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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迟子建《百雀林》的佛学意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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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佛家思想对中国文学的影响颇为深远,迟子建小说《百雀林》中就透露出了浓郁的佛学意蕴。在小说中,作家迟子建用细腻的笔调刻画了人物在经历人生的无常,却用与众不同的思维方式待人处事,到最后超越平庸的现实寻找到心灵的归宿的历程。本文从佛家思想中的无常论与业报说来探讨人物对待现实生活的态度,并总结出隐藏在小说背后的作家的慈悲情怀,以及其创作中所蕴含的传统文化底蕴。

关键词:迟子建;《百雀林》;佛学意蕴

中图分类号:I206.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3)05-0161-02

当代女作家迟子建自创作以来,用一颗敏感、善良、充满奇异幻想的童心和博大、宽容、悲天悯人的人道主义情怀精心构建着独特的文学世界;更值得注意的是,在她的小说世界里,呈现出浓厚的传统文化底蕴。小说《百雀林》就透露了浓郁的佛学意蕴。《百雀林》细腻地刻画了主人公周明瓦在经历人生无常,却用与众不同的思维方式待人处事,到最后超越平庸的现实寻找到心灵的归宿的历程。由此,小说的现实意义给人们在现实生活当中提供了一种自我审视的机会,让人们在久违的感动之余,思考如何对待生活当中的无常。

一、无常论

佛学里,“人生无常,一切皆苦”就是阐明人生变化无常、生死轮回的过程。无常,是佛教的核心理念,“佛教认为世界一切事物都是因缘和合而生的,都受条件原因的制约,因而都处在生起、变异、坏灭的过程中,迁流不停,没有常住性。”[1]在早期佛教看来,人的欲望是无限的,一种需求得到满足,又会产生新的需求,但是这种无限的欲望在现实当中必然不会得到充分的满足,欲望得不到满足,会使自身永远陷于需求难以实现的痛苦之中。另外,“对生活有所要求是人之常情,人都希望美好生活能够保持恒常不变,但是,保持恒常不变的愿望和变化不居的现实之间就有矛盾,矛盾得不到解决,就会招致痛苦。”[2]

《百雀林》用平和的语调讲述了主人公周明瓦在平凡的生活当中遭遇的一系列看似偶然却在情理之中的变故。周明瓦没有朋友,他打小就“不爱说话”,“蔫头蔫脑的”。无疑,这是他性格上的缺陷。他9岁时,失去爷爷,他“身上的魂儿就不全了”,11岁时,因母亲文春在城里烫发,父亲愤怒之下无意造成母亲的死亡。失去双亲的明瓦,正接受着生活带给他的一系列变故:哥哥和姐姐相继有亲戚收养,而明瓦却因为不够机灵被亲戚推来推去。但也恰恰因为这样,明瓦被王琼阁收养了,也因此进了城,而此时,永望村的人都说,小没交好运了。从明瓦失去家庭的温暖,到重新获得关爱,正印证了佛教中所说的:生活在常态的同时也总是有变数的。

从明瓦进城里生活开始到长大成人,他在永望村村民和亲戚们的眼里,虽然“交了好运”了,但生活给他的考验并未停止,在庸常的生活中仍然遭遇了许多意料之外的事情。最初只是养父母极力反对自己的婚事,继而是哥哥姐姐的世故和势利以及工作的不顺,诸多变故使明瓦逐渐失去了兴致和热情。最后,也导致明瓦对庸常生活的厌倦,而想要“逃离人群”了。但也恰恰是这最后的“逃离”,他重新找回了生活的热情和心灵的归宿。

佛说,“芸芸众生由于愚昧无明,看不透造化的无常,纷纷执著于这个没有恒常自体的肉体,才会产生人生的无量诸苦。”[3]人生是变化无常的,无明的人却要把一切的无常当作有常,并不切实际地追求执著的无常的东西,这就不可避免地陷入痛苦。“只有根除无明,认识到人生现象的实相不过是如十二因缘一样的变化流转过程,才能获得人生的真谛。”[4]

明瓦在经历生活的曲折之后,好运也随之而来,面对生活的残缺,心中不曾放弃对拥有的渴望。由于明瓦没有执著于生活带给他的种种不幸,而是用一颗平常心接受生活里的残缺,因此,他并未觉得人生的“无量诸苦”,才最终经受住了“无常”的考验,最终得以在“百雀林”的鸟叫声中寻回内心的平静。正如佛家所言:破执可以去苦,放下可以求安。

二、缘起论――业报说

佛教在伦理道德方面的善恶判断,是与其因果报应说相关联的,善恶的行为与业报之间存在必然的联系,“善的思想言行必然招致好的果报,而恶的思想言行则必然招致不好的果报”[5],业报轮回是与善恶报应思想联系在一起的。在佛教里,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是铁律。在《成实论》卷七中说:“业报有三种,善、不善、无记;从善、不善生报,无记不生。”意为善业必招致善报,恶业必招致恶报。

小说中的明瓦,重视亲情,他从小“不爱说话”,“蔫头蔫脑”的性格缺陷,成为他的灾星。家破之后,村里人“嫌他不机灵,将来是个累赘”,没人愿意收养他,凄惶得叫人心酸。熟料,否极泰来,周明瓦从此福星高照,进城、读书、当兵、立功、入党、复员、就业、转干等。他虽然经历生活中无常的变故,但在生活的残缺里,却始终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用善意对待身边的人。

明瓦参军时只是个后勤兵,做着在别人眼里又脏又累的活儿――养猪,明瓦却因此而记了一次三等功。23岁那年复员,因为在部队里立过功又入了党,因此得到了一份好工作。明瓦的生活虽历经了波折,但也因为他善良的品质,在苦难的生活中品尝到一次又一次的幸运。可以说,明瓦的生活是祸福相倚的。他的生活过得起色的时候,亲戚们纷纷投靠,明瓦便成为亲人们头上遮风挡雨的“瓦”,他的家也成了亲戚们的免费庇护所。后来因为工作的事情,明瓦过得越来越不如意,最后,“周明瓦的干部身份被撤消了,沦落为工人,工资减了一半,在单位做清扫员。”[6]这些遭遇,虽然令他万分苦恼,但无法割舍的亲情让他默默忍受着。

付出总有回报,你怎样对待别人,别人就怎样对待你。明瓦整个人物形象在性格上存在着缺陷,但一颗善良的心弥补了这一缺陷,他在忍受生活带给他的不如意的同时,却还是能将善意传达给身边的人。因此,才有了他躲进“百雀林”后亲人们的探望和回赠――“小没便仔细打量亲戚们送来的其他物件,最后他确定:这些东西无一不出自他家啊。只不过拖鞋穿得旧了,褪色了;而茶叶罐里剩下的茶,陈了。”[7]当年,亲戚们投靠在明瓦家里的时候,总是从家里拿走一些东西,明瓦最初心里不愿意,后来还是让亲戚们带走了。在他落魄的时候,亲戚的看望与将物件归还,是对明瓦当年的感恩与回报,虽然,这回赠显得有点叫人啼笑皆非,但,毕竟是温暖人心的亲情。而事情的完结,正是由于明瓦种善因得善果的最好报答。

佛家道德行为的根本准则是“诸恶莫作”,“诸善奉行”,这是基于因果报应原理而确立的。按照因果报应理论,人生的命运、前途完全受因果律的支配和主宰,善因得善果,恶因得恶果。

三、对世事的超脱,理想的人生状态――作家大慈大悲的情怀

“佛教是一种彻底与现实的主义和一种慈悲为怀的生活道路。”[8]佛教以大慈大悲、利己利他为伦理道德的出发点,大慈,即同情一切人之喜乐;大悲,即同情一切人之忧苦。这种道德训条和儒家的“恻隐之心”、性善论相遇,和中国的国家本位与民本思想的文化传统相近,因而对中国文学的影响很深。

迟子建是个擅于写温情的作家,她不至于让人的灵魂无处可安,而是用悲天悯人的情怀化解人生的苦难,这也是佛教认同苦难,又寻求对苦难的解脱与超越。《百雀林》也不例外,周明瓦这个小人物,没有大悲大喜的人生际遇和惊心动魄的戏剧冲突,有的只是繁琐的日常生活,这样的小说很容易流于平庸。可是,迟子建拒绝平庸。笔者认为,这一方面得益于作家作为女性特有的温情,一方面得益于作者深厚的文学修养。明瓦的现实生活虽然存在着各种缺憾,历经了种种的痛苦,但他最后的精神归宿,让他飞翔的心灵超越和扬弃了平庸的现实,使他在内心拥有了一种更为内在的动人幸福。明瓦的选择正是用自己的意志去支配命运。

在塑造明瓦整个人物形象的过程中,我们看到了作家迟子建悲悯慈悲的宗教情怀。就是“对一切事物理解之后的一种超脱、豁达,超越善恶,包容美丑,对人间万物一视同仁,以同情的眼光看待世界,给予万物生灵的挣扎与生存以普遍的怜悯”[9]。对明瓦个人际遇的同情更好地体现了作家的宗教情怀。比如,明瓦娶妻,他一心想要娶一个“有奶味”的,最后娶了文秋。关于“避世”,明瓦想,人要是能一个人过日子,脱离人群该有多好啊!最后,机会来了,他进了“百雀林”养鸟,天天与鸟为伴,在鸟的叫声中,获得内心的平静。虽然他远离了人群,而他会常想起他的父母、养父母和亲戚们。他想“一个人过日子,脱离人群”,结果他都如愿了。作家让“百雀林”的鸟叫声弥补了心头那份遥远的缺失和遗憾感。

佛教的“心不执著”与轮回报应说,可以给逆境中或欲求得不到满足的人以精神的安慰与向往。正是这种善意与宽容,拉近了创作者与接受者的距离,文学更好地执行了它的社会功能。作家迟子建自觉担当起净化人们心灵的重任,让我们透过她的作品,看到一颗慈悲的心。作家王蒙说过:“小说不管写成什么样,哪怕写得很残酷、很黑暗,但是我们总希望在里面看到作家的一颗仁者的心,一种对人类同情、理解、良善的愿望。”[10]在作品里,我们看到了迟子建悲悯仁慈的心。

明瓦最后在百雀林中求得内心的平静正好印证了佛教的基本教义,指出“解脱人生苦难的途径和人生应该追求的理想境界”[11]。明瓦的选择与作家的慈悲之心,也为在当下社会因生活压力精神日益困顿、心灵日趋麻木枯竭的都市人提供一种自我审视的机会和自我认知的方式,从而得到心灵上的洗礼与慰藉。

参考文献:

〔1〕〔2〕〔3〕方立天.中国佛教与传统文化[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

〔4〕姚卫群.佛教思想与文化[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5〕洪修平,陈红兵.中国佛学之精神[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9.

〔6〕〔7〕迟子建.百雀林[M].钟山,2007(4).

〔8〕刘勇.中国现代作家的宗教文化情结[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

〔9〕刘传霞.迟子建小说创作论[J].黑龙江社会科学,1999(5).

〔10〕王蒙.王蒙新世纪讲稿[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5.

〔11〕徐阿兵.残缺的完美――读迟子建新作《百雀林》[J].名作欣赏,200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