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制爱情,永远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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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脸泪痕她说她爱上了我
我父亲是温州的一个商人，经过多年的艰苦打拼，他经营的制鞋厂已由20多年前的一间小小作坊发展成大公司，产品也跻身国内知名晶牌，在国内几十个城市有售，还部分销往国外。我是父亲的独子，十年前我大学毕业后来到深圳，负责公司产品在珠三角一带的销售。
2004年2月，父亲委托我为春夏季新品皮鞋拍摄广告。找了几个脚模特，拍出的片子都未能令人满意。2月23日，广告公司把―个叫张楚楚的姑娘领到我面前。
张楚楚，21岁，中专毕业。一个月前刚从老家山东的一个海边小镇南下到深圳打工。一个星期前当她走在大街上时，被广告公司的“星探”发现并带回来试镜。她身材高挑。最难得的是她的小腿和一双脚，修长光洁没有任何瑕疵，十只脚趾如同十粒粉色的珍珠，散发着淡淡的光泽。真是天生的脚模特。
我当场拍板，同意由张楚楚做本公司的产品签约模特。也许是生长在海边的缘故吧?张楚楚肤色微黑，短发微卷，她的笑容如海边的太阳般无比灿烂。经她演绎的产品，充满了健康、快乐、青春的气息。当我把那几组产品宣传片发给在上海的老爸时，老爸满意极了。
我和楚楚已经很熟了。我经常带她出去吃饭，领她在深圳的大街小巷乱逛。也许我是她来深圳后结交下的唯一一个朋友吧，她对我产生了深深的依恋。渐渐地，我开始在她的眼里看到一个春意萌动的姑娘对一个成熟男人的爱恋。虽然她的青春和快乐也让我深深地喜欢上她，但我并不想接受她的这份感情，所以我刻意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我若即若离的态度，让楚楚既困惑又痛苦。
2004年5月4日，我开着越野车，载着楚楚去大梅沙看海。直到太阳落山，楚楚仍然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呆呆地出神。这一整天，她一改活泼好动的性格，寡言少语。我想，这丫头大概是想家了。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我碰了碰楚楚：“走吧，我们回去了。”楚楚慢慢地站起来，依然面向着波涛汹涌的大海。突然，她把双手举到嘴边，对着大海大喊：“贺――涛，我――爱――你!”
我知道这是楚楚有生以来第一次爱的宣言。此时，海上惊涛滚滚而来，击打在礁石上，卷起千堆雪。楚楚慢慢转过身来，她满脸都是泪痕……
卑鄙合同让她受到莫大伤害
我不得不直面这个纯真姑娘的爱情了。那天晚上，坐在蒙地卡罗西餐厅，我对楚楚坦白了一切。
我说，在我32岁的生命中，经历过无数的女人。她们中不乏好姑娘。可是她们全是我生命中的过客，没有谁能在我的生命中留下深深的痕迹。当然，因为女人的关系，我也会遇到一些麻烦，这时，老爸就会派人出面用钱来帮我摆平。
老爸从来不反对我跟女人交往，他说，男人就是要趁着年轻及时享受人生。他也告诫我，男人不要轻易结婚，等玩够了，野够了，心性安定下来，35岁以后再结婚不迟。到时候，选一个漂亮、贤淑、有修养的女子，娶妻生子，再享受稳定的家庭生活不迟。
我同意父亲的想法，这些年来，在我们父子的共同努力下，我们的家族企业资产已经过千万。这里要说明一下，我是一个把家族事业看得很重的男人，一直为它勤勤恳恳地努力工作，从来没有因为女人而影响到它。
我呷了一口苏打水，笑着对楚楚说：“现在你明白了吧?我32岁的苍老年龄不适合你21岁花蕾般的年龄，我以往复杂的生活经历不适合你百合花般纯洁的情感。我知道你跟我以往生活中的女人不同，你不贪求我的金钱，没有跟我一样的游戏人生的态度，所以不要把你的初恋给我，否则你会后悔的。”
说这些话时，我的心隐隐有些疼痛。这在我是罕有的。女人的来与去，都不会给我带来太大的悲与喜，都不会掀起很大的情感的波澜。看着坐在我对面的脸色苍白的楚楚，我真想把她揽过来，把她轻轻地搂进怀里。可是我真的不想害了她。我继续说：“找一个跟你一般大、一般纯洁的男子汉，开始你们的情感生活，开创你们的事业……”
“不!”坐在我对面一直安静地听我讲话的楚楚突然开口了。她坚决地、低声地叫道：“不，我不会离开你。决不会!”
就这样，两个人沉默着，僵持着。过了好久，我打开随身携带的皮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合同，推到楚楚面前。
“这是什么?”楚楚看着我，有些惊疑。我示意她：“你看看吧。”楚楚这才把那张合同拿起来看。
越读下去，楚楚的面色越黑。此时，她读到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枚炮弹，直击她的Jb脏。这纸合同我太熟悉了，我曾跟别的女人签过它。合同的大意是：“女方愿意做贺涛的同居女友，期限―年。一年后各走各路，互不相干。一年后，贺涛支付女友20万元作为酬资……”这是当有一次我吃了女人的大亏后，老爸授意他的秘书帮我起草的。我知道楚楚不会跟我签这张合同，但我希望她会被它吓走。
读到最后，楚楚的嘴唇都在发抖，泪水一串串地落下来，像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珍珠。我有点可怜她，这样纯洁的女孩儿，要在社会上受过多少伤害、经过多少摔打才能够真正成熟起来!
楚楚浑身发抖，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鹿。她慢慢站起来，把一杯水“哗”的一下泼到我的脸上，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此后三天，再也没有楚楚的消息。听不到她开心的笑声，看不到她娇俏的模样，我有些失落，也有些担心。这个姑娘，今夜流落在深圳哪一条街的霓虹灯下?她躲在哪一个角落里为自己疗伤?因为牵挂楚楚，我彻夜不眠。
第四天早晨，当我肿着眼睛推开了家门，发现楚楚竟猫似的蜷着身体，睡在门前……
花木茂盛小房子里盛满快乐
楚楚无法抵抗心中的爱情，她又回来了。她决绝地对我说：“我不管你怎么待我，不管你怎么对待这份感情，反正我爱你。我要呆在你身边，哪怕只有一年也好。一生中有一年的时间跟你相爱，这还不够吗?”说着，她那双大眼睛渐渐蒙上了一层泪水。
我和楚楚住进了深圳市郊的一套小房子。房子是几年前父亲来深圳时买的，不曾住过人，屋子里灰尘很厚，院子里的野草长得老高。但张楚楚很喜欢，―进屋她就发出一声欢呼，紧接着手脚麻利地忙了起来。黄昏降临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是窗明几净，楚楚像个勤劳的小妇人，哼着歌，把一锅煮得喷香的粥端了上来。
周末，楚楚拉着我一起去花圃买花木。她买了很多很多的桂花树，把屋前屋后种得满满的，她说她最喜欢桂花的清幽。她还买了很多果树：龙眼、荔枝、芒果、木瓜……不知为什么，每种果树她都只选两棵，肩并肩地种在院子里。很快，小小的院落被她装扮得漂亮极了：玫瑰盛开；金银花的藤蔓爬满了棚架，在院子里洒下斑驳的影子。有时我们就坐在棚架的石凳下喝咖啡、下跳棋，感觉内心轻松极了。大学毕业后我就进了父亲的公司，投身商海的搏杀，常常有一种紧张和焦虑追逐我，让我常常彻夜
难眠，何曾享受过这样的自在与快乐。而楚楚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纯真的感情，时时让我感受到巨大的幸福。
2004年8月4日，一大早，我就从院子里剪下了两枝犹自带着露水的玫瑰，走进了厨房。楚楚正在里面忙碌，我把玫瑰花伸到她面前。楚楚愣了一下，我温柔地说：“楚楚，生日快乐!忘了吗?今天是你的22岁生日。”楚楚高兴得“哇”的一声尖叫起来。
我没有去公司，一整天都陪着楚楚。晚上，我陪着她在西餐厅吃过特意为她订制的生日蛋糕，又给她叫了一大杯她最喜爱的冰激凌，她吃得直舔嘴巴，满足极了。我望着她孩子气十足的样子，不由得有点心疼：“楚楚，我想给你买一件生日礼物。说吧，你想要什么?”
楚楚皱着眉，有点发愁：“是啊，要一件什么生日礼物呢?”楚楚的衣着很简单，随便一件T恤、一条牛仔裤穿在她身上都很好看，她从来不戴首饰，讨厌金银饰品的恶俗。我拉起她，开车去了深圳的一家大商场，我们从一个柜台转向另一个柜台，最后，在卖香水的专柜前站定了，里面摆放的全是名牌香水：香奈尔、CD……
楚楚的目光在这些精巧的小瓶子间转来转去，有点不知所措。香水是女人的至爱，楚楚对它竟没有一点点感觉，她实在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突然，她的目光停顿在一个小小的瓶子上。我指指那瓶香水，示意服务员拿出来。
“‘一生之水’，就是它了，我要这瓶‘一生之水’。”楚楚把那只小瓶子小心翼翼地托在掌心，喃喃地说。
“你应该先试试，看看喜不喜欢它的味道。”我在一旁指点她。
“我喜欢这香水的名字，‘一生之水’。对我来说，和你一年的相爱将贯穿影响我的一生……”楚楚的目光有些暗淡，但她很快又笑了，“谢谢你，贺涛!你送了我一件很好的生日礼物。”
珍惜真情我想让爱结出果实
院子里的果树一天天长大，楚楚每天都要跑过去，一棵棵仔细地观察它们的长势，看它们有没有结果。
我笑着对她说：“楚楚，你待这些树，就像一个痴情的女人待她的情人呢。”楚楚笑笑，没作声。两天后，我无意中看到了楚楚写的日记，她在日记别提到了这些树：
“这些果树，每一个品种我只买了两棵，肩并着肩地种在院子里。它们一棵是贺涛，一棵是楚楚，它们结出的果实是贺涛和楚楚的孩子。”
“一年后，我跟贺涛将各奔东西，今生今世我们注定没有结果。可这些由他和我亲手种下的树会继续长大，树上的每一个枝丫、每一片树叶都会对着天空印证我对贺涛的爱情……”
这些文字的下面则是一幅画，画着一个姑娘笑眯眯地站在一棵巨大的芒果树下，望着满树累累的果实。文中没有一句抱怨和不满，没有一个字诉说不开心，可我却落泪了。这个纯洁的女孩子，全心全意沉浸在她的爱情里，可是这份爱情没有任何前途，它令人如此辛酸、如此绝望。我的心中突然产生了深深的罪恶感。
这么多年来，我从一个女人身边流浪到另一个女人的身边。这些女人大都怀有非常明确的目的，或是为了钱，或是因为放荡。这样的生活曾令我沾沾自喜，满足了我男性的虚荣。可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其实真正可怜的是我，我从不曾拿出一份真心，也从不曾得到一份真情。
2005年2月12日，老爸突然从上海飞到深圳。他在公司里呆了两天，对公司的业绩和经营状况非常满意。因为心情不错，他提出到我的住处看看。
老爸在我和楚楚的小房子呆了半天。他那老辣的目光立刻捕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当楚楚出去倒茶的时候，老爸对我说：“怎么?你对这个丫头动了真情了?”我笑了，老爸应该清楚地看到，我的笑容里写满了幸福：“老爸，我也许会提早结束单身生活呢!”
第二天，老爸飞回了上海，2005年2月18日，老爸从上海打来电话，他说：“贺涛，放弃这个姑娘吧，她不是适合你的结婚对象。”
我说：“老爸，我爱上她了。活了32岁，我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真情，我不会让她离开我的。”
“我派人去山东调查了这个姑娘的身世，她的父母都是渔民，一贫如洗。这些还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只有中专学历，她的知识和智慧都不足以帮你支撑庞大的家族企业――我早晚会把整个家族企业完全交付到你手里的。这样一个浅薄的姑娘，你迟早会对她厌倦的。我不希望你结婚不久就离婚。动荡的婚姻也许会对我们的家族企业造成潜在的致命打击。”
我激动地说：“老爸，以前我跟你一样，凡事都从家族企业的角度去考虑，凡事都从利益的角度去考虑，因此与人交往的时候，很少动真情，也很少有机会得到幸福。其实人这样活着是很可怜的。老爸，你别劝我了，我决不会放弃楚楚，也决不会放弃这份感情。”
痛失真爱那是我永远的心痛
我一心一意享受着楚楚对我的爱情，同时，也把一份真情通过点点滴滴的小事传递给她。在给予她爱情的时候，我同样感受到一份巨大的幸福。我没有对楚楚说出我对未来的打算，我想，当一年合同期满的时候，我会把那纸合同换成一纸婚书，从而缔结我们一生的幸福。
我本想当那一刻来临的时候，给楚楚一个突然的意外的惊喜。可我忽略了楚楚面临的压力以及她的感受。
距离约定的一年期限还有两个月，楚楚变得越来越不安，这个―向开朗的无忧无虑的姑娘开始有了重重的心事。一天深夜，我从梦中醒来，看到黑夜里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近在咫尺地望着我，我吓了一跳：“楚楚吗?干吗瞪眼看我，不好好睡觉?”
楚楚翻了一个身，背对着我说：“刚刚做了一个梦，醒了。”我看到她用手擦了一下眼睛，就伸出手去摸索她的脸，在她的脸上，我摸到了一片湿湿的泪痕。“为什么哭啊?楚楚!”“做了噩梦。好了好了，睡了。”
楚楚央求我带她上街，以前她从来不要求我给她买东西，可现在她突然对内衣裤来了兴趣，每次上街都让我给她买一两套。我刮刮她的鼻子，逗她：“楚楚，这些内衣裤够你穿一辈子的了。”楚楚也笑了，她的笑容有些凄楚：“我就是要一辈子都穿你给我买的内衣裤，好像一辈子都被你抱在怀里，多好。”
2005年4月23日，因为公司有事，我去了一趟上海。两天后，我从上海飞回了深圳，包里装着一对昂贵的钻戒，我打算在4月25日――我33岁生日这一天向楚楚求婚。想着当我求婚那一刻楚楚脸上明媚的笑容，我又激动又幸福。
下了飞机，打的直奔我的甜蜜的小屋。小屋里静悄悄的，楚楚不在。我把屋前屋后找遍了，也不见她的踪影。打她的手机，关机。最后，在金银花棚架下的石桌上，我看到了一张字条，是楚楚写的。一种不祥的预感刹那间闪现出来。
贺涛，还有十几天我和你的合同期就要满了，我害怕这一天，所以我提前逃走了。贺涛，请你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贺涛，我尤其害怕当合同期满那一天，你拿出一张支票，作为对我爱情的补偿。如果一定要我接受那笔钱，我宁愿去死。其实在我心里，从来没有承认过那张合同，我一心一意地爱着你，把全部的感情倾注到你的身上。短短一年间，我走完了一生的爱的行程。谢谢你，贺涛，因为你给了我一次爱的机会。
可是如果生活能够重新选择，我将不会这样去爱一个人。在那张合同制约下的爱情，无时无刻不处在巨大的阴影之下。这样的爱情是如此残酷，如此令人绝望，如此令人心生卑微。其实真正的爱情，它的前提应该是平等，应该是自尊。在与你的这场爱情中，我失去了平等与自尊，因此它注定是不幸的。
贺涛，我走了，不会再回来。我走了，满院的花木没人照顾，不久它们将纷纷凋零。我们的爱，最终没有结果。
带着满心的伤痛，楚楚走了。我遍寻她不见，只好独自一人回到那间爱的小屋，守着满院的花木。也许有一天上帝能怜悯我，让她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听到我爱的呼唤，回到我身边。也许她在未来的人生中，能遇到一个翩翩少年，跟她相伴一起走遍天涯，那么楚楚会彻底忘掉我，忘掉这间让她又甜蜜又屈辱的小屋……
上帝惩罚我，让我永远失去这份感情，因为我亵渎了一个纯洁的姑娘，给了她难以抹平的屈辱和伤痛。如果楚楚现在站在我面前，我将跪下来向她忏悔我的罪过，恳求她原谅。同时我也会告诉她，是她那真挚的爱拯救了我堕落的灵魂，我将为此获益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