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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存周先生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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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期)

中央、江苏两大国术馆成立后,来江南的武术家就更多了。知名太极拳家杨澄甫、田兆麟、郝月如等都曾在江苏国术馆任过教习。朱国福、朱国禄、朱国祯在参加首届国术国考前都曾到江苏国术馆学习。国考后朱氏三兄弟皆被中央国术馆录用。当时,国术馆是群雄荟萃之地,经常进行实战切磋,这使许多有名的武术家很不适应。孙存周虽不在国术馆任职,但是经常来馆中代父传艺,因此有机会经常与各派名家交流。无论是馆内的教习或学员,还是馆外的名家高手,当时都不是孙存周的对手。其时,常与孙存周交流的有于化行、柳印虎、李庆澜、陈一虎、褚桂亭、李玉琳、靳云亭等。多年后,拳术名家褚桂亭每当提起往事,对孙存周的技艺仍旧赞赏不已。如果说孙存周与师兄弟之间的切磋还带有游艺的性质,那么他遭遇到的几次暗算,则更能显示他的实战反应水平。

有一次,孙存周参加上海武术界的聚会,被张之江称为国术大师的陈某在与孙存周握手时暗中发力,陈某是岳氏连拳和鹰爪拳专家,指功惊人,但孙存周轻轻一顺就化解了出来。宴会快结束时,陈某递给他一个橘子,在孙存周接橘子的瞬间,陈某趁机抓住孙存周的脉门,情急之下,孙存周的手腕随即旋沉提翻就把陈某扔在桌子上。陈某后来说:“这么多年来不怕我抓的,只有一个孙存周。”

再一次,孙存周乘黄包车从姜怀素家返回九江路的扬子饭店,下车付车费后,孙存周顿觉身后情况有异,急速俯身,子弹从身后擦脊而过,孙存周顺势以蛇形回身撩打,把那车夫打倒在地。原来,车夫是位职业杀手,因孙存周与他要杀的人外形酷似,故而盯错了人。足见孙存周感觉非常灵敏,故有身后长了眼睛之说。

又有一次,孙存周应邀与诸多武术界的朋友乘船游太湖。当时,孙存周站在船舷上远眺,在座的一位武林名家郭某早就听说孙存周身后长了眼睛,于是要跟孙存周开个玩笑。郭某在孙存周身后飞起一脚,欲将孙存周踢入湖中,不想脚去人空,郭某往湖水中栽去。这时,郭某已被孙存周拿住,孙存周把郭某往水里掠了一下又把他拉了上来,惊得郭某脸都变了色。船上的人都为孙存周的机敏反应而惊叹。其实,并非孙存周身后真长了眼睛,这是孙家道艺武学中的所谓不闻不见之知觉。

1928年10月,中央国术馆举行首届国术国考,通过国考录取教师和学员。孙存周作为特邀佳宾前往观看,孙存周感到绝大多数参赛者练用脱节。平时练的东西,对抗时大多用不上。这次国考是先进行套路比赛,再进行摔跤、散手和器械等对抗比赛。所以,这个问题表现得很明显。尤其是一些名家,把拳路都快练成杂技了,看起来很有功夫,但是一打起来,就全没了。这次比赛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注重拳击对抗练习的朱氏三兄弟,取得了很好的成绩,都进入了最优等。因此,中央国术馆就添加了搏击课(拳击)。孙存周根据自己的切身实践认为,传统武术若得真传是完全不需要添加拳击练习的,也无须十年八年才出门。孙存周认为,形意拳比拳击更精简实用,他自己的实践是仅随父亲苦练三年,便闯荡江湖,未遇敌手。当时,闻名武林的朱氏三兄弟(指朱国福、朱国禄、朱国祯兄弟三人,老四朱国祥那时还小,还不能与他的三位兄长相提并论),都曾得到孙存周的具体指导,常在一起研究,在参加国考前还进行了多次实战练习。当时,他们的实战能力已经相当突出,但是与孙存周的要求相比还有明显差距。在身体的感应、节奏的把握和劲性上,都相差较远。孙存周认为,形成这种差异的主要原因是在对基本功的掌握上。后来,经过三个来月的三体式和劈拳的深化练习,使朱氏三兄弟的实战能力得到较大提高。孙存周还认为,很多名家、大师之所以练用脱节,一是对基本功掌握的不准确;二是实战练习少,距离感差,不知拍;三是体力不足;四是意不知毒;五是志不能坚。这些都与拳术练习的方法有关。因此,从这时起孙存周已开始深入系统地研究拳术的教学教法问题,并提出“学习拳术,门派之见,实属万不可有。然选择拳术,首戒标奇立异。若二三其志,尤易误入歧途。但既经选择之后,尤应继循正轨,所谓探骊得珠,贵得其窍。坚持习练,持之以恒,不特真诠可得,且其成功亦指日可待。练习拳术,必须心静,心静则意专,意专则举手投足,左右往来,前进后退,上下伸缩,无不如意。意之所至,即力之所至。尤须知拳术姿势,变换进退,内外一气,含蓄在胸。两肩松开,气自下沉。力起于脚跟,主宰于腰腹,而运用则在两肩,往来伸缩如前面有物阻挡,前进后退有不丢不顶之意。初练时务要认定一种,勿贪多,勿嫌少。须知拳虽一派而式不同,法出一源而用殊异。故学一式须时加练习,勿专求重,重则滞;勿专求轻,轻则浮。尤不可专求一部之气,一部之力,务求全身平均发展。盖拳术顺者,自然有力;内外和者,自然气聚神凝;得其中正者,身体自然沉重;神意静逸者,身体自然轻灵。故切不可专求一事。”可谓真知灼见。由于武术的研究,必以实战交流才能用来验证其理,所以孙存周常以交手来说明其道理,验证其效果。遂得善战之名。

其实,孙存周并非只是一个善战的“武勇”。孙存周与晚清翰林、直隶总督陈夔龙是忘年之交。陈向孙存周学习拳术,同时也给孙存周讲述了不少学问道理,使孙存周颇有获益。后来孙存周又结识了大学问家马一浮,马经常向孙问拳,孙则向马问理,相互交流,使孙存周获益非浅。朴学大师胡朴安也与孙存周有较深的交往,二人以师兄弟论称,在学识上对孙存周也有较大的帮助。中国近代研究古曲的著名音乐家汪孟叔更与孙存周私交甚厚。孙存周善于学习,在与朋友的交往中取长补短,不断增益文理史艺等方面的修养,于潜移默化的积淀中学识日渐深广,加之以拳术绝学,逐渐成长为当时武林中文武兼修、气质超凡、卓尔不群的一代天骄。

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上海既欣欣向荣,又是个花花世界,多少武术家半途而废,不是因为穷困,而是有钱以后挡不住美女或大烟的诱惑。孙存周身怀绝技,成名又早,在经济上算得上富有。孙存周也有自己的嗜好,那就是好学、好练、好喝酒,但远离毒赌黄。这在当时武术家中已属难得。当时,上海大世界俱乐部有弹子房和歌舞厅,以及杂技、大力士表演场等等。孙存周有时喜欢去那里的弹子房打台球。与孙存周同来的常是一些在上海滩很有地位的人。这些人跟大世界的岳老板很熟,于是岳老板知道孙存周是一位大武术家。一次,俱乐部有白俄大力士表演。这位大力士力量惊人,双手可以提起800斤的杠铃,而且还是位拳击手,除表演举重外,还表演拳击。这位白俄大力士并不很胖,但很魁梧结实。岳老板请孙存周看这位大力士表演,孙存周看过后没说什么就去打台球了。岳老板出于好奇地问:“中国

拳术家中有人能提起这800斤吗?”孙存周说:“他可以提起八百斤,可是他未必能撅动我的一根手指头。”岳老板听了这话更加好奇,并请孙存周当众表演。孙存周说:“人家是撂摊卖艺靠这个吃饭的。我与他无冤无仇的,干嘛去砸他的饭碗?”岳老板好奇心重,又撺掇与孙存周同来的朋友请孙存周演示一下。朋友们也都想开开眼。孙存周无奈,只好说:“那就请他到弹子房来玩玩吧。无论怎样都不要坏他的生意。”一会儿岳老板带着白俄大力士和翻译来到弹子房,双方介绍后,大力士很惊异。孙存周伸出右手的食指,要大力士撅,大力士撅了撅没有撅动,于是加力还没有撅动,孙存周对翻译讲:“请他双手一起用力撅。”于是,大力士双手握住孙存周的手指发力,还是没能撅动。这时,孙存周意念一动,白俄大力士一下跌坐于地。在场的人无不惊讶,大力士更是满脸沮丧。其实,这是种技巧力,孙存周让大力士使不上力。孙存周对翻译讲:“他练的和我练的完全是两种玩艺儿,我恐怕玩不起那800斤,就像他撅不动我的手指头一样。这本来是不能比较的,做个游戏玩玩而已。他拎杠铃的能耐还是比我大得多。”并要翻译一定把这话翻译给对方。大力士听了这话,对孙存周既敬佩又感激,当场要拜孙存周为师。孙存周说:“中国话你都听不懂,你能学什么东西?拜师就免了吧。”

由此也反映出,中西方体育在锻炼效果及追求上的区别。

1928年10月,上海举行国术游艺大会,孙存周演练的八卦拳被行家们誉为“得乃父之髓,已臻炉火纯青之候”。社会各界名流向孙存周请益者络绎不绝。孙存周曾与人说:“平生之志,不在仕途,不务工商,不做打手,不图侠名,只为继绝学而已。”这一时期,孙存周的武功造诣又进到一个新的境界,他将赫烈雄浑与自然空灵中和为一,形成自己特有的风格。

1929年11月,杭州举行全国性的国术游艺大会,实为全国性的演武与擂台大赛。大会聘请全国各地知名武术家担任评判委员和监察委员,评判长3名,评判委员26名,监察委员37名,原拟请孙存周为监察委员长。然而,孙存周认为自己辈分低,坚决不受监察委员长一职。于是,大会取消监察委员长设置,孙存周列37名监察委员首席。大会开始时,曾有人公开向孙禄堂先生提出挑战,孙存周信步走到台上对挑战者说:“你们如果赢了我,我父亲自然会出来。”挑战者畏其神悻悻而退。这件事激起孙存周也要参加比赛。但是这次大会的副会长、浙江省国术馆副馆长郑佐平力劝孙存周不要参加比赛。郑佐平说:“这次参加比赛的不少都是老先生(指孙禄堂先生)的弟子,老先生的学生则过半。师兄弟也好,国术馆的学生也好,遇见你这位老师的儿子怎么打?你的武艺是摆在那儿的,除了老先生谁能比得了你。你就是打个第一又能怎么样?人家不服,照样会说:因为你孙存周是老师的儿子,人家都让着你。让你得个第一。你就是拿个第一又能说明什么呢?”郑佐平不仅是孙存周的盟兄弟,更为莫逆之交。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次参赛选手中以中央国术馆和江苏国术馆的教师和学员居多。于是,孙存周终于放弃参加这次比赛。这次比赛的结果是,在获得最优等前十名中,孙禄堂先生的学生、弟子几乎占了一半。这次大会在全国引起轰动,每场比赛观众达三五万人,经济效益当然也很可观。所以,同年12月18日上海又举行了国术大赛,参赛人数比浙省国术游艺大会的人还要多。比赛进行了半个月,直到1930年1月4日才结束。前三名都是孙禄堂先生的弟子,即曹晏海、马承智、张熙堂。

这两次国术大赛给孙存周留下了深刻印象,孙存周认为,这种比赛确实是可以检验拳术练习的成效,对于总结提高练拳的方式方法是很有用处的。但是如果拳术家不择手段的争锦标,那就背离了拳术比赛的宗旨。因为,在这两次比赛中也确实发生了一些不够正大光明的行为。这两次比赛的结果也进一步验证孙存周的一个武学思想。孙存周认为,形意拳是一切技击能力的基础,无论是外来的西洋拳击,还是当时被一些文人神化了的太极拳,都不能替代形意拳在技击训练中的核心地位。但是,要想使技击的境界不断升华,太极拳和八卦拳都是不可缺少的。孙存周本人不仅精形意,善太极,对八卦拳的研究更是偏爱,心得独多,功力尤深。

在这两次国术大赛后,李景林让自己的全部弟子拜入孙禄堂先生门下,包括李景林的女儿李书琴。鉴于此,孙禄堂先生投桃报李,也让自己在南方的所有弟子拜李景林为师,包括儿子孙存周和女儿孙剑云。1930年1月,李书琴去镇江向孙禄堂先生学习八卦剑,孙存周与妹孙剑云跟李景林学习武当剑。李景林的武当剑原只有单剑,而且是散剑,由十三个基本剑势组成,没有连贯的套路。以后,李景林经过与其卫队人员的反复实践,并重金礼聘孙禄堂与贾歧山前来指导,最终形成了后来的武当剑对剑。该对剑亦为单式散剑(至于现在流行的武当剑套路,以及武当剑对剑套路,则是李天骥根据李景林的散剑创编的)。因此,孙存周对武当剑并不陌生,尤其孙存周与李景林的弟子们也经常交流,更兼当时孙存周的拳剑功夫都不在李景林之下,所以对李景林教的武当剑掌握得很快,月余时间就基本掌握了武当剑的大要。孙存周认为李景林的武当剑确有特点,尤在沾粘与纵对上特点突出,不愧是名剑。同样,李景林对孙氏八卦剑也有极高的评价。在上海国术大赛期间,杜月笙设宴招待与会的国术名家。当时人称李景林为“飞剑”,会上也有人称李景林为“天下第一剑”,李景林严肃地说:“否!否!”并走到孙存周面前说:“存周的剑术就不在我之下。今天令尊大人没来,论武艺,天字底下第一号的还是孙禄堂大哥。”

1930年山东国术馆成立,李景林为馆长,需要带一批在武术界有号召性的武术名师过去作为教学的骨干师资。于是,李景林想到了李玉琳,聘请李玉琳担任教务主任。李玉琳作为孙禄堂先生的入室弟子,是一位对形意、八卦、太极等多门武学融会贯通的武学大家。因此,李景林在北上就任前,特地邀请孙禄堂先生在上海会面,请李玉琳去山东国术馆担任教务主任。同时,商定李景林在江苏国术馆任教的人室弟子于化行、李庆澜等也随师北上。不久,李玉琳挥泪告别了孙禄堂先生,到山东国术馆就任教务主任。(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