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游夏商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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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痴迷玉器，所以常常做美梦故国神游，譬如夏商周玉器，真品难觅，于是日思夜想，醒来却是一场空。

现在我们常说的“三代玉”就是指夏商周，当然也有商周汉的说法。时下专门收藏“三代玉”的人并不多，主要是年代久远，很难觅到到代的真品，即使有的藏家有那么几件真品，藏友相互切磋时，也有不同看法。稍懂点历史知识的人都知道，夏王朝是我国第一个奴隶制国家，商灭夏后，建立了我国历史上第二个奴隶制国家商王朝。公元前11世纪的“武王革命”了殷纣王的残暴统治，建立了周王朝，定都镐京，后东迁洛阳，史称西周。简要说明这段历史，是因为奴隶社会产生，社会矛盾加剧，就有阶级冲突，兵器首先增加，从夏商周出土的玉器来看，玉制兵器占据一定比例。玉制兵器不是用来打仗，而是作为一种礼仪性物品，表明一种强大，一种王权力量的象征（图一为商代玉戈、玉刀）。我因当过兵的缘故，所以对兵器比较感兴趣。有一年夏天，我到西安去出差，在临潼县城东参观秦始皇陵时，被路边的古董贩子带到一个工棚里，看见许多沾着泥巴的坛坛罐罐，还有一些青铜器和残缺不全的玉器。我在玉器堆里拨弄了半天，挑了几把沾着泥巴的兵器。在讨价还价中，古董贩子神秘兮兮地叮嘱我，当心碰到警察，说这些东西都是他们挖出来的。我似信非信，付了钱赶紧离开了工棚。到了宾馆，清洗完兵器才发现，这些刀工粗糙，造型怪异，边缘人为破损，沁色呆滞的兵器（图二），根本无法与商代的真品兵器相比。从那以后，凡是沾上泥巴，遮人眼帘的玉器，我一概不看，宁漏勿捡。

“三代玉器”的出土量很大，比如商晚期的妇好大墓出土了750多件玉器，西周的晋侯古墓出土了800件玉器，类似还有中小型墓也出土了不少玉器。这些都是记录在案，有据可查，也为我们搞收藏的人提供了极好的学习和借鉴的机会。但另一个事实不可否认，十墓九空，从盗墓者手中流落到民间的“三代玉器”数量也不少。现在的地摊鱼龙混杂，许多摆地摊的人都说自己的货是从盗墓者手中弄来的。他们脖子上挂的，裤带上拴的，里外口袋里装的，全是稀奇古怪的玉，搅得你真搞不清是哪个朝代的玉。记得好多年前，我到外地出差，在旅馆里看到一张油印海报，说当地有一个地摊式的古玩交流会。我到那里去看，足有二三里地的地摊，什么东西都有卖，真假难辨。我是光顾着看玉，玉是少得可怜，正想离开，被后面一个人拉住了，问我祖上传下来的东西要不要。我看他那蓬头垢面的模样，也不像大户人家，能有什么祖传下来的东西？我没吭声，只顾着朝旅馆方向走去，没想到那个人紧跟在后面，最后竟敲开了我的房门。他从破布袋里拿出两件脏兮兮的东西，我一看是玉，浑身来了劲，尤其是那件羊首（图三）。因为我女儿属羊，我看得特别仔细。我用衣角仔细擦拭着玉，这是一块典型的和田籽料，沁色漆黑，大部分已呈鸡骨白，包浆厚实。后面有两个牛鼻孔，综合判断，这是件商代的玉。此刻，我的心热血沸腾，小看了这位污面兄弟。再看那鹿（图四），器形规矩大气，工艺精湛，沁色自然，牛毛纹清晰可见。这两件开门的东西真得没话说。我沉住气，问他东西哪来的，他说真是祖上下来的，最近家里盖房子，房子造了一半，缺钱造不下去了，老父亲让他到交流会上把东西卖掉。因为没碰到识货的，兜了大半天没人要。原来如此，我开始讨价还价，又把手上的欧米茄手表送给了小伙子。两件东西好不容易地被我买下了，真是天赐啊。

现在玩高古玉的人并不少见，每逢周末和节假日，上海及全国各地地摊上人头攒动。上海玩玉的人往外地跑，外地玩玉的人往上海跑，大家跑来跑去总想捉漏。我的几个朋友更像发了疯似的拼命买高古玉，买回来给这个看，给那个看，买到真品眉飞色舞，买到赝品垂头丧气，跟我好多年前一个样，简直玩疯了。现在回想起来，玩高古玉就像走钢丝，一不留神就会陷进去不能自拔，这里需要真功夫，这真功夫就是要善于学习。我现在是学乖了，每次去外地逛古玩城或地摊，先把功课做好。比如西周玉器，品种丰富，文饰繁复华丽，线形千姿百态。我采取的方法是不要记得多，只要记得精，这样才能随心所欲地去淘宝。

西周早期的玉器以单阴线和双钩阴线为主，晚期特别注重曲线的琢磨（图五），而且双钩阴线由宽窄两条阴线组成；“一面坡线”是西周的典型刀法（图六），春秋已不复再见。纹饰上的眼形有多种，如矩形眼、臣字眼、菱形眼等，但“杏仁眼”是鉴定西周玉器的主要标志（图七），假如碰到龙形之类的玉器，千万记住西周出现了“交尾龙”这一特征。

有一次几个朋友带我到山东去淘宝，在一家专门卖瓷器的古玩店里，我看到一只花瓶里插着一块玉，叫老板拿出来让我看看。老板漫不经心说这块玉是刚从乡下收来的，给好多人看了，都说是高仿品，他没了兴趣。他没兴趣，我倒来了兴趣，我问他要了块布，轻轻擦拭着，只见玉器的包浆出来了，再看玉器上雕琢着精细的人鸟纹，我开始心跳了，这不正是件周代的人鸟纹形玉饰（见题图）吗？再看擦拭中出现的褐色沁，我从心里爱上了这件玉器。跟老板讨价还价，最终买了下来，赶紧离开古玩店。我再也没心思逛其他古玩店了，几个走散的朋友回到宾馆，见我逮到宝贝那种喜滋滋的样子，非要我晚上请他们吃饭。我说：“吃吧，吃什么也没味道了。”

写到这里，虽说是神游，但只要心诚，真品还是能觅到的。夏商周玉器丰富多彩，但亦不能写得面面俱到，朋友有缘，春秋战国再见。神游夏商周，真品在等候，只要下工夫，好运天天有。■

（本文涉及藏品均系福乐阁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