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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城市都有一拨在等待他们演出的听众,从北京上海广州唱到厦门青岛大理,他们以自己的方式融入不同的城市,他们的演出就是旅行,他们唱歌,更多时候是因为内心有表达欲。
“美好药店”的主唱小河曾经说过:“民谣不是流行,是流传”。
有这么一拨人,当天王天后们在最豪华的万人体育馆里举办个人演唱会的时候,他们“流窜”在各个城市的小洒吧里,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歌唱方式一小规模演出。
他们不签公司,收入通常从50―100元的票价中分成,顺带销售自费制作的唱片。没有赞助,他们没法从这样的小演出中获得更大的经济收益,但在他们看来,这足以维持他们理想的音乐生活。他们的生存方式类似于候鸟,有季节性的选择:不太冷的季节在北方唱,不太热的季节在南方唱,其余时候都蜗居在自己的城市。
4月,又到一年的演出季,他们又纷纷从各自的城市出发。新时代的民谣,就是这样流传开来的。
北方冷了,就去南方看看
“新世纪的候鸟歌手”――最初是周云蓬的自诩,他很理想化地形容了这种小规模即兴巡演的现状:“冬天去南方演,夏天在北方唱,春秋去海边。”
冬天还没有结束,周云蓬就在南方唱起了“春天”。从大年初五开始,在三个城市各演出了一场:在深圳,是“春天的故事”;在泉州,是“拜访春天”;在厦门,是“沙尾坡也有春天”。
周云蓬的巡演之路开始于2007年。那一年,完全没有唱片推销经验的他,自费发行了《中国孩子》。“当时直觉演出时唱片才好卖,于是就一个城市一个城市演了下去,在三十多个城市演出了四十几场。”周云蓬没有料到,这些在小酒吧里的“流窜”演出,会成为之后最适合他的生存方式,“这样还挺好的,可以旅行,还能卖唱片”。
启发周云蓬走上巡演之路的,是曾被媒体评价为“生于兰州,却将一生大部分时间用于行走、弹奏和歌唱”的兰州歌手张俭。周云蓬在一次采访中这样描述张俭:“我更熟悉他现在的形象:背着一个冬不拉,还有自己的唱片,像一个音乐货郎一样到处行走。他现在就是在云南生活一年,再出来巡演一年,没有更高的名誉和荣誉的期待,所以他不签约,也不靠别人推广唱片,完全是自给自足的音乐人。”
2004年,“野孩子”乐队解散后,张俭住到了丽江,在昆明和大理的酒吧里开始尝试个人演出。2006年,在“不是很有信心”的状态下,他开始了个人巡演之路:“在云南待了一两年了,我还想去别的城市里演出的地方看一看,就是一个旅行的过程,每到一个地方也跟朋友交流。”对于再无其他经济来源的独立音乐人来说,这一次巡演也多少给张俭带来了一些收入。
张俭已经在云南生活了快六年,买房安家,结婚生子。这六年里,每年有三个月可以在别的城市听到他唱歌:春天唱一个半月,秋天唱一个半月。偶尔他会在大理和丽江唱上一两场,如果恰好碰到朋友来旅游了,就到他家里去聊聊天弹弹琴,或者就在束河街头放一个帽子,做一些即兴演出。
张俭说:“春天和秋天,大城市里的气候比较舒适,所以出来演出。到了夏天特别热,冬天特别冷的时候,我就不想动了。”周云蓬也有季节性演出的即兴心态:“北方很冷了,就想去南方看看,阳光很好,晒晒太阳。会提前跟那边联系一下,通过朋友或者是介绍,然后就去了。”
这不是一个致富的行业
去年,全国巡演和各类音乐节加在一起,周云蓬巡演了三十多场。他现居北京,大多数时候却穿梭在北京以外的城市里,每到一个城市,他都会看到一些新面孔,又和这些陌生人渐渐变成老朋友:“去年我在深圳演出,有一个小女孩,是爸爸妈妈带她来的,今年的演出,她又来了,好像长大了一岁。”对于周云蓬来说,巡演是另一种意义的寻找:“你在唱歌的时候,其实是你经过无数的现场,去寻找和培养一批你自己的朋友:来听你唱歌的人,其实他们也在彼此寻找,形成属于他们自己成熟的朋友圈,大家在一起听歌。”
今年的第一拨演出,周云蓬提前一个月才决定。去深圳,和设计师谈《红色推土机》升级版的进度,再顺道去香港买一把古典电箱琴。去厦门和泉州,他带着这把新买的琴演出,同时也在考察各地的居住环境:“在厦门,去鼓浪屿考察了下旧房子的价格,租多少钱、卖多少钱,到青岛也去看・看。我不打算永远住在北京,巡演也是在寻找吧,寻找一个自己觉得特别好特别满意的地方,然后再想办法定居下来。”
与周云蓬相比,张俭现在的演出更少:一年三个月,不超过二十场。有人觉得他唱得太少,他却有自己的理解:“如果我是一个农民,我只有三分薄地,那么每年我只能种出那么多粮食。如果我想让它再多一点,可能就要采取别的措施,比如说增点化肥……我不希望这样,我不希望这个行业是一个致富的行业。”
比张俭唱得还少的是“万能青年旅店”,这支被认为是当下最具诗人气质的独立乐队,至今没有发行张正式专辑,每年巡演不到10场,却在音乐气氛稀薄的石家庄,不可思议地存活了13年。
“万青”的音乐态度一直很松散,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是“谁也不着急,慢慢悠悠的”。1996年,乐队成立:2002年,乐队更名;2003年,在《我爱摇滚乐》上发表了第一首中文歌词《不万能的喜剧》;又直到2006年,这首歌才通过网络流传开来,虽然名字被误打误撞地简化成《喜剧》,却为他们赢得了一大拨死忠歌迷。
去年,“万青”的演出加起来只有八场:刚过完年,在深圳、广州和长沙演出了三场,接着参加了三个音乐节,最后在北京举行了两个小规模演出。对于某一时期一年都演不了一场的他们来说,这已经是很多了:“对于演出,我们的想法是:不指望它挣到什么钱,但是我们也不要为这个每个人再赔上很多钱,那样生活就保障不了了。所以会有选择,有的演出觉得票房不会很好,可能会入不敷出,那我们就不去了。如果是比较保险的,或者是朋友组织的,我们就去。”
“厂家直销型”歌手
与很多出了唱片才疯狂巡演的歌手相比,张俭的上一张唱片已经是四年前,他演出中推销唱片的性质渐渐变得很弱,演出对于他来说更多源于内心的需要:我需要唱歌,我需要表达,我需要跟我的听众交流,还有很多地方我没有去过,我想去看一看,每个地方都有我的朋友,我想跟他们聊天,跟他们一起玩儿。
有一年雪山音乐节结束后,张俭在束河策划了一场演出。找朋友借了场地,一众民谣歌手在里面演出,不卖门票也不卖酒水,所有人都把手机关了,唱歌的人就静静唱歌,听歌的人就静静听歌。“其实我们最初的音乐方式就是这样的,就是自己在一个地方唱给朋友听,老板也不赚钱,歌手也不赚钱。当然歌手不可能每场演出都这样,那样就没有经济收入了,但有时候,需要这样的歌唱状态。”因为牵扯出的麻烦太多,张俭之后也没有再策划过这样的演出,但每当他和几个朋友遇到了,也都还会在家
里做小聚会,几个人轮流唱歌,歌手就是听众,听众就是歌手。
“我们这种演出,都是小规模的演出,策划也比较方便,只要网上发个帖子,然后自己背个乐器就可以,很自由。”网络上一些文艺青年聚集地的出现,让这些态度悠闲的歌手们有了更大的空间,周云蓬说,“无论是演出的人,还是策划演出的人,都比以前更成熟了。从前的宣传都很盲目,比如印几千张传单到处发,或者找一些媒体帮忙,现在大家知道怎么做民谣演出了'基本就是在网上发帖。其实网上发帖挺好的,因为我每次发现,豆瓣上的报名人数大致和现场人数差不多,所以我觉得网上宣传的受众,基本就是看演出的那些人。”
这种边游边唱的生活状态,被周云蓬称为“厂家直销型”,比起签约公司来说要靠谱得多:“如果要进入一个大公司,那么成本会很高。比如说看我的演出,一张门票要两三百,我觉得太贵了,也会失去一些听众。我们现在是直销性质,运作成本比较低,可能这样会比较累,或者演出设备不是那么豪华,质量也不是太好,但是对于我现在这种音乐状况来说,我觉得这样比较节约,也比较合乎自己这种水平和位置。”
“如果是一个健全的社会,它应该有多种多样的生活方式,在我们这个国家,这种生活方式可能看起来还是有一点冒险,但如果在一个宽松的社会里,这个其实很正常。”对于目前候鸟歌手们的生存状态,“万青”的姬赓说,每天按时上下班的人们可能不太能理解,或者觉得有一点危险,“但实际上它本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就是应该有一部分人可以选择这样去生活,并且能够维持基本的生存,这不是一个很过分的要求”。
周云蓬 像钟摆一样做音乐
从25岁就开始街头卖唱的周云蓬,2010年已经40岁。这一年,他的计划是:发一张新唱片,发一张《红色推土机》的升级版,在诗集《春天责备》的基础上出一本新书,当然,新唱片发行后,照例还有新一轮的巡演。
新唱片依然找到了老朋友小河合作,刚录完音,名字还没定下来,周云蓬心中的备选是杜甫那句“青春作伴好还乡”。与两年前的《中国孩子》截然不同的是,这是一张很古典的唱片,唱的都是他自己喜欢的古诗词:杜甫、李白、纳兰性德和李煜……由于《中国孩子》给人们的印象太过深刻,这多少让人有点意外。但音乐之于周云蓬,就好像钟摆,摇摆在各个极端不停探索:“我从小就挺喜欢唐诗宋词的,背了好多,所以我就想,把自己过去对古典诗词那种文化上的感觉,用音乐做一个了断吧。其实古诗词也不是我们听到的古代吟唱,而是现代音乐所诠释新的古诗词,形式是很新很探索的东西。”
如何在现场传达古典诗词的意境,是周云蓬有关新一拨演出正在思量的事情,而他今年的巡演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进行《红色推土机》的盲童寻找计划。去年义卖唱片的钱,让这个计划帮助了十七八个家境困难的盲童,但对周云蓬来说,帮助的孩子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多,他还在努力想办法让效率变得更高一些:“我尽量一边巡演,一边到各地去寻找盲童,每到一个地方就去多打听打听,就地接触那些孩子,然后去帮助他们。”
张俭 希望我能够唱到终点
去年,《红色推土机》唱片的时候,张俭特地赶到北京参加了演出,在周云蓬、李志、小娟等一拨民谣歌手之中,他唱了一首日本民谣改编的《四季歌》,显得特别安静,不多说话也不特别煽情,几乎不和现场的观众互动。
“音乐在我的生活中依然还是最重要的部分,但和听众互动什么的,我自己的音乐方式不同,我想我们之间的互动应该是更内在一些的,我在台上,听众在下面,我们之间的那种感应,应该是更内在的、更心灵的、更灵魂的。”张俭说,他不需要大家都很热闹的音乐。
有一个城市,是张俭每年演出都想要去的,那就是兰州。“它是我的出生地,是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我人生中一些比较重要的时期也都是在兰州度过的,我对它其实是比故乡更深的感情。”
尽管大多数时候张俭唱的都是西北民歌,但现在的他还是更习惯生活在西南:“现在的兰州,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它跟其他的城市区别已经不是很大,只不过是中间有一条河。现在的兰州,我是很想去,但你要我生活在那里,我不行。我已经不习惯在城市里生活。”在丽江,张俭住在远离旅游区的偏僻地方。
“外界环境现在好多了,我们的收入也比以前多一些,我现在就觉得我这个行当还是可以干的,我这个职业养活家庭是没有问题的,保证了正常的生活,就可以用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去创作新的音乐,或者去学习一些新的民间音乐。”张俭没有仔细想过自己要唱到什么时候,但他觉得自己肯定会一直歌唱,“我希望我能够唱到终点吧。”
万能青年旅店 做一个安静的业余乐队
2009年的最后的一天,石家庄乐队万能青年旅店,在北京MAO Livehouse演出,第一次在现场唱了新歌《大石碎胸口》:“渔王还想继续做渔王/而海港已经/不知去向/此刻他醉倒/在洗浴中心/没有潮汐的梦/胸口已暮色苍茫……”
如今在一所大学做老师的贝司手姬赓,根据主唱董亚千的曲子,写下了这首歌词。四个成员都是80后,他们的希望是:“以做一个安静的业余乐队为荣,悠闲地写点歌。”
姬赓说自己“也没有什么特殊想法,把对日常生活的一些感受加在一起,唱的都是城市生活”。他们的生活状态就是他们的音乐――中小城市的封闭和闲散,成长的躁动和焦虑。在《杀死那个石家庄人》中,他们唱道:“傍晚6点下班/换掉药厂的衣裳/妻子在熬粥/我去喝几瓶啤酒/如此生活30年/直到大厦崩塌……”姬赓说:“我觉得这就是石家庄吧,这种压抑的气氛,就是石家庄。”
也许正是这种压抑,让听歌的人找到了共鸣,姬赓如此想象那些在小酒馆里听他们唱歌的人们:“城市里生活着很多人,有的人觉得城市里的生活很舒服,他离不开百货商场,离不开电影院,离不开摩天大楼,但有的人可能就会对这些东西很戒备,喜欢听这些歌的人,他可能从精神上比较接近我们,他也对这些东西有反感和排斥。”
他们也正在筹备发行第一张专辑,并计划带着专辑进行一拨大规模的正式巡演,依然不指望它能够赚到什么钱:“有的东西,没有经历就去体验一下吧,有的地方,没有去过就去玩一玩,去看一看。这个也挺重要的,如果总是在一个地方待着,那样的生活也挺无聊的吧。”
(文 丁晓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