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之美可望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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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青年歌唱家里，吴碧霞的独唱音乐会在数量和质量上无人堪比。2003年9月5日、9日，她五天“跨界”唱了民声中国作品和美声外国作品两个整场；2006年6月18日，她一夜“跨界”唱了民声中国作品和美声外国作品上下半场。北京音乐厅多年不遇一周3场声乐音乐会扎堆儿，吴碧霞仍以绝对优势后来居上。当晚门票早已售罄，人潮蜂涌座无虚席。

开场《槐花几时开》、《今年梅花开》，两首民歌两枝花，前者简约至极的四句头，吴碧霞并未刻意模仿四川方言，歌声形象传神地表现文辞内容；后者则稀释了东北腔调，浓缩了情感含量。这位抒情花腔女高音，前抒情、后花腔，初试身手，高度艺术化地提升了乡土民歌的品性格调；当代作曲家谱写的4首古典诗词作品，书香文气沁人心脾，《枫桥夜泊》舒缓深沉，意境悠远；《红豆词》依浅见深，浓淡相宜；《红楼梦组曲》3首，“提帕”的哀怨、“分骨肉”的感喟、“枉凝眉”的凄婉，一咏三叹，扣人心弦；吴碧霞在民族声乐艺术上的心得与造诣，在高难繁复的《春江花月夜》表现最为淋漓尽致，绵延不绝的抒情长句，轻盈灵活的花腔技巧，节奏速度变幻莫测，高低强弱反差对比，无一不是自然流丽。最难能可贵也最值得称道的是：如此清秀纤巧的抒情花腔女高音，竟然在该曲首尾发出洞箫一般浑圆宽厚深幽低沉的管乐声来！这种从未听过的奇异声音，具有超凡的震撼力和表现力。

舒伯特艺术歌曲《岩石上的牧羊人》，听起来更像歌剧咏叹调。一个长达12分钟的爱情故事，通过吴碧霞和钢琴、单簧管三者之间的应答对话，时而忧伤寂寥，时而欢悦舒畅，意趣盎然引人入胜，有如室内乐般的精雅细腻；《威尼斯狂欢节》《木偶之歌》《春之声圆舞曲》等中外抒情花腔女高音所钟爱的经典，吴碧霞的理解与表达也独树一帜、自成一派，在保持个性特色的同时，操守艺术的规格范式；最后两首著名歌剧咏叹调，一是威尔弟《弄臣》之“亲爱的名字”，一是德利布《拉克美》之“印度银铃之歌”。两个美丽纯洁的少女，同为父权与男权下的爱情牺牲品，但“咏叹”的内容和心情决不雷同。吉尔达温馨甜蜜的抒情，拉克美神魂游移的叙事，角色化的处理丝丝入扣，悲剧人物的形象刻画得栩栩如生，声音的抒情性和戏剧性的变化对比、情感表达的层次感、分寸感，把握得当恰如其分。音量的强弱轻重、音色的深浅浓淡，无一不是随心所欲张嘴即有，拉克美比吉尔达更立体更饱满。

当天恰逢父亲节，吴碧霞返场一首《亲爱的爸爸》情深意浓感人肺腑；邹文琴和郭淑珍欣然牵手，共同见证爱徒“跨界”的成功；优雅奔放的《夜莺》、风趣活泼的《龙船调》，引动热浪翻卷高潮迭起，舞台上下的情感互动与心灵感应，为北京音乐厅留下最令人难忘的一幕。

吴碧霞的黄金搭档张佳林，当属他这个年龄段Coach新生代中的佼佼者，他对声乐作品的熟悉程度和把握能力相当突出；几位青年演奏家也以才华和激情成就了吴碧霞自由洒脱无忧无虑地歌唱；上海歌剧院院长张国勇和他的乐队更以丰富成熟的经验，为歌唱家提供可靠保证，保调托腔天衣无缝。

如果说，吴碧霞第一次“跨界”曾有人质疑，美声不够“洋”，民声不够“土”，两者的“味儿”和“范儿”距离“纯正地道”还差一点。听完这场音乐会，再挑剔的耳朵大概也会心悦诚服。无论民声中国作品，还是美声外国作品，一样追求圆融松通字正韵足，一样讲究内在品质风格特色，从质的飞跃更上一个高层次、新境界。开一场独唱音乐会，有一首或几首“高精尖”不稀罕，真正做到首首精致曲曲丰美是永远的追求。吴碧霞的演唱能力和艺术水准，既有唱片的精确完美，更有现场的鲜活生动，如非身临其境，同样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