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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终于成为一个小黑点,消失在七夕桥上。洛离如释重负,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可是当泪珠悄然划过脸颊,她内心深处的苦楚和不舍,还是无法遮掩地流露了出来。
几分钟前,洛离亲手用最残忍的笔给她和莫然的感情画上了句号。
二
莫然第一次出现在洛离的生命中,颇具英雄色彩。
夏日的早晨,微风慵懒地吹拂着。洛离像往常一样起床,吃饭,出门,过桥,穿过斑马线,往医院走去。这样的生活虽枯躁乏味,倒也闲适自在。但是一次小小的意外,却让洛离刻骨铭心,难以释怀。
那天,洛离提着手袋,走在桥上,思索着昨晚没弄懂的针灸原理问题,准备去医院向那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请教。洛离是护士长,芳龄二十的她能混到这份儿上已经很不错了。但她最大的梦想是当一名有专长的医生,所以她一直在努力的学习专研。
突然,洛离的脖子被什么勒痛,她猛地看见一个小混混正在抓扯她颈上的玉佩。洛离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拼命地和抢劫者搏斗,但终不是对手,被小混混掀翻在地,抢走了玉佩。洛离哪肯罢休,紧追在小混混身后。小混混急了,随身抽出一把刀,刺向洛离,洛离不顾一切地冲向小混混,眼看尖刀就要刺中她。这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死死地捏住小混混的手腕,小混混痛得哇哇大叫,刀掉在地上。洛离怔怔地打量着救她一命的恩人:明亮的眼睛,白皙的皮肤,柔和的唇线,一米七八的个子。洛离出了神。“快把东西拿回来!”高个子男生着急地叫道。洛离赶忙从小混混的另一只手中夺回那块天蓝色的玉佩,高个子男生一松手,小混混落荒而逃。
“你为啥放了他?我最恨小偷!”洛离很诧异。
“做人为何非要太绝呢?东西都已经回来了。”男生内心一震,继而又平静地说。
“谢谢”,洛离埋着头,低声问道,“你姓什么?干嘛救我?”
“莫然。你呢?”莫然朝着洛离,有些埋怨地说:“这块玉佩很贵重吗?看你,为了它,命都不要了。”
洛离轻轻地点了点头,这是去世的爸爸留给她唯一的东西。“我还有事,先走了。”莫然匆匆地离开,只留下一个急促的背影。
三
今天星期六,天空那么湛蓝,阳光特别惬意,洛离这天休假。她走到楼下的早餐店,点了一份牛肉面,便径直在靠街的桌前坐下。店里生意很好,客人越来越多。
“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好听的男音传入洛离的耳际,她吃惊地抬起头:“是你!”对方也显得很惊讶。“莫然,你坐下吧!这顿早餐我请客。”洛离轻轻一笑。
莫然坐在洛离对面的位置,耸耸肩,“和女士吃饭,理所当然该男士买单哦!”
“不必吧,就看作是上次你出手相救的谢意!”洛离调皮地说,“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去点。”洛离站起身,刚要转过去。
“小心!”莫然突然伸出手扶住她。就在这时,服务生提着刚烧好的热水走过来。莫然轻叫了一声,滚烫的水壶擦过他的手臂,皮肤立刻红了一片。
洛离一把抓住他的手,仔细看了一阵,抬起头:“怎么这么傻!你当自己是木头人,没知觉啊!”
莫然盯着她气鼓鼓的小脸,露出温柔的笑容。洛离一时愣住了,赶紧放开手把头埋下去。“这位先生,对不起!您没事吧?”服务生一脸惶恐。莫然摇摇头。“先生,真的很抱歉。不过,您真的很幸福,您的女朋友很关心您哦?”“我,我不是……”洛离面红耳赤,刚要反驳,嘴里却关切地说:“怎么起泡了?莫然,去我家吧,我帮你上药。”
几天来,莫然都会去洛离家上药,有时也会约她一同出去吃饭,玩蹦极,送她上班。洛离是护士,在她的精心照料下,莫然的烫伤很快就好了。洛离和莫然的感情也在迅速靠近,洛离每次直视莫然眼睛的时候,都会心跳加速,她对莫然的感觉也朦胧得说不清楚,只要极短时间没在一起,就如隔三秋,有点失魂落魄。
华灯璀璨,霓虹闪烁,夜晚的南京热闹非凡。繁星下的七夕桥上,洛离和莫然的手终于紧紧扣在一起,手心里有一种彼此的温柔。
“小离,你知道吗?让你快乐是我最大的梦想。”
洛离两颊绯红,不知如何开口,时间仿佛静止了,只听得见两颗心在扑扑地跳动。
“小离,如果我感冒了,该怎么办?”莫然一句话打破了沉寂。
“吃一些感冒药,多喝水。”
“如果我胃疼,该怎么办?”
“胃康宁有特效,多休息,保持良好的饮食习惯。”
“如果我得了心病,我发现我好像……”莫然直视着洛离,一字一顿地说,“爱――上――你――了,该怎么办?”
许久,洛离缓缓开口:“那我会给你一副独家秘方,叫‘我爱你’的药。”
“小离,谢谢,你就像突然降临的天使,给了我太多的幸福。”莫然激动地把洛离揽在怀里,感觉那么甜蜜,好像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了。
“小离,你先在这儿,等我!”莫然径直向桥对面走去。洛离忽然感觉有些口渴,见莫然还没回来,她便朝最近一家小卖部走去。
洛离拿着两瓶水,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莫然急忙迎上去:“你去哪儿啦?也不打个招呼,害我好担心你啊!”
“我去买水了。”洛离递给莫然一瓶绿茶,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莫然关切地问。
“我,我没事呀。”
“噢!来,尝一尝吧!那家店的热糕点很不错呢?”莫然把刚买来的一盒糕饼放在洛离手中。
感受着手心热腾腾的温暖,洛离想:这是幸福的起点吗?这样已足够了。
四
和莫然交往两个多月,第一次带莫然来妈妈家。妈妈出去办事几天,但家里的其他人都很欢迎,就连冰山似的妹妹洛琪也很喜欢他。因洛离要参加医师考试,这几天,洛琪便常常和莫然出去逛街购物。看着他们快乐开心的样子,在紧张的复习之余,洛离仍感到无比落寞,她时不时发呆似的望着窗外苦笑。
“洛离!”洛琪推门进来。
洛离已经习惯了,从踏入叔叔家的一刻起,洛琪便一直直呼她的名字。洛离站起身:“有什么事吗?琪琪。”
洛琪定定地看着洛离:“我爱上了莫然,没有他我活不下去,你退出好吗?”
预感的事情发生了,洛离怔怔地站在原地。
“你已经夺走了我唯一的爸爸的爱,你让我失去太多的幸福,从小到大,什么我都让着你。这次,你能把爱莫然的机会留给我吗?”洛琪静静地说。
窗外下起了大雨,站在屋里的洛离却感觉全身都湿透了,她的心冷得在颤抖。洛琪带好门,出去了。洛离一下子瘫软在床上,爸爸去世后,妈妈改嫁到洛叔叔家,那年洛离10岁,洛琪8岁。洛叔叔是一个好人,他很爱妈妈,对洛离也很好。他总叫洛琪让着姐姐。每次犯错,都是洛琪最先受罚,受最大的惩罚。我该怎么办?让我放弃,我真的做不到,但是爱着却是那么疲惫,洛离分明感到难以抉择。
五
洛离独自站在桥上,泪水越来越凶猛地溢出眼眶。就在几分钟前,莫然赶到七夕桥,他看了洛离留下的信。莫然疯了似的抓紧洛离的肩膀:“为什么?我喜欢的是你,不是洛琪,为什么要分手?我不是商品,不是你们之间可以互赠的礼物!”
洛离摇了摇头,故作镇定地说:“有一种爱叫放弃,我们分手吧,我不喜欢小偷。”莫然浑身一颤,无力地垂下双手,面色惨白:“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原来不管我做了多少,你还是……不能原谅我的从前……”
望着莫然决然地离去,洛离紧紧地咬住嘴唇,不让眼泪流下。那晚,她买绿茶回来,路过桥头,两个男人神秘的谈话窜入她的耳际:“这次莫然那小子把东西偷到手,我们就发了,听说那东西很值钱!”没有人看得见洛离心中的波澜。洛离最恨的就是小偷,爸爸当年就是为抓一名小偷,被小偷的团伙砍死的。可当她接过那盒糕饼时,洛离的心又融化了。也许是因为洛琪吧,她看不到莫然的改过自新,她一叶障目了,她忘记了莫然帮她抢回玉佩的经历。今天,她用莫然最忌讳提起的过往伤害了莫然。
对不起,莫然。
六
三年后。
“下一位!”洛离爽声叫道,这时的洛离已经从美国进修回来,由护士长变成了专业医师。
门被打开,一名男子扶着他腹部隆起的夫人走进来。洛离愣住了,那个男子竟是莫然。
“夫人,请去做检查。”小护士带着女子走进里面的房间,那女子竟是洛琪。
“洛医生,好久不见了。”莫然微笑着。
“嗯!”洛离心里陡然波澜起伏。
“还记得那次在七夕桥头,你对我说的话吗?因为它,我一直在努力地打拼。现在,我是一家公司的保安科长。不过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我有了一个爱我的和我爱的妻子,就是你妹妹洛琪。”
洛离沉默了很久,说:“爱情里没有谁对谁错,祝福你们,和我去一个地方吧!”
莫然和洛离来到一张病床前。莫然一惊,记忆的闸门被打开:从帮洛离抢回玉佩的时候,从认识洛离起的那一刻,他便决定不再做小偷,他要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地做人。可是,当他去和团伙中的老大谈判时,那帮人却威逼他,要求他必须最后偷一样东西,才可以离开。那是帮规,莫然知道不做的后果,为了和洛离在一起,不得以他答应了。那天,他守在一个深深的小巷里,天很黑,他感觉有人走过来,便冲了出去,将她按倒在地,抢走了女人包里的东西,便仓皇离开。他跑了很远很远,心里却老想着那妇人的安危,于是,他用公共电话拨了120。
“病人是我妈妈。”洛离淡然地说,“谢谢你,那天打了急救电话,不然她连命都保不住,还好只是脑部失去知觉,不久就会康复出院的。”
“对不起!”莫然垂下头,“是你恳求公安机关从轻发落的吗?不然我不会减刑。”
“你不用问了,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七
莫然不知道,洛离的亲生父亲是南京大名鼎鼎的古董商,他最后抢去的东西竟是价值连城的明朝皇家玉镯。若不是洛离找到父亲当年的好友,现在法院的院长苦苦哀求的话,莫然至少得判十几年的徒刑。因为洛离从抓获的黑帮老大那里得知,莫然是被逼迫的,不是主犯;况且莫然正在浪子回头,她不能再揣他一脚,她应该给他重新做人的机会。再说,她妈妈也原谅了他,因为他和洛琪已结婚生子。
望着蓝蓝的天空,洛离想一切都该真正结束了吧!
其实在三年后,第一眼见到莫然,洛离就发现他眼里还有对她的爱,她告诉他这些,是想让莫然认为她很恨他,便能全心全意去爱他的妻子,她的妹妹――洛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