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小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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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李烨
后来许千夏写空间日记，说这个世界很大，情事很小。爱情就像坐公交车，来来去去，上上下下，没几个人可以陪你坐到终点。你也不知道哪个人可以陪你坐到终点。
总是遇到，总是错过，渐渐无所谓。不过一次邂逅，一点动心，小小情事，不必挂心。
这个世界很大，有时候却又很小。
当时是在清水镇的街头，许千夏拉着另一个女孩的手，旁边一起走着的是千夏的男朋友秦明康。
千夏忽然感觉身后有人不断地在喊自己。仓皇地回过头去，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他，苏锦周。
彼时苏锦周骑着一辆电动摩托车，白衬衣，头发寸短，却已有不少的少年白，一双不大的眼睛就那样憨憨傻傻地瞅着千夏，瞅得千夏心窝子里没来由地一阵心酸。
千夏忽然就慌张了起来，嘴张了两下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愣了一下神志才清醒过来，连连说：“嗯嗯，那我走了啊，我走了啊!”
说完也不管对方的回复，拉了女伴的手就直直往前走。秦明康也只得跟上。
没走几步就到了女友家，女友的妈妈正在门口剥豆子。看见千夏热情地要拉千夏到屋里坐，千夏忙着推迟，又和她妈妈闲扯了几句，这才出得门来，往回走去。
秦明康一个劲儿地在身后拽千夏的衣袖，问： “那个人就是你的前男友，是不是?”
千夏一句话也不肯说，只是直直地朝前走。强忍着，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秦明康也闹起了脾气，回到千夏家，愣是一句话也不肯同千夏讲，只是默默地吃饭。千夏妈什么也不知道，仍是热情地往秦明康的碗里夹菜。这是千夏第一个带回家的男朋友，千夏的母亲待秦明康自然比亲儿子还要亲。
吃完饭，千夏帮母亲收拾碗筷，秦明康自顾自地在客厅地板上铺席子。夏天热，秦明康又胖，千夏家没有空调，小小的一个电风扇吹出来的还多是热风，这几天秦明康都在千夏家的地板上打地铺，不然就热得睡不着。
收拾完碗筷，千夏直接去了里屋房间看书，千夏妈这才发现两人的不对劲。跟进里屋对千夏好一阵追问劝说，千夏这才不情愿地回到了客厅，在秦明康铺的席子上坐下。
千夏推了两下秦明康的胳膊。秦明康没反应，她忽然看到席子旁秦明康刚喝的百事可乐瓶已经空了，便说了句“我去买水”，就直接出了门。
千夏家住的是清水镇中心小学的家属楼。一到晚上整个学校安静得像块坟地。千夏走在从家属楼到学校门口的这段路上，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似的，她便跑得飞快，跑着跑着眼泪就流下来了，想，如果是苏锦周来我家，定然不会舍得让我一个人下楼买水。
千夏终于买了水回来，又是一阵疯跑，到了门口，气喘吁吁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擦干泪痕，敲门。秦明康开的门，笑嘻嘻地接过水。敲了一下千夏的头：“你就是个苕，这么晚一个人出去，也不喊上我一起。”
千夏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Two
千夏上网，寝室好友又在那里喋喋不休地炫耀着她的爱情，一会儿说和男朋友去了海边，拍了很多照片，好美的，千夏你要不要看；一会儿又说，其实我男朋友家的家境也挺一般的，他们家也就不过一辆宝马。
千夏看得心烦，却又不得不违心敷衍，不时发过去一句诸如“哇，好羡慕你哦!”“哇，好爽啊!”“你男朋友对你真好”之类的话。
没想到易小年会跳出来和自己说话。虽然只是问了句“你在吗”，千夏还是惊吓了好久，犹豫了一下，才回了句： “在”。
已经过了这么久，他应该不会再纠缠了吧?明明把他的QQ拉进黑名单了的。怎么还可以跳出来和自己说话。
“哦，还在读书吗?”易小年问。
“在。”她回。
“我儿子一岁了。”
“哦。”
“他很聪明可爱，你要不要看他的照片?”
“要。”应该不会提到那些无聊的事情了吧?千夏一下子来了说话的兴致。
“耶，他和小时候的你长得好像哎!”千夏说。
“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样子啊!”对方问。
千夏一下子就沉默了。怎么会不记得昵?小时候已经是那么俊俏好看的小孩了呢。又聪明又讨老师喜欢，自己小学三年级到六年级一直暗恋的大班长，怎么会不记得?
可惜后来没走正路，他父母在A市做生意，易小年小学毕业后就没再读书，跟着父母在A市那边瞎混，渐渐混成了A市数一数二的黑帮老大，那是后话。
“其实我一直都很后悔失去你。”易小年又说。
“哦，我要下了，我妈妈催我吃饭。”千夏回。
Three
千夏吃了饭没事便继续挂电脑。闺蜜阿微有追求者某甲某乙某丙，――摆出来问千夏自己到底要选择哪个，千夏也正好无聊。就和她热烈地讨论了起来。谈到到底选择一个有钱的还是选择一个对自己好的的问题上，阿微忽然问了一句：“放弃苏锦周你后悔吗?”
千夏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打上了“不后悔”三个字。斩钉截铁。
是啊，后悔有什么用呢?路是自己走的，人是自己选的，后悔又有什么用呢?时间可以回到从前吗?不能。就算是自己现在可以抛弃一切不顾一切地回到苏锦周身边，自己和苏锦周的感情又能回到从前吗?不能。
所以，自己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其实是，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只能是不后悔。
只是为什么每次提起苏锦周，自己的心还是会有酸楚的感觉呢?不是告诉自己已经忘记了吗?
许千夏第一次见到苏锦周，是和A市的几个好友一起吃饭时。苏锦周是某位好友的同事兼好友，所以也一起去了。好傻的一个小伙子，黑黑的皮肤，小小的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任谁说什么都憨笑，许千夏看着就想笑。席间只有许千夏和苏锦周两人还是单身，大伙闹着要摄含他俩谈朋友，当场苏锦周的脸就蹭地红到了脖子根。
许千夏看着好笑，想逗逗他，就说：“看啦看啦。别人一点儿诚意都没有。你们还在这里说什么!”
谁知苏锦周“砰”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说：“谁说我没诚意?”
全桌人笑得更厉害了，许千夏更是笑得花枝乱颤，说：“你要是有诚意，就把这一箱啤酒全喝了。”
许千夏是在开玩笑，苏锦周却当了真，真在一群人闹哄哄中一瓶接一瓶地喝了起来。最后的结果是他当天晚上就被送进医院打点滴。
Four
就这样，两人谈了朋友。开始于许千夏而言，纯属是好玩加无聊。
那是五一假期。三天后许千夏就回了武汉。那年她在武汉的一所乱得出了名的艺术院校念大专一年级。亚麻色披肩卷发，眉眼精致。身材消瘦。喜欢向《瑞丽》或者《听薇》上的模特学穿衣打扮，时而性感时而可爱：像所有艺校的女生一样，不化妆从来不出门，总的来说，走到大街上也是个靓丽的可人儿。
就这样一个尤物似的人物，单纯得像白纸似的苏锦周怎么能把持得住?
那时苏锦周刚技校毕业，在A市的一家4s店卖车。工作踏实，上进努力。奈何金融危机，苏锦周再怎么拼命工作，买车的人也就那么寥寥几个。苏锦周一个月的工资，给许千夏买一件ONLY的新款夏装，再跟许千夏去几个稍微高档点的地方吃个西餐喝个咖啡什么的，在许千夏回武汉后的剩下大半个月，每天的消费就只能停留在五块钱上面了。早上苏锦周从家里出门，拿两块钱买碗面条做早餐，再拿一块钱坐公交车去上班，午饭在公司吃，然后晚上再拿一块钱坐公交车回去，晚饭在家里吃。
可苏锦周乐意这样。苏锦周喜欢看许千夏笑起来的样子。许千夏笑起来时喜欢把两只眼睛眯得细细的，很开心的样子，像个狐狸。苏锦周就这样，在许千夏狐狸似的笑容中一点点地沉溺，沉溺。再不能自拔。
苏锦周说： “千夏，如果我有，我愿意把什么都给你，可惜我没有。”
千夏笑： “没有没关系，你有什么给我什么就可以了!对了，昨天我去银座百货看到了一件淑女屋的裙子好漂亮啊，我好喜欢，我试穿的时候那个营业员一直夸我把那件衣服穿出了气质穿出了品味，说她没见过第二个人穿着比我更好看呢……”
千夏还在滔滔不绝，她没想过苏锦周此刻在想什么。或者说。千夏和苏锦周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从苏锦周的角度为苏锦周想过。她也从来没想过有这个必要。那个时候的女孩年轻爱玩。自己受过几次感情的伤，也让别人受过几次感情的伤，渐渐将爱情看淡，只觉得身边有个默默为自己付出的人，又是真心，很好。
仅此而已。
Five
在许千夏的再三暗示下，秦明康终于开口邀请许千夏去自己家拜见父母了。其实说是父母。也就秦明康的母亲一人，秦父在武汉市政府把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常年出差在外。据秦明康说，他父亲还在外面养了个小情人，秦母则开了家三星级酒店，平时夫妻俩各忙各的，一家人可以一起聚在家里的机会简直少之又少。
从许千夏的家离开的时候，许妈妈偷偷把千夏喊进里屋，塞给了千夏几百块钱，再三交代： “买点明康妈妈爱吃的东西。记得一定要懂礼貌。要勤快……”
如此如此，絮絮叨叨。千夏看着妈妈头上越来越多的白色发丝，红了眼眶。
火车慢慢开离了A市。窗外风景漂移，风和日丽，如此单调。这条路来来回回，千夏不知走过了多少趟。
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窗外早已看倦的风景，不知道为何，千夏又想起了苏锦周。想起了很多的过往，想起了很多的缠绵与争吵。
她想其实自己那个时候就是爱苏锦周的吧!那么多次，也是这趟列车，武汉到A市，来来回回，总是自己一个人。苏锦周要上班，没时间来武汉。大学空闲时间多，总是她从武汉跑回A市，陪苏锦周待个几天再回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太缺爱，只是自私地想要一个人无私地守护着自己，奉献那人所有的爱。
而其实，爱得深刻的人，又何止那人一个，只是一开始，别人就发现了自己的爱：而她。却在所有的一切尘埃落定后，才发现。哦，原来我爱的人是他。
说是探望秦明康的家人，实际上千夏只见了秦母一个人。而且不是在秦家。
在秦家的三星级酒店。秦母只是在千夏和秦明康出现在酒店外面的时候出来接了一下千夏。千夏热情地喊了声“阿姨好”，秦母程式化地笑了一下，然后交代秦明康：“你招待她吃饭。妈妈还有事要忙。”
然后就离开，上了楼，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礼貌而疏离。千夏觉得那是一种刻意的疏离，以显示等级的差别。
其实千夏觉得自己已经很不错了，刻意绾起来的头发。淑女裙，高跟鞋，再加上千夏底子不错，不说大家闺秀，怎么还是撑得起一个小家碧玉的门面的。千夏觉得很受挫。
然后两人离开酒店。明康问千夏想吃什么，千夏说随便。明康烦了，说： “随便最不好搞，你到底想吃什么?”千夏说：“那就去户部巷吃小吃吧!”
然后两人拦了的，去户部巷。
到了户部巷，秦明康要上厕所，两人一起去了肯德基。秦明康将钱包和手机扔给千夏，自己进了厕所，让千夏在外面坐着等他。
千夏正等着，秦明康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千夏打开一看。是条短信，秦母发的。千夏按捺不住好奇，看了，完了，心里猛地就明镜般的了然了。
再去翻秦明康的发件箱和收件箱，除了那条刚收到的，里面什么也没有。那条短信的内容是：最好不要找个农村的。
原来很多东西。不是外表的改变就可以让别人看得起的；而很多无法改变的东西，一些人看不起就是看不起，比如穷。比如出身农村。
即使你再心高气傲。
秦明康从厕所出来，千夏把钱包和手机给他，说：“你妈妈给你发了条短信。”
秦明康把手机打开，看了，忽然抬头，问：“你看了?”
“嗯。”千夏回答。
“你别误会，其实我妈人很好的，只是做生意的人，会想得比较多些，你要理解。慢慢接触，她会喜欢你的。”秦明康忙解释说。
“哦。”千夏应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秦明康烦躁了。
“我什么态度?我很好啊!”千夏说，语调仍是淡淡的。
“有病。”秦明康甩下这句，自顾自地走到前面去了。
千夏一个人在后面慢悠悠地走，忽然觉得很多事都可以无所谓。
她想起了苏锦周的妈妈，一个和蔼温柔的中学老师。见了她，热情得跟什么似的，又是端水又是削苹果，又是絮絮叨叨地和千夏说话，问这问那的。直到苏锦周都觉得烦，嗔怪她妈妈怎么这么嗦。她妈妈才住了嘴，笑着做饭去了。
临走时还拿出一条金项链，硬要千夏收着。
千夏记得，从苏锦周家里出来时自己还在抱怨：“你妈好烦的，一直跟我说话一直跟我说话的，好嗦!以后我若是跟她住一起，那还不烦死!”
现在想来，才明白，其实喜欢，才会跟你说话，不停不停地跟你说话。是因为很喜欢。怕你冷场，怕你尴尬。如果不喜欢，是多一句话也不肯跟你讲的。
苏锦周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了婚，苏锦周跟了母亲，靠母亲每月微薄的工资度日。记得那时候自己和女友们在一起聊天时还喜欢说： “哎呀，苏锦周还天天想和我结婚。他家就他妈那点工资。他又赚不到几个钱，还想结婚?房子都买不起还结婚?难道他以为我会和她妈一起挤他家那个破学校家属楼?”
Six
许千夏从武汉回来。是一个人。
窗外风景依然单调。许千夏面朝窗户，嘴里不停地呢喃着： “苏锦周哦，苏锦周……”
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满面。
Seven
很多时候，灾祸不过一瞬间的事。
许千夏从武汉回来的第二天，许家便出了事――许父砍了人。
许父在清水镇乡下种有几亩薄田。许家的牛踩了邻田的地，就为这事。许父每天一出来在田里做农活儿，邻田的女主人就出来
站到田埂上骂。本来就是不知道素质为何物的女人。所骂之词自然是想象得到的污秽难听，许父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举起地里的锄头就往女人身上刨。
后果可想而知。
当天，许父就逃离了清水镇，从此不知所踪。
许家就这样一下子塌了天，许母的头发一夜全白。
本来就是清贫之家，却屋漏偏逢连阴雨。
许千夏给秦明康打电话。哭得跟泪人儿似的，秦明康急得当时就要从武汉赶到清水镇。许千夏忙说不用不用，她舍不得让秦明康如此受累。
秦明康的在乎，算是这几天许千夏最大的安慰了。
接下来许家最大的事，无非就是凑齐被砍女人的医药费。筹钱，筹集到一定数量的钱，让许母和许千夏焦了头烂了额。
女人家的人天天来家里闹，许母天天赔着笑脸说尽好话。求他们先别上诉，求他们私了，说： “不管找不找得到孩子他爸，这医药费我们都给你们出。要多少钱你们说，我们就算砸锅卖铁卖房子也会想办法给你们出。求你们先别上诉。这一上诉，孩子他爸肯定是要往十几年上面坐……”
许千夏在一夜之间长大。
忽然觉得自己以前拿着父母的血汗钱拼了命地和别人比吃比穿比玩是多么不应该以及愚蠢。
Eight
秦明康的电话除了出事当天晚上许千夏打通过外。以后再也没有打通过。
许千夏心中隐隐掠过一丝慌乱。忙中抽闲上网给秦明康留言： “你的电话怎么停机了?”
又言：“看到留言快给我打电话。我很想你。”
她想起前段时间看到的一部名叫《十分爱》的电影，里面有一句台词： “这个世界就是障眼法，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真的你又未必看得到、”
几天后许千夏又上网，收到了秦明康的留言： “对不起，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我妈不让我和你在一起。我对不起你，祝你幸福。”
许千夏回复：“哦。”
然后拉了秦明康的QQ，拖到黑名单。
许千夏记得秦明康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曾说过，他最讨厌别人说“哦”这个字。说这个宇最没有感彩，最冷漠。
许千夏想，自己现在还要有什么感彩呢?
许千夏给苏锦周打了电话，目的是借钱。家里亲戚朋友能借的，许母和许千夏都已经借了个遍，现在许千夏能想到的，也只有他了。
苏锦周还没等许千夏把话说完，就说：“需要用钱吗?我这里也没什么积蓄。就两千块钱，明天打你卡里。还是以前的那张卡吗?”
许千夏一下子就哭了，秦明康说分手她愣是一滴眼泪没掉，现在却哭花了脸，声音哽咽： “对，还是以前的卡号……谢谢，我会尽快想办法还你…-・”
“不急不急。”苏锦周连忙说。
许千夏注意到，他没有说，不用还不用还。
不管怎么说，苏锦周确实是个好人。
挂下电话。许千夏给母亲说：“苏锦周说要给我寄两千块钱来我先用。” 许母听后，连连叹道： “还是锦周这孩子好，实在啊。千夏，这患难见真心，说的就是这种人。你以后可要对锦周好一点，别老是耍小孩子脾气。” 千夏忙说：“知道了。” 果然是患难见真心，千夏想。
ine
几天后许千夏明白了苏锦周没有说“不用还不用还”的原因。
苏锦周有了女朋友。
许千夏闲来无事到处翻看好友的0Q空间，翻到苏锦周的时候，看到了苏锦周与现在女朋友的照片。
其实是个很好看的女孩子，很大的眼睛，长发。齐刘海，一看就是很纯很干净的那种女孩子。照片很多，背景是本市的一处公园，有两个人一起过链桥的。有两个人一起划船的，有两个人一起坐云霄飞车的，还有两个人牵手的、拥抱的、接吻的……
女孩笑得很甜，苏锦周的眼睛还是那么小。
他们真般配，许千夏想。至少比成天打扮得活像一只妖精的自己站在苏锦周旁边要般配。
这个公园。苏锦周以前也向千夏提过几次要过去玩，都被千夏不屑地拒绝了： “这破地方有什么好去的，要去带我去漓江啊，三亚啊……真是没情调!”
然后苏锦周就沉默了。苏锦周没钱。只能请得起千夏到本市的小公园玩。
苏锦周平凡。也只能给千夏平凡的生活，这在当时心高气傲的千夏看来是万万不能容忍的。千夏觉得自己应该遇到一个王子，白皙英俊。多金而且浪漫，可以给千夏买一堆一堆的昂贵化妆品和衣服，带千夏到许多她见都没见过的高档场所游玩……
千夏的这种思想，导致了后来她和苏锦周的分手。当时许千夏还在武汉上学，电话里面提出的分手，苏锦周在电话那头哭了，说： “等我五年好不好，五年后我一定让你过上你想过的生活。”
“好啊!反正现在我玩我的，你等你的。只要五年后你有一百万，我就嫁给你。”许千夏说。
现在想来，许千夏却忽然觉得，那种两个人一起手拉手逛菜市场的生活是多么多么地幸福。
易小年给许千夏打电话，许千夏吓了一跳，问：“你怎么有我电话的?”
“我前几天遇到明淑了，向她要的。听说你家出事了，所以我想问一下。你别误会，我不是来纠缠你的。”易小年忙辩解道。明淑和易小年都是许千夏的小学同学。
“哦。谢谢关心，已经没什么事了。”许千夏这才放下了心来。
“如果缺钱的话，尽管说。我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帮你的。”易小年又说。
这句话让许千夏一下子对易小年没了戒心。她想，患难见真心啊，真是患难见真心，说要和自己结婚长相厮守一辈子的秦明康和自己分了手，说要等自己五年的苏锦周也有了新的女朋友。只有这个平时看起来最痞最坏的易小年。却是最重感情的那个。
“不用了，谢谢!现在还不急。”许千夏说。
“你不要跟我客气，所有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这样吧，明天你来A市。我给你拿一万块钱你先用着。”易小年完全是命令的语气，压根没给许千夏留拒绝的余地。
“那好吧。我家现在也确实很缺钱。谢谢了!”许千夏没再拒绝。她说的是实话，现在的她，确实。太缺钱了。
两天后许千夏来到A市。易小年还是原来的样子，痞痞的，坏坏的，穿了件惹眼的花衬衫，歪着嘴笑的样子还是很帅，大街上走的时候很多女生都朝这边望。
易小年给了许千夏一张卡，一个密码，然后请许千夏去喝咖啡、看电影、吃西餐，晚上的时候易小年说有朋友喊自己去唱歌。要许千夏陪他去。 许千夏也没有拒绝，想人家一万块钱都给了，自己又何必小人之心，于是去了，开门进去是预想得到的乌烟瘴气，有几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和文身光膀子的男人。易小年发了脾气，说： “老子说了，老子玩得好的是大学生，你们怎么还这个调调，故意给我丢人是不?给老子滚!”
然后一屋子人就都听话地低着头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她和易小年两个人。许千夏忽然有些害怕，然而易小年并没有碰
他，只是拿起了话筒安静地唱歌。易小年的声音很好听，歌是周杰伦的《简单爱》。易小年唱到“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爱能不能够永远单纯没有悲哀，我想带你骑单车，我想和你看棒球，想这样没担忧唱着歌一直走……”的时候忽然抓住了许千夏的手，然后就那样直直地望着许千夏。许千夏看到易小年的眼中有泪光闪烁……
许千夏想。自己曾多么多么喜欢过眼前这个英俊的男子啊。高中时许千夏到A市读书。两人再次相遇，她年少时期第一次的恋爱，少女赋予了最真诚纯洁的心，以为爱可以改变一切，浪子回头金不换……
后来发现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依旧吸烟、喝酒、打架、赌博、甚至……
她终于失望。决绝地离去，那人才发现自己辜负了多么美好的东西，死死纠缠，愈是惹得少女厌烦。她总害怕少年有天会因爱生恨，干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于是更是铁了心地要离开。
然后她上了大学。然后他结了婚，有了孩子，依旧混，还有了一定的名堂，开赌场，开酒吧，开夜场演艺厅。他是太过聪明的男子，终不会久居人下……
在鱼龙混杂的地方徘徊久了，更是想念当年的那抹纯真，当年的那个扎马尾的可爱女孩，她说话时调皮的语气： “小时候我过生日约好了叫你来我家吃饭，你失约了，我还专门跑到你家去给你送蛋糕，你却跟另外两个女孩在跳皮筋……”
Eleven
跟易小年从KTV出来，下楼的时候，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搂着一个身着性感黑色吊带裙的漂亮女孩子正在上楼，女孩看到易小年后和他打招呼，喊了声“年哥”，易小年回了句：“招呼好红哥啊!”
许千夏觉得这个女孩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于是问易小年：“她叫什么?我好像见过她。”
“张嘉思，花名思思。”
“花名是什么意思?”许千夏问。
“我们这儿的坐台小姐都有个花名。”
坐台小姐?许千夏一下子懵了。因为她忽然想了起来。这个女孩子，和苏锦周QQ相册里的那个女孩子。长得一模一样。
她又想起苏锦周QQ相册标签的那一栏上，还被苏锦周精心地写了“最爱思思”四个字。
她想起前段时间看到的一部名叫《十分爱》的电影，里面有一句台词：“这个世界就是障眼法，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真的你又未必看得到。”
忽然觉得恐怖。
Twelve
后来许千夏写空间日记，说这个世界很大，情事很小。爱情就像坐公交车，来来去去，上上下下，没几个人可以陪你坐到终点。你也不知道哪个人可以陪你坐到终点。
总是遇到。总是错过。渐渐无所谓。不过一次邂逅，一点动心，小小情事，不必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