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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曾有过那样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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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那个爱情贫乏的岁月里,我曾爱过两名男生,如果说那算爱情的话。

初中时的帅气班长、同桌

一名是我初中时的班长、同桌,他学习好、帅气,笑起来牙很白、很璀璨,极具吸引力。有时我想他妈妈是个聋哑人,他何以这样帅气聪明呢?为了表示仰慕,我把哥哥本子上的诗抄给他:“山上青松山下花,花笑青松不如她;有朝一日寒霜降,只见青松不见花。”还有一句是“宁做山上松,不做向边柳”。我心里有点儿疑惑,什么是“向边柳”呢?但是不管,知道大意就行了。后来才知道,我哥的字潦草,我把“河边柳”误抄成了“向边柳”。这样好的励志诗,我只是送给一个人的,是我的同桌。励志一词是我现在才知道的。

我曾送给他小刀、本子等,他送给我一本《新华字典》。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那样的礼物也算是贵重的了,是一片慧心。可是后来,那本字典连同我收藏的名著被我妈送给了邻居家的孩子。我真想去要回字典。我妈不解地说:“你都毕业了,怎么还要字典?怎么还要书?”我没有说那本字典对我的重要性,那是我朦朦胧胧的初恋的见证。我终是没去要。

尽管我们从没说过喜欢彼此的话,但还是遭到大我4岁的文娱委员的攻击。那时候,每个家庭都是几个孩子,姊妹同读一班并不少见。班里学生年龄参差不齐,我们班的文娱委员年龄就比较大。她想些什么,我不清楚。她在上学路上的墙上用粉笔写我和班长是双职工,说我们有关系。双职工是指我的同桌是班长,我是副班长兼学习委员。而“关系”一词在当时是指不正常的关系,在我们眼中是一个丑陋甚至肮脏的字眼。其实,我和班长连手指都没有碰过。这事对我打击极大。一个初中生,真不知应当如何应付这样的事。结果是我和同桌连简单的话也不敢说了。现在想想,或许那个女同学是嫉妒心作祟吧。她父亲去世早,她上学晚,学习不好,估计心理有问题。当然,也许只是青春懵懂期的恶作剧。但愿她是后一种情况。

后来,我去一中读书和同桌分开了。再见到他竟是在我们单位的大门口。他在卖油条。他那样灿烂地笑着,硬是要送我一包油条。我稍微推辞,便慌慌地接过了,心里说不出是温暖还是疼痛的感觉。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公交车上,我一上车,就看到了他,他笑了。那一刻,我心里莫名地突突地跳着,觉得他就是自己的亲人。但是,两次相见,除了礼貌性地打招呼,我们几乎没有说话。我没有问他的生活情况,没有问他毕业后的情况。我曾用114查号台查过他家的号码,但是,犹豫着没有拨号。多年以后,再打过去时,被告知是空号。他到哪里去了,不得而知。后来听人说,他去了某一个大城市了。他现在该是成年人了,该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了。但他在我心里,总还是少年时的模样,纯纯的,是我们的班长。

高中时的“海魂衫”男

另一名是我的高中同学。他喜欢穿海魂衫,那时流行海魂衫。他坐在我后面,偶尔向我要小说看。我高兴时给他,不高兴时就不给他。那个年代,没有爱情、暧昧一说。他也是帅气的,我想我喜欢帅气的男生。

那时,公共汽车很少,坐车不方便。周末放学,我们总是骑车回家。他家比我家距学校近10里地。高中漫长的日子里,是他伴我走过了寂寞的长长的回家路。远远的,他在前边,我在后边。每每他骑车距离我远了,他就会停下,微笑地看着我、等着我。我快要赶上他时,他又开始骑。路边的石竹花、蓝色的喇叭花开得如火如荼,我们很少说话,我们心无尘埃。

记得有个假期,我去附近我姨家玩,邻人捎信给我,说有个男生来我家找我,长得很好看,穿海魂衫。我知道是他。但那时候,我无动于衷,就没想到返回家。等天黑我回到家时,他已经走了,我也没感觉有什么惋惜的。过了几天,他又来了。那时没有电话,所以他的出现给了我惊喜的感觉。这时我才知道,我可能是喜欢他的。还有一次,放学回家途经他住的村子时,他说先把东西送回家,要我等着他送我。但是,我们走岔路了,我走到离家5里地左右时,遇见了从我家返回来的他。他去了我家,发现我没到家,又赶了回来。我能想象得出他的疑惑、焦急,因为我也如他一样,不知道他是在我前头还是在我后面,不知要往前赶还是停下来等着他。我常常想,怎么会有岔路呢?那一刻,我莫名地在心里埋怨他,有想流泪的感觉。之后,无论如何我也不让他送我了。

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我们去了两个城市读书。

总也忘不了在外地求学的某个星期天。那天,我和同学百无聊赖地逛了一天街。就在我返回校园刚要踏进校门时,我的心像是被摄住了,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全世界仿佛都凝固了:因为那一刻,在苍茫的暮色中,我看到了在另一个城市读书的他出现在我面前。他静静地站在夕阳下,微笑地看着我走近,风吹动了他的衣襟、发梢。这情景是那样的熟悉。读高中时,上学或者放学路上,他就是这个样子,站在前边,微笑地看着我。当这画面重现时,我真的不知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中。直到他说“我在你宿舍等你一天了,我们放假了”,我还怔怔地说不出话。他又说:“天黑了,我要走了。”这时我才机械地说了一句:“回去坐会儿吧。”他说:“不了,很晚了,我去亲戚家。”我心里说再等一会儿吧,或者明天走。可我却什么也没说。我的女同学对他说:“天黑了,你早点儿走吧。”后来,女同学说不该说让他走,看他是不想走的样子。就这样,他匆匆地来,匆匆地去,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一任冬日的风叹息着从我身边滑过。那一刻,我泪湿眼眶。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要逛一天街呢?为什么不说留下来明天一起回家呢?当多少年又多少年过去的今天,当我再想起这个情节时,我还是忍不住眼眶湿润。

遗憾依旧在我年少的岁月里延续着。第二天,在车站工作的亲戚提前把我送到了车上。当然,车上很多空座位。我找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上车的时间到了,在鱼贯而入的乘客中我看到了他。他也是乘这趟车。看到我,他说了一句话:“为什么没有替我占座呀?”是啊,为什么呢?我应该想到寒假回家他也坐这辆车,我为什么没有想到他呢?后悔的感觉到现在还肆虐着我。他被拥挤的人群推搡到车尾,站立着。车行到半途,他终于有了一个座位。他请求和我身边的人换一下座位,那个人没有答应。巨大的失望罩住了我整个身心。一路上我都端坐着,没有转头和他说话。因为隔着许多人,我们不知道如何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我先到站了,我要下车。他说一起坐车先去他家,他再送我回家。我没有答应。我绝望地看着客车远去,带走我的希望和期待。只记得那天的雪很大,遍地皆白……那场雪,是我生命里最大的一场雪了。我站在茫茫雪野里,任凭泪水沾湿胸襟。

在学校门口碰面那天我为什么没有挽留他呢?火车上我为什么没有替他占座位呢?我为什么不跟他去他家呢?其实,我是想的。

人生多缘,只看你是否能够把握。你道有缘,何以有这许多的错过?你道无缘,又何以有这许多的记忆?人生自古多遗憾,纵是伤心也枉然。或许,你还希冀多少年后再相遇,但是,怕一切都不可能是原来的样貌了。

佛说人与人的相遇或者分开都是前世注定的。有些人,有些事,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如今,我早已成家,有一个爱自己、自己也爱着的老公,我平淡地幸福地生活着。

也许正是错过,才成就了这样的美好。但无论如何,那段青葱的少年时光是我一生中最美丽的回忆,温暖着我庸常的岁月。

感谢,在我最纯粹的时候遇见你。虽然留下了许多的遗憾和惆怅,但即使是遗憾和惆怅,也化作了美丽的记忆,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无法割舍。那些纯粹的时光,想想都心疼。或许某一天,我们在某个城市的某个转角遇见了,我相信会一眼认出你,微笑着说还记得从前吗,我们纯白的寂寞的中学时光?你笑了,点点头,一如从前的模样。于是,和青春韶华有关的那些美好岁月呼啸而至,那些尘封的过往还是那样美艳、新鲜,我们还是当年的懵懂的纯纯少年。

却原来,那些让人心动的刹那经年不散,真实地存在着。

我微笑着想:在我的生命中,曾有过那样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