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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是对知识的一次解放吗?从2001年麻省理工学院的第一个公开课到2012年的大规模公开在线课程(MOOC)的爆发,技术的突破让知识跨越地域、金钱和环境的限制,只要你想,世界上最优质的教育资源便唾手可得。这时我们更应该思考:学点什么?玩点什么?
人永远超乎他对自身的了解之外。他不是一次性的所是的东西,他是一个过程,他不仅仅是被确定的现有的生命,而且在这个生命中有自由的可能性,并从而在他的实际行动中做出决定:他是什么?――雅斯贝尔斯
Google Hangout上的一堂历史课
不久前,杰瑞米・艾德曼(Jeremy Adelman),普林斯顿大学的历史系教授,在Google Hangout上组织了一堂很特别的课。除了他在普林斯顿的学生之外,还有意大利威尼斯的家庭主妇,印度德里的地毯商人,澳大利亚墨尔本的公务员,美国硅谷的技术专栏作家,中国香港的办公室职员,美国纽约的退休创业者……都是他从自己在Coursera的9万多名学员中挑选出来的,我也是其中之一。
从2012年9月份开始,艾德曼教授在 Coursera 上开了这门《1300年以来的历史》。对他来说,这门课的初衷是为他在普林斯顿的学生创造一个全球视角的讨论空间,真正将“世界”带入世界史。而我们则想知道跟着一位普林斯顿的教授学历史是什么感觉?
除了在网上观看他的教学视频之外,我们还会定期收到他的来信,探讨学习进程,强调一些基本立场,比如“我并没有教给你更多的历史事实,只是给你一个更大的视角”,并督促我们写论文。他告诫说,对一门解释性的人文学科来说,写作仍然是最重要的学习工具之一。写作的过程,既是知识的整理,也是使用各种分析工具、整理论据、形成洞见的过程。“对话”本应是更重要的一种工具,但网络上的对话与讨论太过芜杂,往往让人无从下手,所以Google Hangout是他最新的一次实验:9万名背景迥异的学生,他们的声音、知识、故事到底有多大的价值?
“我上大学的时候,最美好的学习体验来自与不同国家、背景、地区、阶层的人之间的相遇与交往。当时我最好的老师都是难民,他们来自阿根廷、捷克之类的国家。
University 的词根是universes,意指世界的不同部分相遇之处。所以,大学从一开始就有宇宙论的概念在里面,我至今认为这是大学所代表的最纯粹的意义――它是一个世界相遇、讨论、生产知识的场所。”
开放教育资源运动就始于这样一种认识:大学应不吝于向世界开放更多的智性资源。自从麻省理工于2001年开创性地提出开放教育课件以来,这一运动已经迅速在全球推广开来,并形成了一场全球性的学习热潮。尤其2012年,成了MOOC 井喷的一年――源于斯坦福的 Udacity、Cousera,哈佛与 MIT 联手创办的 edX 都属于其中的佼佼者。
在众多的MOOC中,Coursera的独特之处主要在两点,一是课程的广度――除了科学与工程课程之外,还加入了大量的人文课程。二是加盟的精英大学之多,斯坦福大学、宾夕法尼亚大学、密歇根大学、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卫斯理学院……几乎是美国一线大学的联盟。从2012年4月开始上线,Coursera 已经有33所大学加盟,网站的用户增长速度甚至超过了 Facebook 与 Instagram。创始人Andrew Ng说,“我希望每个愿意学习的人,都能接受世界上最好的教育。”
全民学习与超级老师
人的学习激励基本上有两种:一种是物质的,与从事的抱负和工作相关,是“占有”导向的。另一种是求知本能,是“身心本愿”导向的。一个成年人的学抵首先是为了能够争得自己生存的各种资本,但求知、探索和发展的愿望是与生俱来的。它未必一定体现于对书籍的热爱,也不一定拘泥于对课程的热衷,但每个人都有一种向上的力量,向前的惯性,对生活的热爱让他们想把自己变得更好。正如马斯洛所说:“教育就是让一个人成为最好版本的自己。”
半个世纪以前,芝加哥大学校长罗
伯特・赫钦斯(Robert Maynard Hutchins)
曾提出过“学习社会”的理想。他是在研究成人继续教育的问题时,从人的自我实现的角度提出“学习型社会”概念的。与动物相比,人是以一种极为孱弱和无助的姿态来到这个世界的。他必须用比动物长得多的时间,才能逐渐完善各种生理器官,从环境中不断地学习那些自然和本能所没有赋予他的生存技术。人不仅在生物学意义上是“未完成”和“未确定”的生物,作为精神的存在更是如此。一个有理性的成年人势必要关注自己的生命历程,关心自己作为一个人的存在、成长和发展永远存在内在动力。所以,他将学习型社会描述为:“除了能够为每个人在其成年以后的每个阶段提供部分时间制的成人教育外,还成功地实现了价值转换的社会。成功的价值转换就是指‘学习、自我实现、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人’已经变成了整个社会的目标,并且所有的社会制度均以这个目标为指向。”
在赫钦斯看来,要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最好的方法是通过阅读和讨论西方经典名著。他认为名著中包含了人的心智赖以获得洞察力、理解力和智慧的最佳材料。在不朽经典面前,现在世界所说所想的东西几乎没有什么是新鲜的,经典作家探测了人性必须提供的几乎每个问题的深度, 并以令人吃惊的深度和洞察力解释了人类的思想和态度。而阅读和讨论这些名著,在某种角度来说,是让现代人参与到有史迄今的伟大的对话,使对话能继续下去。
不过,他认为,“学习社会”的实现有两个先决条件,一是闲暇时间增多,二是社会的飞速变化。后者要求人们不断地接受教育;前者使之成为可能。
与赫钦斯的时代相比,我们生活在一个更加复杂动荡的世界。人们的闲暇时间也许增多了(据统计,在全球范围内,我们每个星期花在玩视频游戏上就有30亿小时),但生存压力有增无减。尤其在全球性经济危机的背景下,全球化和技术在迅速淘汰技术含量偏低的工作,提高新工作的技术门槛。不久之前,世界上大部分年轻人学习一门技能,就可以应付一生。但今天知识更新的速度之快,一个人学过的知识,如果不能每年更新7%的话,就无法适应社会的变化。一个人必须持续处于Beta状态,准备进入各式各样、很可能毫无关联的领域学习。托夫勒的预言是对的:“未来的文盲不是不识字的人,而是不懂怎么学习的人。”
所幸,网络时代的好处在于,你想学点什么,总能找到学习的资源。你想学点什么,也总能找到跟你趣味相投的人。MOOC的出现,最重要的价值可能在于,只要你想学点什么,总能找到一个很好的老师,甚至可能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师,为你真正提供一个系统而严谨的入口。
事实上,这几年大型网络公开课的流行,制造了不少“超级老师”。比如哈佛大学的迈克・桑德斯教授,他现在大概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哲学教授。他在哈佛大礼堂上的那门《公平与正义》,以苏格拉底式的教学方法――接连不断的提问、质疑,启发学生思考、讨论、争论,经网络、电视、广播等多个平台的传播放大,启发了全世界无数人的哲学兴趣与政治意识,也充分证明了哲学不必侮辱公众智商就可以进入公众空间。
萨尔曼・可汗,36岁的孟加拉裔美国人,哈佛毕业的基金分析师,八年前,他把给表妹远程辅导中学代数课的视频放到YouTube上,意外地帮助了成千上万的人。之后他辞职创办可汗学院,专门录制各种教学视频和互动小测试,放到网上供人们免费学习。可汗老师几乎什么都教,数学、生物、化学、物理、天文、历史、金融、甚至理财人生,只是他本人从不出现在视频上,只有他的声音和小黑板。他在世界各地的学生已经从最初的几百人增加到数千万人,连比尔・盖茨都在用他的课程视频教自己的孩子,并迅速从家庭扩散到学校。他的网站上写着如下承诺:“让任何人,在任何地方,都得到世界一流的教育。”
塞巴斯蒂安・特隆(Sebastian Thr-
un),德国人,45岁,谷歌无人驾驶汽车的首席科学家,斯坦福大学的计算机系教授。2011年他和同事彼得・诺维格(Peter Norvig)教授决定把他们的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课免费放到网上,全世界共有16万学生选了这门课,光来自立陶宛的学生就超过了斯坦福的学生总数 。他看到有来自阿富汗的学生,穿越战争区域,就为了找一个小时的上网时间去完成作业;还有来自伊拉克单亲家庭的母亲,即使在家庭遭受悲剧打击的时候依然坚持着上课。这门课结束时,一共248个人获得了完美的成绩――他们整个课程从头到尾没有错一道题,而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来自斯坦福。这件事情之后,特隆辞去斯坦福的教职,创办了Udacity。他相信Udacity将提供更适合现代人力市场需要的新型终身教育,并扬言50年内,世界上将只剩下10所大学,他希望 Udacity 是其中之一。
我们必须明白,即使有一天,世界上最好的大学都把自己最好的课程放到网上,也不可能等同于常春藤体验。最美好的学习体验,与单纯地获取知识是两回事。大学教育的价值在于为一个人的一生提供一个时间段,在此期间,他的求知欲最为旺盛,心智最为开放,并得以远离社会求速成的压力,学习如何发问,去怀疑既定的前提,学会天马行空的思考。Udacity 的共同创始人(也是斯坦福校友)大卫・斯塔文斯也承认:“大学校园里有这么种魔法,只要你能在那泡泡里面住得起,就是美好的。”
几个月前,我在斯坦福大学采访。作为美国最贵的私立大学之一,斯坦福本科生每年的学费4万美元。他们拥有在美国西部最美的校园,西班牙风情的庭院,绵延的树林、草坪与喷泉,几乎每一栋教学楼都顶着一位功成名就的捐助者的名字――休利特、帕卡特、盖茨、杨致远……整个大学的空气里弥漫着发明、创造与改变世界的野心。他们有国家重点实验室和昂贵的科学仪器,奢华的博物馆、音乐厅与高尔夫球场,他们的校友们经常会回来给他们上课,聊天,交流创业经验。他们的设计课上有苹果的总设计师,商业课上有Google的CEO,编程课是马克・扎克伯格教的,创业课是Peter Thiel上的。本科生接受的是精英式的博雅教育,我拿到一本刚刚修订好的本科新生课程方案,叫“Thinking matters”,封面上是罗丹的雕塑“沉思者”。上面列出了35门学科的课程,每门课程都以该学科最重要的问题开始,比如我们关于美好生活的理念来自哪里?为什么人类总是为制造与破解密码着迷?正义如何包含自由、平等与安全的理念?大脑如何运作?“哥白尼革命”如何影响了科学、哲学与宗教之间的关系?个人的日常行为在什么程度上影响世界进程,个人又如何被世界事件所影响?进化如何奠定地球上生命多样性的基础?死亡是旅程的终点,或另一段旅程的开始?
21世纪与默会知识
在恭喜我入学的第一封信里,艾德曼教授写道,“在一所大学里学习的一个关键特点在于,你不应该只是知识的消费者或旁观者,而是知识的创造者。你将作为一个独立的思考者,通过阅读、书写、实验、交流,形成自己的智力声音。这门课的挑战在于,怎么在网上实现这种学习?”
传授与学习是两回事。“传授”是别人为你提供知识,“学习”是你为自己创造知识。“传授”是关于答案,而“学习”是关于问题――找到你所关心的问题,一步步探究挖掘,每个问题都可以是一个新的起点,通向更好的问题。“传授”经常是机械的,孤立的传递,而“学习”则可以无序的,社交的,好玩的,内置的,持续一生的。
英国哲学家波兰尼曾经将知识分为两种,“显性知识”与“默会知识”。显性知识是指那些通常意义上可以用概念、命题、公式、图形等加以陈述的知识。这种知识可以从一个人向另一个人传递,你教,我学,属于Learning about。大百科全书(源于古希腊对于一个全面而完整的知识的概念)就是这种以固定形式保存的知识的最佳例子。在我们之前大部分的人生里,学习就是被教育,被衡量,被告知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的仍然是工业化的本质,即模具制造,批量生产。在这一模型下,“教”是基础,效率是目的:学的越多越好,越快越好。标准化教学是合理方法,考试是合理的结果测试。至于天赋、个性、激情、想象力,都不在它的包容范围之内。
但是,波兰尼认为,我们对世界的理解,是以“默会知识”为基础的――即人类知识总体中那些无法言传或不清楚的部分(我们所认识的多于我们所能告诉的)。这种知识无法直接传递,只能在一个人的亲身经历、体验、发现与探究的过程中心领神会,它是Learning to be。这种学习不仅发生在大脑中,而且在身体和感官的各个层面,在不同维度的信息之间制造联想与连接。当你告诉一个小孩子“不许玩火”时,他所得到的知识是显性的,纯粹认知层面的,即“火是热的”;但当他用手去碰火苗时,他所体验到的感觉远比一句教训来的丰富。他不仅从此会避开火苗,而且会避开一切跟火有关的东西。
心灵的默会能力在人类认识的各个层面上都骑着主导性、决定性的作用,显性知识也必须依赖于被默会的理解与应用。所以,从根本上来说,求知是一件极其个人化的事情,与人的情绪、情感、欲望、信仰相关。一个好的学习者设计并开展自己的学习,必然从自己所关心的意义出发。 著名的教育学家S.Papert讲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个人不擅记花草的名字。他看着一朵花,使劲地想名字,就是想不起来。直到有一天,他换了一种办法:先从花的名字开始,想为什么这个名字适合这朵花。于是,死记硬背变成一个小小的探究游戏,很快他就能很流利地说出各种花的名字。
整个20世纪,显性知识足够稳固,足够重要,得以支撑起整个教育实践的主体,而将默会知识交给个人慢慢领会累积。但21世纪,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如此复杂多变的世界,我们尤其需要以默会的方式来把握。一个人如何训练创造力、想象力,或洞察力,如何对新的经验保持敏锐感和好奇心,如何不断接受新的知识以促进自身的发展?这个时代最稀缺的能力都不是老师可以直接传授或者展示给学生的,而必须一个人在观察、探究、实验以及耳濡目染中学习的。在数字媒体环境下,“默会”是一种最为自然的掌握工具的方法。没有人会拿着一本用户手册来学怎么使用一个新的APP。他们上来就拿手指比划,玩的越多,学的越多。
目前来看,MOOC处理的大多仍是知识的显性层面――课程视频、作业、考试、评分,都是古老的处理知识的方法。它之于大学,就像留声机最初将音乐推至那些没机会去音乐厅的人,或者PC将计算能力推广到当年那些没机会接触到大型计算机的人。比起它们代价昂贵的替代物,这些发明在早期往往粗劣:唱片会有刮痕,PC容易死机,MOOC录制的课程视频缺乏吸引力。但技术改变人类体验的速度总是超乎人的想象力。今天,我们手中一台iPhone的计算能力早已超过当年导航阿波罗号上月球的大型计算机,谁知道MOOC的未来会有什么样的可能性?它会如何在默会的层面展开?
Udacity有一门物理课(PH100)就代表了一种新的尝试。这门课的老师叫安迪・布朗,25岁,MIT本科毕业后教了两年书,然后就跑去周游世界了。听说Udacity之后,他决定在旅途中顺道教教物理。他带了一个摄制组在欧洲拍摄,目的是把物理学的基本问题置入历史与地理的情境之中。第一节课是从意大利的锡拉丘兹开始的,2000多年前,阿基米德曾经地奔跑在这个城市的街头,高喊“我想出来了!”而这节课要解决的,就是这位古希腊数学家当年最为着迷的问题之一,“地球到底有多大?”
在第一节课的最后,这位老师邀请他在世界各地的学生发送一份他们各自测量阴影的视频。第一段视频来自芬兰坦佩雷(Tampere)的一位年轻女士――她是一名想要转行的鼓手,披着一头金色的发绺,就在停车场测量阴影。另一位女士提交了自己完成实验的照片,还附了一首诗:“我们求得了C,终于踏出一条路,走向我们自己的过去。”
从长远的趋势来看,MOOC上的学习会变得越来越游戏化,越来越社会化。一些教授已经在刻意改变自己的传授方式,比如每隔几分钟就来一次小测试或者穿插个小笑话,经常性给学生一些问题或任务,利用社交媒体主持虚拟视频聚会,促成学生之间的交互与对话以及知识的分享与建构。“我的工作更像是棒球队的教练,教给他们怎么更好地彼此交互,而不只是听我讲述,”艾德曼教授说,“并不是说每一次交互都会创造学习的环境,但每一次交互,都有潜力使学习这件事情变得更好玩、更容易,允许人们追随自己的心愿与热情。”
在《新的学习文化:在一个不断变化的世界里培养想象力》一书中,美国施乐公司首席科学家John Seely Brown用《哈利波特》的故事,总结了数字时代一种新的学习模型――在《哈利波特》里,读者通过阅读大量的文本(包括图书、网站、WIKI、博客、同人小说),学习关于历史、地理、哲学、人际交流、甚至基础社会学的各种知识。但他们的学习不是通过死记硬背某些信息或事实,而是置身于故事之中,他们的知识随着故事的演化而演化。故事中的角色、命运都是开放的问题,这些问题驱使他们创造自己基于哈利波特虚构宇宙的内容,包括文字、图片、视频、游戏等。共同的兴趣与激情将世界各地的读者组织起来,构成一个全球性的学习生态系统。在这个生态系统内,他们像孩子一样学习――当一个孩子到一个新的地方,遇到新的人与事,他们倾向于用玩和想象的方式来处理他们所接收到的大量信息。对他们来说,玩耍是体验世界的方式,而不断的追问是理解世界的方式,所以他们的想象力在这个阶段是最为充沛的。当他们长大,逐渐习惯周边的世界后,玩的需求才慢慢减少。但今天瞬息万变的世界恰恰需要我们学会用孩童的方式来应对它。(来源:果壳网,2013-03-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