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鹿是马?举手表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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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我认为这是一匹马。但我不搞一言堂，不一个人说了算。到底是鹿是马，我想请大家发表看法。

（秦二世看看赵高，看看大臣。赵高看看秦二世，看看大臣。大臣们看看秦二世，看看赵高，又互相看看。）

赵高：请大家不要有任何思想顾虑，有什么说什么。我向大家保证，一不揪小辫子，二不打棍子。

大臣A：赵相爷胜过伯乐，是顶尖级的相马专家。赵相爷说这是马，难道还会有错吗？

众大臣：是的，赵相爷绝不会说错的。

赵高：各位，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况且，我还远远算不上圣贤，那就更不会无过了。还请各位看仔细了，这到底是鹿还是马？

大臣Ｂ：（在那动物身上摸了三遍）哎呀，这不仅是马，而且是一匹千里马。我爷爷是相马的，我太爷爷是相马的。请大家相信，我绝不会看错。

大臣Ｃ：根据最新的动物学分类理论，这毫无疑问是马，绝不是鹿。赵相爷能看出这是马而不是鹿，说明赵相爷目光敏锐，具有超前意识。我为我们能在赵相爷手下工作而感到无比幸福，无比自豪。

大臣Ｄ：各位，你们怎么了？难道你们真的看不出这是鹿，不是马？难道……

大臣Ｅ：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我们的赵相爷连鹿与马都分不清？难道我们英明的赵相爷如此愚昧无知？

大臣Ｆ：你是别有用心的，这是对赵相爷的恶意攻击。不，这也是对我们大秦王朝的恶毒污蔑。

众大臣：（怒视大臣Ｄ）闭上你的臭嘴！

众大臣：（怒视大臣Ｄ）滚下去！滚下去！

大臣Ｄ：我作为一个两朝元老，连说话的自由都没有了？

大臣Ｇ：你有说话的权利，但我们也有要求你不要胡说八道的权利。

众大臣：是的，我们不要听你胡说八道，滚下去吧！

赵高：各位，让他说下去。我不同意这是鹿的说法，但我坚决捍卫他人说这是鹿的权利。老Ｄ，你说下去。

众大臣：相爷英明。

大臣Ｄ：各位，你们看，这是不是角？难道马头上会长出角来吗？你们有起码的常识吗？

大臣Ｈ：什么？你说我们大家都没有常识？你说我们的赵相爷没有常识？你说只有你有常识？你太狂妄了吧？

大臣Ｉ：请问，马的本质特征是什么？是善于奔跑！难道它不善于奔跑吗？既然它善于奔跑，怎么能说它不是马呢？各位，我认为，只要抓住本质特征，那就不难看出它是一匹马。我们的赵相爷正是抓住了事物的本质特征。

大臣Ｊ：作为一名马博士，我研究马已经三十余年了，已经在世界顶尖级的权威杂志发表有关马的论文一百余篇。凭我三十多年的经验，我认识到太像马的动物未必是马，即使是马，也未必是好马。真正的好马并不像马，还会有人将这样的宝马不当马。我们眼前的这匹马就不像马，而像一只鹿，但它又实实在在是一匹上等的宝马。

……

赵高：刚才，大家畅所欲言，充分表达了自己的见解。依据刚才的民主讨论，本来已经可以得出这是一匹宝马的结论了，但为了慎重起见，我们再进行一轮举手表决。请注意，如果你认为它是一匹马，请举左手，如果你认为它是一只鹿，请举右手，如果你一时还看不清楚它到底是马还是鹿，不举手。好，在举手表决之前，请各位再仔细地看一看，认真地思考。

（众大臣做认真观察状。）

赵高：好，现在举手表决。

大臣Ｚ：我宣读表决结果：三十五人认为它是马，三人认为它是鹿，四人弃权。

赵高：根据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我郑重宣布，它是一匹马。

【以上三篇作品选自鄢烈山编选《2011中国杂文年选》花城出版社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