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减震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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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贸易不易受经济危机影响，应当成为发展中国家多元化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

货物贸易的愁云惨雾，让人忽略了服务贸易的“外柔内刚”。全球对外贸易中有五分之一是服务贸易。在印度、美国等国，服务占其出口额的近三分之一。美国对外贸易数据显示，自2008年中期以来，货物贸易大幅下滑，而服务贸易仍旧坚挺。其他经合组织(OECD)国家的总量数据也显示，相对于货物贸易而言，服务贸易受经济危机的打击较轻。

服务贸易中，缩水的是那些与货物贸易相关的运输服务、受到危机影响的金融服务，还有出境游等。但是一大批行业性、技术性的服务贸易基本没受到冲击。因此，像印度这样主要从事业务流程外包和信息技术服务的发展中国家，其对美出口额下滑幅度相对较小。而像巴西或非洲这样依赖货物出口、运输服务和旅游业的国家或地区，对美出口额的损失则大得多。一种危机。两种表现

下面我们着重对比一下，危机开始和触底这两个时期货物贸易和服务贸易的不同表现。

货物和服务贸易都在2008年7月达到峰值，此后双双下滑。直至2009年5月跌至谷底。美国货物进口额平均每月下跌近40％，服务进口下跌17％；美国货物出口额平均每月下跌32％，服务出口额下跌15％。

服务贸易中出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现象：

――对比货物相关的服务(如国际运输)进出口年度增长率的最高值和最低值，落差是39％，这与货物贸易的走势基本一致。

――美国游客出境游支出(作为美国服务进口的一部分)缩水18％，外国旅游者赴美旅游支出(作为美国服务出口的一部分)缩水29％。

――“其他私人服务”项下的贸易，主要是商业服务，进出口额分别都只下滑了7％。

可见，“其他私人服务”项下的贸易，趋势与众不同。一面是金融服务贸易，在2009年一季度严重缩水(年度进口额下跌32％，出口额下跌17％)。另一面，其他领域的服务业却在持续增长，美国出口的增速甚至超过了其进口。这一现象在保险业表现尤为明显(进口增长12％，出口增长19％)，在其他行业性和技术中也甚为突出(进口基本维持原有水平，出口增长2％)。

美国的进口和出口占所有经合组织国家服务贸易的比重分别是17％和20％。但综观各国数据，基本可以判断，其他经合组织国家基本也和美国一样，服务贸易相对更为坚韧。

主要依靠服务贸易的发展中国家，例如印度(服务占总出口的31％)，其对美国的出口额下滑幅度相对小；而较少依赖服务贸易的发展中国家和地区，例如巴西(服务占总出口的14％)、非洲(除去服务占总出口13％的南非，其服务比重为4％)，其对美国的出口额下滑幅度相对较大。比如，2009年一季度，印度、巴西、非洲(除南非)对美国出口总额(包含货物和服务贸易)降幅分别为17％、26％和55％。

中国是个例外，因为服务在其对美出口中所占比例极低(2.5％)，因此其总出口额仅下降了11％。

印度的行业信息也印证了我们对服务贸易的乐观判断。印度出口导向的IT和业务流程外包服务，原本预计2009年能实现5％的就业增长，也就是大约能增加10万个工作岗位。因此即使受到危机影响，这些行业的就业数量仍有增长。现在，人们普遍估计该行业的销售和就业增长率要打个50％的折扣。换成是制造业，这样的增长率已经是相当出色了。

坚韧的服务贸易

根据印度服务出口的新数据，我们发现服务贸易之所以保持坚挺，原因有二：对外部融资的依赖性较低；需求受经济周期影响较小。

从供给方的角度来看，经济危机加大了融资难度，但相对于货物贸易来说，服务贸易受到的影响相对较小。与制造业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信贷收紧并未对服务业的生产和出口产生明显制约。原因如下：

――许多跨境服务都是以电子产品的形式进行电子化传输，也有个人出国提供现场咨询服务。这些服务对传统贸易融资的需求比较小，不像货物贸易容易因为融资障碍受到严重打击。

――当需要外部融资，比如需要周转资金时，企业无论大小，都可以通过保付业务这种金融工具来满足融资需求，不一定只能通过贸易融资。

业务流程外包服务中的应收账款是可以变通的，也很容易进行保付。因为这种出口的应收账款通常发生在短期交易中，买家信誉度有保证，这方面的纠纷很少发生。

――只要合同的另一方是一个知名度比较大的单位，或者就是政府，很多IT公司都能在合同中写入这样的条款，在接单的时候就预支流动资本，而无需等应收账款兑现。

总之，提供服务贸易的企业在常态下对外部资金的需求就比制造业小，因为它们的有形抵押品本来就不多。例如，印度最大的软件出口商Infosys和最大的业务流程服务出口商塔塔咨询，它们根本没有外债，完全依赖其服务所得收益。

从需求方的角度来看，服务出口商仍然容易受负面需求冲击的影响。不过，许多服务的需求萎缩程度似乎都低于货物需求的萎缩。其原因如下：

――服务是不可储存的，因此即使面临经济衰退，服务的需求降幅也不会太大，不会遇到制鞋和电视生产行业那样的冲击。

货物贸易受影响的因素比较多：有时人们念旧，会想穿旧鞋、开旧车，就不会去买新货；有时因为终端需求的减少，就得更大幅度地减少库存。而服务贸易没有这些麻烦。

――相对于货物(如电脑)的需求来说，许多服务贸易的国际需求(如外包的后台服务)不会说增加就增加，说减少就减少。

据估计，70％-80％的IT相关服务都可以说是不能任意更改的。这些服务所涉及的贸易受需求减少的影响并不大，因为即使在经济危机时期，服务也不能停。例如，在医疗领域，系统升级是可做可不做的，但是求诊单的电子处理业务是一定要继续的；在银行业，开发一个终端对终端的自动支付系统虽然可能会降低成本，但也不是非做不可，然而交易处理就是肯定不能取消的。

――大部分服务贸易都关乎长期性的合作关系(例如买方和卖方的投资关系)。

也有迹象显示，危机本身也在创造新的服务外包工作，比如法务外包和债务处理，危机之下的企业也更可能需要通过外包服务来降低成本。

保护主义隐忧

我们不能认为服务贸易的坚挺是理所当然的。它头上同样悬着保护主义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但是保护措施可能变得更为隐蔽，这可能与服务的不可见性及其电子化的实现方式有关。

比如，优惠性的采购，这是一种明显的歧视，不过目前看来，它所造成的危害还比不上通过社会和政治力量来阻止企业对服务进行外包造成的危害。发展中国家的服务出口商认为，后者更大程度上限制了对他们所提供的服务的需求。类似地，少数明确限制外资提供服务的领域(如金融服务业)给贸易买卖双方造成的损失，也比不上那些在社会和政治层面排斥外国移民的做法，这种现象已经越来越多。

另一个担忧就是，金融危机期间，政府加大了对企业所有权的控制，这也导致政治力量的扩大化。尽管现在还没有实例，但人们担心国有产权会左右企业的采购和选址的活动。长期来看，补贴银行要比金融保护主义危害性小补贴政策可以暂时确保金融系统的稳定性，但保护主义却严重危害了市场的开放性。在金融危机时期，敦促国有银行只向本国放贷，很大程度上剥夺了发展中国家亟须的资金。另一方面，这也让发展中国家看到了金融自给的必要性。

目前的研究显示，服务贸易较之货物贸易更有活力的原因有两点：一是许多服务业务并不太受经济周期影响；二是服务贸易及其生产较少依赖外部融资。

显然对此还需进行深入调研，但如果这一论点能成立，那么就可以证明，调整一国的出口结构，使其趋于多元化，并更多依靠服务贸易，将会带来新的收益。

服务贸易的坚韧性同样也受贸易保护主义的威胁。尽管服务贸易中的明确限制措施还很少见，但危机影响下，日益变化的政治气候和不断扩大的政府控制，很可能左右一国企业的采购和选址等经济活动。这种情况下，各国更看不清自己在开放的全球服务市场中可以得到什么好处。虽然印度等发展中国家的出口额增长迅速，但目前最大的服务出口国仍是美国和欧盟，二者占据全球65％的服务出口份额，中国和印度仅占6％。

美国和欧盟的服务贸易一向保持了巨大顺差，其中美国每年约有1600亿美元顺差，欧盟为2200亿美元。虽然2008年美国从印度和中国进口的服务增长到了220亿美元左右，但美国对这两国的出口增幅更大，已达到260亿美元以上。即使在经济危机期间，美国的关键服务出口增速也比其进口更快。

美国和欧盟一直在全球大力倡导服务市场的开放。许多发展中国家已经开始了通讯、交通、金融、物流等服务业的改革。工业化国家要是退而封闭本国服务市场，将损害发展中国家的改革努力，甚至激发更严重的报复性贸易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