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那棵黄桷树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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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评

我是含泪读完此文的。这不是哪一位教师的悲剧，也不是哪一个人的悲剧，但如果不警醒，它将成为每一个人的悲剧：年轻之时，活力四射，人人引为知己；中年时期，浑浑噩噩，视他人为路人；暮秋之年，心神俱疲，人们弃之如敝屣。

一名初涉人世的少年能体察到生活的残忍，难得!能将人之命运与黄桷树的枯荣巧妙连接，表达得如此细腻而深沉，难得!

她，四五十岁，矮而胖，脸上的肥肉沉淀下来，淹没了脖颈，身上的大号衣服被撑得鼓鼓囊囊，腰间凸显出一个三叠的游泳圈，两条腿像伶仃的圆规，一双脚却十分纤小。

她备课十分认真，书上写满了笔记，还准备了丰富的影音资料，但就是无人喝彩。是因为她教的学科不考试，还是她的一口川普，或是她的年龄，抑或长相。

教室里，学生无所顾忌地倒头便睡、明目张胆地做着各科作业、随心所欲地看着各类杂志，甚至肆无忌惮地吹着牛、下着棋、玩着牌。不必担心什么，因为她根本不会离开那三尺讲台。你偶尔抬头，礼节性地对她予以回应，她就会像溺水的人捞到一根救命稻草，立刻用眼神将你锁定，继而绑定，不断向你传输渴求的电波，以致你不好意思让她重新沉溺入水。她那干涩如沙的声音在教室的四壁撞来撞去，嗡嗡作响，却没有丝毫的回应。她站在教室，如同置身在浩瀚无边的大海或了无生机的大漠。

一节课终了，同学们打着呵欠、伸着懒腰走出教室。她却没有一丝疲倦，也不待在教室，—个人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水，站在走廊边上，凭栏啜茗。没有老师与她聊天，也没有学生与她搭讪。

妇女节那天，萱姐惊叫着像碰见了鬼似的逃回教室。原来萱姐随口祝她“节日快乐”，就被她十分兴奋地拉着说了一大堆“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话，最后萱姐不得不说了个谎落荒而逃。从此，人人都躲着她走路。

听那些典故丰富的学长说：她曾是数学老师，后来不知何故，却做起了学生处专管出门条的老师。有不懂事的学生，直呼“开出门条的老师”，她也不生气，后来又做了这无关紧要学科的老师。每一次学生测评，她的得分都低得可怜，也不知她是否知晓。

这天，她又站在走廊上凭栏远眺，时不时地喝一口水。我看她可怜就过去与她说话。

“黄桷树的叶又落光了!”她有些感慨。

“黄桷树是不是在种下的季节换叶?”我问。

“是啊，我调入这所学校时它就立在这里了!”她若有所思，“那也是一个满园芳菲的四月……”

我静默无语。

黄桷树下枯叶如海，枝头新芽如剑，嫩叶齐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