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之父”:玩的就是“贪嗔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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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布斯教给人类最重要的事是什么？“微信之父”张小龙的回答是：“纯粹，也是可以成功的。”

然而，崇尚极简的张小龙却是一个多重性格的复合物。在一手缔造微信的过程中，他性格中的谦虚、不自信，像一根被压抑许久的弹簧，一经释放，变成了创新和突破成规的力量和灵感。

一百万吨的信念

腾讯拥有1700多款产品，以及数以千计的产品经理。但进入公众视野成为传奇的，迄今只有两位。除了马化腾，就是张小龙。

跟张小龙接触过的人，对他的印象几乎都是“淡定”“平静”。这个在办公室穿着拖鞋、烟不离手的人，身上混合着哲学智慧和文艺气息。

张小龙和马化腾、马云一样，都是科技哲学大师凯文・凯利的深度粉。如果你一心想进传说中的微信团队工作，请你先咬咬牙，把凯文・凯利的代表作《失控》和《科技想要什么》读完。在腾讯广州研发部，产品经理们人手一本《失控》。张小龙强调，不读《失控》的产品经理，知识结构是不完整的。

另一位大师乔布斯对张小龙的影响，不亚于凯文・凯利。张小龙关注的对象，除了微信、QQ邮箱，就是乔布斯和苹果公司。乔布斯时代的所有产品会视频，他一次都没错过。

张小龙曾回应，人们可能放大了他的文艺形象。但对于摇滚青年这个称号，他却深以为然。他的车载CD里，凌晨的办公室内，永远在放摇滚乐。

他很喜欢《蓝莲花》的歌词，于是去找许巍把版权买下来，放在QQ邮箱的登录页上。他将迈克尔・杰克逊归为在灵魂上相通的“自己人”，还将他的剪影及他那句“你说我是错的，那你最好证明你是对的”放在微信的欢迎页面。

曾经，他还想在微信启动页面上放汪峰的《一百万吨的信念》，大家都没法理解，只好放弃。2012年7月24日，张小龙在腾讯内部办了一个长达8小时的讲座，讲解他的产品观。开讲前，先放了《一百万吨的信念》：“你可以相信最为荒谬的事情，它每天都在我们周围频频上演，你至少需要有一百万吨的信念，也许或可能勉强继续活下去。”

“我觉得汪峰这首歌和微信一样，都发现了社会的某股暗涌。”全场几百号人安静听完后，张小龙开始阐述自己的思想：“技术只能满足需求，人文才能构造体验。做产品就和玩摇滚一样，形式要力求简单美，内容要满足‘贪嗔痴’。”

人很孤独，所以需要沟通

2010年，张小龙以不管不顾的颠覆者姿态启动了微信项目。

张小龙向马化腾发了一封电子邮件，其中写道，每个时代都有划时代的产品，顺应移动上网的趋势，腾讯也应该推出自己的产品。马化腾深表赞同，给了张小龙1个亿，让张小龙找人组成开发团队。

微信开发在2010年11月20日正式启动。当天，一个六七人的微信产品小组正式组建。最初的人员基本都来自广研的QQ邮箱团队，他们没有什么做手机客户端的经验。微信iPhone终端开发组组长对当时的场景仍记忆犹新：“我们的开发就在10人大小的会议室里进行，iPhone组只有两台电脑，Mac和普通的。”

2011年1月21日，微信1.0的iOS版上线。对于这个全新领域的项目，很多人一开始并不看好。从当年2月到4月，微信用户的增长并不快，所有平台加起来每天也就增长几千人。此时，先于微信1个月推出的米聊，已进入用户数快速增长阶段，媒体的关注度也高于微信，由于市场上一批功能类似产品的加入，呈现出复杂的竞争格局。

那些日子，团队内部许多成员对于微信的发展都抱有一种非常不确定的心态。在最困难的时刻，张小龙得到了腾讯首席技术官张志东支持。张志东不仅帮张小龙争取QQ关系链和QQ弹窗广告等资源，还和他彻夜一起商量微信产品的缺陷和修改建议。

然而，仅是功能的改变是不够的。在张小龙看来，产品并不是功能的集合，每个产品都存在其精神的部分。顺着这样的思路，张小龙开始为微信塑造灵魂，并将自己简单纯粹的理念赋予微信之中。微信的开机页面，一个小人孤零零站在地球前，就是张小龙强烈坚持的结果。当时，大家比较倾向于两个人站在地球前，张坚决不同意，认为两个人无法传递微信的用意：人很孤独，所以需要沟通。

张小龙还力图使微信的模块更加简洁。很多用户不知道在“朋友圈”上是可以写纯文本的――需要长按右上角相机按钮三秒钟。张小龙说，没必要主动去说，也不担心用户不会用，“你去找，自然就能找到”。他也一直抵触使用照片的滤镜功能，因为他认为照片真实、不加修饰地反映生活即可。尽管后来在许多人的“请愿”下，一度添加了滤镜，但过了一段时间还是取消了。

仅仅用了433天，2012年3月29日，微信用户由零变成了1亿。

“人性”操控师

“什么是产品体验？一个字概括就是‘爽’。如果我们问用户为什么喜欢用微信，没人会说它可以省钱。”

2011年底，一场只有二十几名年轻人参加的交流会上，这位微信的缔造者试图以一位极客的方式告诉听众，他如何像苹果公司的乔布斯一样让用户感觉到爽。针对台下听众对“摇一摇”低俗品位的质疑，张小龙说：“大家不要认为我们低俗，我用的确实是高雅的艺术。”他解释自己的产品哲学，“正反两面总是相伴相生的。很高尚时，一定很邪恶。”

在和听众的互动中，张小龙毫不掩饰地表达对微信的自豪和热爱，他说，中国开发类似“微信”的产品有二三十个，“米聊第一个做微信类产品，为什么最后它就落后于微信？因为用户没有感觉到爽，很多大公司能够过‘技术’这一关，但他们缺乏的是艺术，缺乏的是哲学层面上的思考。而真正互联网的产品是技术和艺术的结合。”

“摇一摇”的“咔咔咔”声音，也是张小龙精心挑选并设计的。“这个声音，你可以说是一种性感的暗示。对于男生来说，它甚至是有暴力的暗示，这很爽。” 2013年，随着微信5.0版的上线，“打飞机”游戏成为很长一段时间的热门话题。在中文语境中，所有人都知道“打飞机”特指的是一种男性生理现象。很难说张小龙是不是再次利用人性中“性和暴力”做文章。

“米聊”一位高层人员曾经放话，坐等张小龙抄袭米聊的涂鸦功能，但是他很快得到张小龙的反击，“我的微信不需要那种功能”。与此对应的是，张小龙不会抗拒在微信上增加符合“人性”的新功能。例如，借鉴陌陌中让用户轻松寻找身边好友的“附近的人”功能，以及借鉴国外社交应用软件分享照片的“朋友圈”功能。

正是依靠“性和暴力”这两件“杀手锏”，微信开始操控“潮流”并相继打败米聊和陌陌等同类软件，登上了即时通讯工具软件第一的宝座。

政治隐形者

若干证据表明，张小龙和微信团队刻意避免与政治发生关系，但这未必反映张小龙本人的政治态度。他推崇自由主义经济学家哈耶克的《通往奴役之路》，曾在QQ邮箱设计过一个被认为有隐晦政治意味的欢迎界面。但在进入微信后，这个越界的举动被严厉禁止。

微信研发之初，张小龙表现出的仍是自由主义的姿态。微信刚上线时，移动运营商通过腾讯内部向张小龙施压，分管腾讯无线事业部的腾讯集团高级执行副总裁刘成敏曾致电张小龙，希望微信在新版本前“等他和运营商沟通好”。张小龙当时是腾讯广州研发部总经理，级别是中层，但他并未放慢步调，继续更新微信并获得市场先机。刘成敏说：“腾讯多个部门在研发微信产品上都比张小龙拥有更多优势，唯有张小龙未顾忌此举会引发电信部门的不满。”

但旧账总得算，来自权力部门和行业的痛击伴随着微信的生长开始隐晦降临。2013年8月19日，网易和中国电信联手推出一款与微信功能类似的手机即时通讯工具“易信”。“易信”推出当天，微信”系统出现了长达半个多小时的断网故障。

这并不是微信面临的第一次麻烦。2011年，微信刚不久，中国移动总公司就曾向工信部投诉，称微信没有提供免费短信服务的资质，要求工信部出面制止微信继续发展。

或许是屡次事故让张小龙学会看清政府、企业与用户的关系场。2013年8月，微信与中国联通合作，推出了微信沃卡套餐。这其实是一个电话卡套餐，从业务类型上来看，它是由基础3G套餐叠加微信特权后形成的新产品组合。

有IT人士评论，这意味着张小龙开始选择妥协。“我所说的，都是错的。”张小龙的公开课以一句谜样的句子结束。直到后来微信与移动运营商发生摩擦，人们才发现张小龙说的其实是自己与政治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