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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着过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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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结婚这件事,没有谁不是冲着过好日子而走进围城的。可是,有些人婚后的日子过着过着就变味了,全不是当初想象的那么回事。洪小颜对此总有些百思不解,当初,两个人为了在一起,不知费了多大的劲,现在,她怎么就把日子过成了糨糊呢?

傍晚五点半,她正用力地剁着芹菜香葱肉泥,准备包饺子。接完孩子回家,她就像只陀螺穿梭在厨房、客厅,不时要提醒正在看动画片的女儿每15分钟必须到阳台远眺,直到女儿乖乖地走到阳台,她才大步赶往厨房。煤气灶上炖着一锅骨头汤,汤■了一半出来,漫到灶台上了,她把灶台上的汤抹掉,重新加了水进去。

刚动手包饺子,邻居来敲门说她家的空调水又滴到她家晾晒的被子上了,这事总得要解决好,两个人去窗户边上找到那个肇事的空调排水管,小颜承诺明天一大早就换,邻居才肯离开,末了还补上一句,你家防盗门多久没擦了,一摸就一手印。小颜讪讪地笑着送走邻居,却刚好迎回了上楼的吴子瑜。吴子瑜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奔往厨房看看,皱着眉说,几点钟才能吃上你包的饺子啊,我都饿惨了,你可真有本事,几个饺子都把厨房折腾成这样。

厨房里的确很乱,汤渍,零散的饺子皮,馅料,地上来不及扫掉的芹菜叶。小颜一边包着饺子一边想,这日子怎么过成这样了,就没一件事合她心意,这个只会叫肚子饿的男人,当初到底看上他哪点了,她越发找不到可以对吴子瑜温柔点的理由。她想这样过日子吗?她也想像隔壁家女人一样,每日贤惠地送老公出门上班,优雅地拎着包来往于美容院与健身房之间,人家老公有的是钱;她也想和那些单身朋友一样,下了班不用直接回家,约会逛街随心所欲,她们有的是自由;而她有什么,有的只是怨气而已。小颜把思绪收回来时,吴子瑜早站在一边笨手笨脚地包着饺子,这下小颜更气了,包得歪歪扭扭难看死了,说着,不客气地将他轰出了厨房,顺便又吼了几声看电视入迷的女儿,到时间关电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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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久没和朋友见面了,小颜自己也不清楚。在一间川味馆里,小颜和好友琳碰面。小颜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吴子瑜,太不会过日子,连棵葱都剥不好,没接送过一次女儿,没上菜市场买过一次菜,煮饭会忘了放水,换个灯泡他能从椅子上摔下来,现在干脆什么都不做了,这个家就好像是她一个人的舞台,悲也好喜也好,全凭她的心情,可惜,人一繁琐,心情能好到哪里去?琳听了这些,气愤得要找吴子瑜算账,这就是他以前信誓旦旦要给你的幸福生活吗?她当场决定扣留小颜一晚,以让吴子瑜醒醒脑。

琳很快就给吴子瑜打去电话,说要借用小颜一晚。小颜记挂着女儿,又想打电话回去指示一二,琳说,孩子他也有份,他能让她冷着饿着吗?再说,也该让他反省反省你的重要了。说着,抢了她的手机放到自己包里。小颜想想,琳说得也对,那个家,他也有份的,她怎么没想过这一点。

琳的朋友开了车来接她们去参加一个QQ群友聚会,小颜兴致勃勃地借了琳的化妆盒把自己收拾了一番,说不上光彩照人,却也妩媚可爱许多。琳说,你看你,一离开厨房,还是美女一个,今晚的聚会,你肯定会很吸引人的。小颜听了,开始莫名地兴奋与不安起来,离开家,世界哗的一下顿时变得灿烂起来,难怪琳迟迟不肯结婚。

开车的男人一看就是已婚人士,驾驶台上方贴着他的温馨全家福。琳不时伸手拍着那男人的肩,显出淡淡的暧昧。她转而问琳,下班后通常安排什么节目。琳眨着眼睛笑着,打电话找别人的老公出来玩啊。大家为这句俏皮话大笑起来。小颜对这句话很熟悉,在看亦舒的书时读过这句,当时,她读给吴子瑜听时,也是大笑,她问吴子瑜,为何总少见女子打电话来,或是你做得太高明,我一点蛛丝马迹也找不到。吴子瑜严肃地说,谁会勾引一个天天下班回家吃饭的男人啊。如今看琳调侃被她们撺掇来当司机的男人,不禁庆幸,吴子瑜让她生气,但日日按时回家要吃要喝,从不让她生疑烦恼,没有本田车又怎样?一路上,小颜禁不住有些欢喜,不比不知道,一比吴子瑜的优点还挺明显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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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有十多个人,小颜的淡雅气质果然引得不少男群友找她聊天,起初她还有些沾沾自喜,但到后来,她有些难堪了。说不到几句就问她关于认不认可情人这件事,神态暧昧,让她觉得恶心。她把琳拉到一边,想早点离开时,琳说,不过都是出来寻点开心,何必那么认真。琳指指不远处的几个群友说,他们都结婚了,受不了婚姻的平淡才出来找乐子的。他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不堪平常乏味的日子的折磨,你应当学习他们能放得开,你家吴子瑜没有的,这些人刚好填补上,想多浪漫就多浪漫。小颜有些生气琳变得这样放荡不羁,独自坐到角落去喝茶。

小颜握着一杯渐渐凉去的茶若有所思地环顾四周,知道里面有几位结婚的男女后,她有些莫名地伤感。她真不想走到这一步,逃出婚姻的城堡来贪图这种虚无的欢娱,男人的奉承又怎样,遇到对得了眉眼的人又怎样,不过是放纵无果的艳遇,于她这样宜室宜家的女人毫无用处,这样想着,起初的兴奋完全消失了,她只想快点回家。在那个家里,她常常破着嗓子唤着吴子瑜的名字,是那种浸润着你是我男人的霸道的呼喊,那个男人便会屁颠屁颠地跑到她身边来。小颜暗骂自己不争气,天天看不顺眼的吴子瑜倒成了她在外面抵制诱惑的法宝。

聚会很晚才结束,琳把手机还给了她,她习惯地翻了翻手机,几条未接电话和短信,全是吴子瑜的。她有些得意,没有我在家,肯定找不着北了吧。在查看短信时,她愣住了,短信上的内容是:别担心,晚上做了拌面吃,女儿很乖,上床睡了。记住别喝冰水,你那胃可受不了。如果心烦,在琳那儿多住两天,女儿我来照顾……小颜看着看着,鼻子禁不住发酸。在深夜的街道上,她把短信念给琳听,琳也有些欷■。小颜把手机小心地放回包里,认真地对琳说,还是好好找个人结婚吧,只有结了婚,日子才会变得真实美好,有盼头。琳有些疑惑地看着小颜,这个女人白天还哭哭啼啼地控诉着婚姻的残酷呢,现在又来劝她赶快结婚,几条短信就让她心软下去了。不过想想,能收到这样琐碎温暖的短信,谁还会记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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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下班时,吴子瑜来电话了,说他去接女儿。小颜不用一手拉着孩子,一手拎着菜,每日匆忙的步履放慢了下来,这小小的偷闲也让她轻松许多,原来好心情并不是只有得到钻戒那样的大礼才会有,能够放慢脚步回家,也让她神清气爽起来。

家里很安静,小颜例外地打开了碗柜上的收音机调到音乐频道。刚结婚那会儿,她就喜欢一边听音乐一边做饭,那也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后来放了音乐,夹杂在她大呼小叫的呵斥声里就变成了噪声。好听的音乐又在小小的厨房里响起,她开始洗菜准备晚餐,仍然是吴子瑜爱吃的番茄鱼片和青椒肉丝,虽然平日怎么看他都不顺眼,却从没委屈过他的胃,可见她内心里仍然是爱着他的。

门铃响了,女儿欢快地跑了进来,后面跟着拎着公文包和水果的吴子瑜。小颜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时,却被眼尖的女儿看到,妈妈脸上的斑不见了,嘴唇也变红了,妈妈变漂亮温柔了。小颜不好意思地摸摸脸,时间充裕嘛,顺便化了个妆。

吴子瑜回来后,没去开电脑,帮她备好碗筷。女儿也很自觉地玩起拼图游戏,她正要惊诧女儿居然不看动画片时,吴子瑜说,和女儿拉钩儿了,如果她不看动画片,不在妈妈忙时惹妈妈生气,他就会去幼儿园接她,而且可以到社区游乐场玩半个小时。一直让小颜头痛的事就这样被吴子瑜动动手指头就解决了。一夜之间,吴子瑜也变成了参与进她生活节目单里的人了,虽然只是小小的参与,家里的气氛就像他带回来的水果,顿时变得清新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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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小颜离家一晚,如同鲇鱼效应,渐渐地搅起了她和吴子瑜之间的活力,吴子瑜每天照样回家,来得及的话,也会先准备晚餐,给她榨胡萝卜汁。做得不是很好,他也会学着像女儿一样撒娇不许她批评。小颜这时总是忍不住笑,笑得温柔如水,嗓音低了许多,谁要去日日做灰头土脸的黄脸婆呢,一个温柔愉快的主妇,也会让家充满了愉快。显然,家里每个人都十分珍爱这种难能可贵的愉快,吴子瑜也跃跃欲试地做着许多改变,说真的,为了过好日子,稍有改变,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小颜开始明白,对于夫妻来说,婚姻并没有那么多玄机,无非是想法把日子过得舒畅,一起过日子才会是好日子,而不是谁附和着谁,谁应该跟着谁的脚步。只是要达到这个目标,还需要走一条长长的路,在这条路上,还得不断调整步子,并肩共进。日子是她的,也是吴子瑜的,她总是不由分说地否定他,打击他,看不惯他拖地只会湿湿的,看不惯他切菜时小心翼翼的样子……那些看不惯日积月累就变成失望和抱怨,日子的苍白无力也就可想而知。把他排除在原本就需要他一起努力的日子外,不管她怎么努力,她的日子也暗淡无光,没有希望。他们是彼此日子里的主角,谁少了谁都不行。

对自己这段心路历程,小颜没对吴子瑜说什么,但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当吴子瑜将网上食谱打印出来,贴在厨房里认真地照着做时,她不再嘲笑他,当他被女儿缠着扮大灰狼时,她也会给他爱的奖励,她也会躺在沙发上偷懒等着他替她倒水端茶。过日子要紧的就是彼此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与需要。谁都知道,婚姻是个好东西,它给予我们幸福的憧憬和美好的开始,但要想年年岁岁日子安好,却需要慢慢学,慢慢领会,好日子也才会忠贞地守候在婚姻的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