅而又讽刺的聚会来提醒我:女人都不会抓住过去纠缠不休,你一大男人想入非非干吗呀?感情这道题有时真的很简单,就像是一场话剧结束,演员排着队出来谢幕,要让你看看:所有吵闹的、浪漫的、悲伤的、可怕的过去都早已过去,散场后,我们要忙各自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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