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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冻才知春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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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长安古城的明月,带着昆仑山口的晨曦,我们在一个虽然平常却不能忘记的日子,神游在通往拉萨的路上。他激情万丈地告诉我,他太向往神圣的布达拉宫了,因此格外关注我所写的有关青藏题材的文字。我和韩星海就是这样相交相知,两人经常站在离心灵最近的地方交心谈文。

这些年,我先后读了他的姊妹卷《苦乐年华》和《黄土地上的足迹》,还有那本散文集《星海一粟》。百万字的通讯、报告文学和散文,清纯坚实地记载着作为新闻记者兼作家的星海辛勤耕耘的里程。他坚韧智慧地一镐一锹挖着,掘出了深埋在黄土地上的那么多东西:爱的金刚石,情的珠贝和苦难的碎瓷。他的文字也许仅仅是黄土塬的一片小小的嫩叶,我抚摸了一下,心中却能复苏一个春天。我指的是他写他的故乡也是我的故乡关中西府地域的那组乡土味很浓的散文。比如《香椿树下的梦》、《小麦花颂》、《家乡的那棵榆树》、《石头沟人家》等等。我尤其喜欢那棵香椿树,它的枝枝叶叶结满了乡趣,结满了童心,结满了幻想,人如果一生都能保持那种逮“花媳妇”玩的天真无邪该多么青春呀!谢谢星海让我有了一回返老还童的美好机会!

接到这本《雪域禅悟广仁寺》散文集,已有月余时间了,不愿草草过目,我相信读它于我会是一种愉快的享受。这本书是星海参加“喜迎文成公主回娘家暨佛祖十二岁等身佛像重现长安”大型佛教文化活动,长途跋涉进藏采风进行文学创作的重要收获,是用体力和心力凝聚成的文字。我在“五・一”长假里基本闭门谢客,饶有兴趣地读完了它。我也仿佛成了这支佛教队伍中的一名成员,跟着星海的笔锋丈量到了他们虔诚的脚印所去的每个地方。卷一身高原寒风,脚上沾满山中新鲜的冰雪,眼神里饱含着热切的向往和焦急。星海的散文重现了我曾经熟悉的生活,也体会了我陌生的生活,这些对我都是难能可贵的营养:文学创作的营养,人生阅历的营养。日月山公主思乡时滑落的宝镜,藏北草原白云深处的五彩经幡,拉萨街头会盟碑前四方朝觐者默默的祈祷,八角街转经道上拥堵着的善男信女,结古镇公主庙内绵绵悠长的思念之情……青藏大地的群山敞开胸怀,打开温暖的神秘之门,欢迎来自公主故乡的亲人,我也夹在其中,与星海一起静默地聆听风的倾诉,雪的呼唤,寻找闪烁在岁月深处耀眼的露珠。这露珠就是今天星海献给读者的一篇篇散文。

我从星海这本记载着他们行程的日记体散文里,强烈地感受到支撑他走完这次长途进藏出藏的动力,是他对于生活的那份乐观、豁达和吃苦耐劳的精神。为了反映生活的原生态,他把路途上所有的艰险、苦累和风寒,概莫能外地用一个“乐”字去化解。在穿越海拔5700米的巴颜喀拉山遭遇翻车,将司机和三个乘车人摔到车窗外;在黄河源头玛多县一位同事被藏獒咬伤;在朝拜塔尔寺时突遇风雨惊雷的袭击……所有这些无疑对星海和他的同伴是非同寻常的考验和挑战。星海心无惧怕,更没退缩,他始终处在昂奋、激动之中。因为青藏山水唤醒了他的激情,给了他灵感。这从他们被风雪围困在去索县的路上时,星海触景生情作的那首诗中可以读出他的境界:

那曲雪花大如席,

随风飘到草原上。

金色美景全不见,

才知雪域是何意。

文化苦旅在征途,

佛祖公主在心中。

受冻知春天暖,

奋然前行意气发。

任何一个只要受到风雪围困的人,不要说是在四野荒凉少人烟的青藏高原,就是在内地的大山中,面临的那种险境也会让你焦虑万千,但是星海却怦然心动地崩出了“受冻才知春天暖”,真是价值连城的诗句。我认为他正是以这样的情操,踩踏青藏的冰雪、寒风和大雾,寻找着阳光、玫瑰和欢笑,那是公主在天之灵的自由和,也是他文学创作的广阔天地。

我要特别提到本书中介绍仁钦扎木苏的那篇文字:《藏传佛教文化的推动者》。星海满怀虔诚的激情,写了广仁寺的起源和昨日的衰落以及今天兴旺的香火,写了从遥远的内蒙古草原来到广仁寺安家的仁钦扎木苏。仁钦上师对藏传佛教的精心研究和对广仁寺的发展所做的贡献,感人至深,殊勋炳世。迎接佛祖十二岁等身像和文成公主回长安,如果没有仁钦以虔诚和爱心换来的机缘,说不定还会推迟多久!广仁寺是陕西境内惟一的喇嘛寺,这个我是读了星海的这本书才知道的。长安是我故乡大地上的一座圣殿,数十年间我身居异乡,常常以出生在这块土地上而引以为豪。毫无疑问,今天广仁寺走进我的视野,这对有着特殊感情的我,是多么值得珍惜的幸事。

广仁寺深藏静卧于长安西北角几乎被人遗忘的角落,星海过去也不知道它的存在。十年前的一天下午跟随他散步的女儿韩婷敏锐地发现了闹市一隅的这座寺庙。世间的任何事情都起于一个缘字,喜欢文学的婷婷是星海的爱女,星海出生于佛教圣地法门寺,对寺庙道观有特殊的情怀,女儿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的发现广仁寺,使爸爸那纯净、清静的境界得以升华。从这个意义上讲,他们父女俩那天在春日阳光下的散步,是十年后星海进藏迎亲的起点。我在读《雪域禅悟广仁寺》时,特别注意到留在长安家中祝愿、等候爸爸的韩婷和她的妈妈,心儿一直跟随着那支神圣的迎亲队伍一同“散步”。她的心灵也像爸爸一样,在日光城的布达拉宫得到了一次淋漓尽致的洗礼。一定!

散步之美,在于无心却有收获。善良人必然是:能守望寂寞,也能享受喧闹。

――2007年5月于北京望柳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