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街口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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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的上午，在美国普林斯顿的纳索街和华盛顿街交叉的十字街口，红灯亮着，斑马线前的便道上，站满了行人。因为街的对面就是个教堂，要到教堂去做礼拜的人很多。平日里清静的普林斯顿，一下子熙熙攘攘热闹了起来。

看到街对面的红灯变成了一个白色行走的小人时，人们正要过马路，忽然看见一排自行车拐到了斑马线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这一排自行车。说是一排，就是四辆，是一位父亲带着三个孩子骑车过马路，因为是三个孩子，父亲为了安全，要带着孩子们走斑马线。

看那三个孩子，大的是个男孩，有十一二岁的样子，另外两个是女孩，各有八九岁和五六岁。父亲骑着一辆黑色的自行车，哥哥骑着一辆蓝色的自行车，姐姐的车是银灰色，小妹妹的车是红色的，三个孩子又分别戴着蓝色、绿色和玫瑰红色的头盔，一列排开，花朵般盛开，煞是鲜艳。俊朗的父亲带着三个漂亮可爱的孩子，一幅天伦之乐的图画，很是惹人怜爱，难怪那么多人把目光如聚光灯一样，温柔地洒在他们的身上。

就在他们骑车要过马路的时候，我看见骑在最后面的小妹妹，一时没有将自行车蹬起来。她的个子小，却和姐姐骑一样大小的车，显然和自行车不大成比例，屁股没有坐上车座，脚蹬不起车蹬子，车摇摇晃晃，她很是着急。父亲叫哥哥姐姐停下来，自己回转身把小妹妹扶上车座，又把车把扶正，一起向前骑去。由于耽搁了时间，当他们快要骑到十字街口中间的时候，指示灯变成红色了。一辆已经拐过弯来的小轿车停了下来，等候他们迤逦而去，而紧接着一辆黑人驾驶的白色越野车，车速过快，拐过弯来没有想到前面的车突然停住，只好来了个急刹车，响亮的刹车声有些刺耳，车头和前面车的车尾只差几厘米，却有惊无险地戛然停住了。

所有这一切，司机没有任何的抱怨，只看见两位司机探出头向这一列过马路的自行车微笑着招招手。或许，这只是这个星期天上午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十字路口，总要发生一些故事的。对于我，却感到几分新奇，新奇的不在于司机的礼让和路人的友善，更在于一个父亲敢于带着三个大小不一的孩子，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骑自行车。这在北京或在国内任何一座城市里，是绝对看不到的情景。莫要说独生子女的时代已经很难看到拥有三个孩子的父亲了，即使真的能够看到拥有三个孩子的父亲，也很难看到有这样勇敢的父亲。我们的马路可以越修越宽，但越来越多的汽车，越来越难以建立起来的汽车文明，让很多汽车成为身份的证明，可以横冲直撞，可以肆无忌惮地抢红灯、和行人争路，让在十字街口等候过马路的大人都心惊胆战，谁还敢带着三个孩子骑着自行车横穿十字街口？

当然，也不能完全怪罪汽车司机，我们的父亲，缺乏了这位美国父亲的勇敢，其实是更缺乏这样的责任心。我们的父亲，更愿意自己开车带着孩子去兜风，即使自己不开车，也要坐一辆出租车去游玩。我们的孩子的自行车，一般是放在家里或幼儿园里，成了玩具或是锻炼身体的器械，而不再是交通工具。因此，在北京，我会看到孩子和狗一起坐在小汽车里将头探出车窗或天窗，然后看见汽车一溜烟儿飞驰而去，却看不到这样一位父亲带着三个孩子穿行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而所有人都会保护他们的温馨情景。

就在我站在十字街口走神的时候，那父亲带着三个孩子已经穿过马路,拐到街的另一侧，飞快地骑走了。我看到那个小妹妹撅着小屁股、蹬着小腿、紧紧追赶她的哥哥和姐姐的样子，看见父亲骑在最后面像老鹰展开羽翼守护着他的鹰雏的样子，如一条彩虹在荡漾。

这时候，街对面的教堂正响起了晨祷悠扬的钟声。

[送你一杯茶]

十字街口，一个年轻的父亲和三个大小不一的孩子骑着自行车，无比从容地从马路的一侧骑到了另一侧……这个画面对于我们国人来说，真的无法想象。在我们的生活中，十字路口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地方，但是与此相关的印象和经验却异常危险。在父母教会孩子们的童谣里，一定会有这样一首：“牵着妈妈的手，走过十字路口……”。因为十字路口是一个很复杂的地方，纵横驰骋的汽车速度太快，几乎每一辆车都在抢信号灯变换时的最后的一秒或最早的一秒。一般人都要在过马路时左顾右盼和双脚忙碌，谁还敢放心自己的孩子陷入这样的陷阱？曾有一个老外，他无法理解我们国内的交通秩序，他认为在任何一个斑马线上，车让人都是天经地义的，可是，在他实验的所有路口都无法兑现这一点，有一次还差点被车撞倒。所以，我们的十字路口几乎看不到孩子自己走路的身影，更不用说骑小车的儿童，他们都被父母严实地保护了起来。其实，父母们谨慎与小心只是一个方面，外部恶劣的的交通环境才是最重要的因素，这就难怪我们欣赏不到文中所说的发生在十字路口的悠闲、惬意的画面。

一个小小的十字街口，折射出的是一个社会的秩序和文明程度，是不是这样的呢？

【文题延伸】最美的风景、令人难忘的一幅画面、十字路口的见闻……

（小引）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