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车菊的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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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堇走的时候送了我一只覆满土的花盆。我依稀记得她端起花盆时绕在上面的纤细的手指，她轻轻絮叨着这种花的花语，可惜我只顾着伤感，耳朵里一个字都没有装下。

堇走了很久，久得我已经习惯了。那天清晨微风卷着丝丝的光掠过我的发梢，突然我发现花盆中一夜之间萌芽出一株生命。澈蓝的花瓣，却在晨曦中愈发透明，仿佛是立在宁静之上的一片海。我站在微凉空气中赞叹道，无与伦比的美丽呀。

后来我问别人那是什么花，别人回答道，是矢车菊。原来这就是矢车菊?如同浮华世界背后的宁静之花，它展出孤傲的花蕊，使我想到了堇。

你绝对想不到，堇的房间里摆满了花，你也绝对体会不到香味混杂的那种微妙感觉，而这样一个清瘦的女孩，在花的海洋中翩翩起舞，水蓝色的裙袂荡漾开来，像极了新鲜的矢车菊。但不讨人喜欢的是，堇总是逃课，总是逃课，每次逃课回来手上无疑都抱着大把大把散发着浓香的干花，她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我想她原本就属于混迹天涯的孩子。

直到某一天，我打断她絮絮叨叨关于旅行路上的趣事说，堇，我希望你能像我一样安静地学习。堇愣了一下，落寞地说。好。其实我想说的是，我不希望我们的友谊这样动荡不安，如果你更加乖巧，那么该有多完美。

我始终没有把自己的心里话表达出来，直到堇毅然背起行囊离开。她依然安静地对我说，难过的时候，就照料我送你的花，看它渐渐长大。

世界上其实还有另一种孩子，看似放荡不羁，像是逆流的鱼，但谁都不知道他们每个人的背后藏的是怎样一个追逐梦想的故事。堇就是这样，没有父母，但她不是坏孩子，她想有一座属于自己的花园，她正努力地撑开伤痕累累的翅膀朝梦想飞去。

矢车菊的花语是无论距离多远都要幸福优雅地生活下去。看见它，我仿佛看见了堇水蓝色纯净的心。

2

我喜欢初夏。当白昼渐渐在一天中增多时，我对着褪去青涩的草木微笑。

我喜欢穿着校裙穿梭在清凉的薄雾中，即使是小腿冷得发抖，也要那种飘逸的感觉。

而川，是唯一一个夸奖我穿校裙漂亮的男生。他憨憨地推着自行车，煞有介事地对我说，你这个样子真好看。那时候我脸红了，初夏暖暖的风掠过棕榈，有碎碎的响声。

后来我开始注意川，他黝黑的侧脸，还有在上课时专心的神态。我想这就是青春吧，懵懂而又粉色的心情，我会静静地伫立在下一个路口假装等人，只是想看川骑自行车缓缓出现的身影。

那个时候我写了一篇文章，其中男主角的原型就是川。同桌夸我的想象力丰富，我朝川那儿偷偷瞟了一眼回答，其实都是源于生活的呢。

夏季过后，我悄悄换上长衫，开学到教室时，才得知川已经辍学了。要是我的成绩是那样，我也不会再读书的，我回头看川空空的座位，感到淡淡的落寞涌上全身。我以为这件事会永远藏在我的肚子里被慢慢消化掉，但是那天看了川没来得及拿走的周记本。上面写道：

我看了那个女孩的文章，写得真好，她说她喜欢穿校裙。那时我笑了。很早就注意她了，因为她的微笑总是像阳光一样照亮我充满自卑的心，而且，她的神态像妈妈送给他人收养的妹妹……

初夏又来临了，我悄悄换上校裙，裙摆在风中起舞：走到下一个人口，仿佛看见了川正推着自行车停驻在那里，憨憨地对我说，你这个样子真好看。

这段回忆像是青春记忆里青涩的一笔，在每次回忆时都会叩响我的心。

3

被难题卡壳的间隙，或是看着大片蓝得可以掐出水的天空发呆时，我就会浅浅哼起那首歌：《我们》。它绵延的曲调一丝一丝滑进我的记忆，拉出一张又一张陈旧的时光手记。每次轻轻哼起这首歌，我就会想到一些人，那些曾经路过我的青春播撒下感动或欢笑或遗憾的人，我触摸这首音乐带给我的温暖，但又仿佛触摸到成长留下的轻伤。

那些曾经与我并称为“我们”的孩子。似突兀在我柔软生命中的褶皱，每一个身影都熠熠生辉。

4

我像一个拾荒者，悄悄藏起时光的底片，让它变成陈年的私酿，然后在夏日的黄昏，晾晒出关于我们的画面。

我们，永远盛开在潮湿的青春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