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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狗悲喜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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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2月23日,当我历时近半个月、踏遍阜阳市大大小小的巷子,终于找到狗狗“小雨点”时,父亲抱着它就像抱着自己的孩子,笑了,又哭了……

孤独父母,小狗陪伴

2006年,我给在安徽省阜阳市生活的父母买了一只棕色的泰迪犬。我是独生女,却因为要在全国各地跑服装生意,无法陪伴父母。为了让退休在家的父母多些生活乐趣,我给他们找了这个玩伴,取名“小雨点。”

“小雨点”来我家时3个月大,身子只有巴掌长,黄色卷毛,眼睛亮晶晶,在屋里跑来跑去,很是可爱。我父母怕它冻着,让它和他们一起睡。时间长了,“小雨点”养成了跟二老一致的生活规律,跟父亲更是特别亲。

一天晚上,父亲给它洗完澡,把它放进被窝里,就到客厅去了。“小雨点”左等右等不见父亲来,就跳下床跑到客厅,咬着父亲的裤角把他朝卧室的床上拖。父亲会意,笑着躺下。“小雨点”也立马躺下,将头贴着父亲的头,前爪放在父亲的胳膊上,然后闭上眼呼呼睡去。

2010年,父亲突发脑出血,再不能说话了,行动也迟缓了。他再次出去遛狗时,“小雨点”像个懂事的孩子,放慢了步子等他。

而父亲对“小雨点”的好让我都有些嫉妒。父亲生病后,母亲把他的饮食安排得非常精细,面食全部由五谷杂粮制成,肉类只吃去掉血水的白肉。一次,我给父亲买回只烧鸡,母亲把鸡皮全部剥掉,然后撕下鸡身上的白肉给父亲下到杂粮面条里。饭好了,父亲正要吃,见“小雨点”在旁边眼巴巴地望着他,忙起身去找“小雨点”的碗。母亲见了,就说:“你生病了,还是你自己吃吧!”我也说:“爸,这鸡身上也没多少肉,给‘小雨点’吃鸡皮就好了。”父亲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从自己碗里夹了几筷子鸡肉和面条放进了“小雨点”的碗里。见它吃得津津有味,父亲吃得更香了。

脑出血之后,父亲越发跟“小雨点”形影不离。只要在家,他总是抱着“小雨点”,不让它下地。即便是上洗手间,他也会把“小雨点”转手交到母亲或我的手中,从洗手间出来再接过去。虽然父亲有病在身,但因为有了“小雨点”的陪伴,他的心情仍像以前一样愉快。看着这些,我既高兴又内疚,如果自己有更多时间陪父亲就好了,但又不能不做生意。

“小雨点”失踪,父亲丢了魂

过完2012年春节,我正准备去北京谈一笔生意,意外发生了。2月10日下午1点多,我抱着

“小雨点”下楼收快递。签收的时候,我把穿着粉红色兔耳朵衣服的“小雨点”放在草地上,等验完货,却发现“小雨点”不见了。我满小区去找,全然不见“小雨点”的身影。我慌了,忙上楼告诉爸妈,三个人兵分三路去外面找。临近傍晚,我的手机响了,是妈打来的,我以为她那边有好消息了,没想到母亲哭着说:“贝熙,你快过来,你爸摔着了。”我赶忙跑到事发地,只见父亲手上全是血,还掉了一颗牙。我当即掉下眼泪,心酸地说:“爸爸,都怪我把‘小雨点’弄丢了。”

这天,父亲食之无味地吃了两口饭就放下了。我哪儿还吃得下饭,心里满是自责。

一家人只得闷闷不乐地去休息。我刚躺下,就听到门口有声响,赶紧披衣起床。只见父亲把大门打开了一条缝,拿了一个小凳子抵在那里。这时,母亲慌慌张张地跑过去:“你这个老头子!‘小雨点’如果真回来了,进不来就会叫的。”我把父亲扶到床上,说:“爸,你睡吧,我来听门。”我回屋躺在床上,强迫自己不睡,可渐渐还是有了睡意。万一真睡着,这样开着门也不安全呀,我就轻轻把门关上了,然后睡去。

不知什么时候,我被母亲的声音惊醒:“你这个老头子,还让不让人睡了?”我忙起床,看见父亲又把大门打开,拿小凳子挡着。母亲对我说:“现在都凌晨3点了,你爸已经起来开门3次了。”望着披着衣服在咳嗽的父亲,我眼眶一下湿了:“爸,你放心地睡吧,我不睡了,我来守。”父亲这才听话地躺下了。

门外一片安静,屋内只听到父亲翻身咳嗽的声音。父亲每咳嗽一声,我的心就揪一下。凌晨6点多,我反正睡不着,爬起来坐在电脑前开始写寻狗启事。

吃完早饭,母亲和我拿着复印的500多张寻狗启事出发了。为了让喊叫声大些,我还买了两只喇叭。中午,母亲回家给父亲做饭,吃完饭再出去找。我为了节省时间,在外面随便吃了点,继续找。

两天下来,周边的小区找遍了,也没―点儿线索。父亲见彩我们俩每天失望而回,神情更憔悴了,总是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怀里抱着“小雨点”穿过的衣服和玩过的假骨头玩具。

满城寻狗,陪伴是最好的孝敬

第三天,下着雨,我让母亲留在家里陪父亲,我一个人出去找。母亲不愿意:“多一个人多一份希望。”我们俩又出发了。

这天,一名中年妇女说,前两天,她看见一个骑三轮车的老人抱着一只像我们描述的狗,朝北去了。我一听,高兴坏了:这下总算有了方向。中年妇女又说,那个骑三轮车的老人像是收破烂的,不像是养这种狗的人,所以狗有可能是捡到的。我觉得希望来了。

第四天,我买了一张地图,和母亲朝北找。一路上,只要遇到骑三轮车的老人,我就问。可两天过去了,一直找到阜阳城最北端的皖北商贸城,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再往北,就出阜阳市了。我和母亲挨个问皖北商贸城的商家,没有一个人知道。有的商家不理解:“不就是一条狗吗?丢了就丢了,再买一条得了。”我说:“这条狗的意义太大了。没有它,我父亲每天都失魂落魄的。它丢一天,父亲伤心一天。”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说:“你们发传单,只能让拿到传单的人知道,作用是有限的,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你们应该流动宣传。”一句话提醒了我,我一下子来了主意:“妈,我们赶紧买一个电动三轮车,在车上挂个大海报,我骑三轮车一条街一条街地找。”

晚上回到家,我在电脑前起草海报的内容。父亲走过来,把“小雨点”的衣服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个婴儿。我忽然觉得,其实在父亲心中,“小雨点”早已不是一条狗,而是一个“孩子”了。我重写了海报:“小雨点”不是一条狗,而是父亲的一个“孩子”,寻到者重赏。

2月17日,我开始骑着电动三轮车条街一条街地寻找。车上支着一张大幅海报,旁边坐着无语的父亲和拿着喇叭的母亲。

父亲的耳朵和眼睛特别尖,只要听到狗叫声,就碰碰我的胳膊示意我。一次,父亲看到前面一个骑着三轮车的老人怀里好像抱着一条狗,眼睛顿时一亮,指给母亲和我看。我赶紧加大马力追上去,直到追到一个小区门口,才看到老人抱的不是我们家的“小雨点”。小区的住户见我们一家人这样寻狗,围了上来。我连忙把传单发给大家。一位大婶说:“我们一定留意,有消息就给你打电话。”说着,她把传单好好地放在了口袋里。门口的保安说:“闺女,给我几张传单,我给你贴在小区的布告栏里。”我听后心里暖暖的。

2月19日,看着地图上大半个阜阳市快跑遍了,“小雨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一家人觉得希望越来越渺茫了。但我仍不放弃,经常上网把寻狗启事发到当地的论坛里。网友们纷纷转载,要为我网上寻狗。

但接了几次“报料”电话,都失望而归。

2月23日晚上7点多,我拖着疲惫的身体用三轮车载着父母正要回家,这时一个男人打来电话:“几天前,我在汇鑫小区门口拾到一条泰迪犬,不知是不是你家的。”我马上骑着三轮车朝约好的一家超市门口赶。

还没到超市,父亲就敏锐地听到了狗叫声。他―手拍拍母亲,一手拍拍我,眼里冒着光。我和母亲侧耳倾听,太像“小雨点”的声音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远远地看到,一辆白色轿车里,一只狗正趴在窗户上,朝外挣扎、狂叫。父亲跑过去,小狗叫得更凶了。等一家人跑近,看到车里正是我们家的“小雨点”。中年男人摇开窗户,“小雨点”一下子跳到父亲怀里,不叫了。“小雨点”身上的粉红色兔耳朵衣服脏兮兮的,身上的棕毛快变成灰黑色了。父亲轻轻抚摸着“小雨点”,笑着哭了,旁边的我流着泪兴奋地尖叫,母亲扶着父亲也笑了。

晚上,洗得干干净净的“小雨点”重新回到了父亲的被窝。那一夜,父亲睡得很香。

第二天,母亲对我说:“‘小雨点’找到了,你赶紧去做你的生意吧!”我搂着她和父亲说:“爸、妈,我决定了,以后要像‘小雨点’一样陪在你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