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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心里,这是全世界最可怜的老头儿。跟他吃过饭,喝过酒,他最多能在人群里看到你,冲你哈哈一乐:来了?但别妄想,他能叫出你的名字。这老头儿基本上记不住名字,每天在他跟前晃的人太多,除非你连续三个月都在他跟前晃荡,还得男俊女美到一定天妒人恨的份上。据他说,到他这岁数的份上了,一眼能看出对方揣着什么心态,为名为利的多,实实在在为他的少,渐渐也就活透想明白了。
眼瞅他吃过最平静的一顿饭,还是在最不平静的春晚时分。那时去临近过年就变得“全国知名”的央视影视之家“探营”,跟着老头儿的队伍去食堂蹭饭,依旧是编剧演员都围在身边,却俨然没有那种浩浩荡荡的气势。老头儿闷不吭声坐下来,食堂里也没人冲他张望,服务员见惯不怪地也不过度热情,几个家常菜一桌人吃得酣畅淋漓。其间也聊聊家常,互有默契地不提春晚作品。
再后来的一些饭桌上,多数场景是我在汹涌的人群里遥望他,身边的人一个个急切地上前寒暄敬酒,就连主办方有时也深怕“意思不到位”,安排人敬了一杯又一杯,一圈又一圈。某台晚会的招待晚宴,他被拱上了主位,身后有台电视机,正好在播《乡村爱情》,戏里王大拿优哉游哉地小酌,他在戏外脸色从白转红,从红转白。末了被搀扶出门,还得应付一拨拨的服务员追星需求。
他总念叨着东北那点儿酸菜。大年三十还从沈阳捎过来,宝贝疙瘩似的收着,专门在录完节目开车回沈阳的路上给徒弟们做,其实徒弟多的时候一人还不够一口,他说,是个念想,蹭车回家且虎口掏食的东北姑娘说:“真把眼泪吃出来了。”如果请朋友吃饭,那必然还是酸菜,还必须是在本山传媒的基地食堂里—一桌桌地上酸菜火锅,涮品均属寻常,无外乎羊肉宽粉,却被他拿去给张艺谋林志玲献宝,他说,吃到这些才算是真回家了,也清净干净省事,旁人听了,竟觉出几分心酸无奈。
基地地处沈阳市郊,一到晚上人烟稀少,安静得有些过分,尤其是入冬后更是近乎死寂。凌晨1点,他在外面溜达,凌晨4点,还在外面溜达。电梯里碰到,轻问一句您还不睡?他睁着血红的眼睛,说这就睡,睡不着。尤其是到了春晚时节,愈发整宿整宿不成眠,就拉着编剧一遍遍地过台词,身边人都被折磨得不成样子。每次都有记者问他怎么还不退,他说他哪里不想退,退不了。如何退得了,有小沈阳,有王小利,还有宋小宝,还有刘小光,还有他说,做人家师傅,得对人家负责,别让人家父母家人不放心,指定给带好。
有一年春晚的后台,零点敲钟后,小沈阳这些徒弟,恭恭敬敬地跪地磕头拜年,老头儿把摄影摄像赶了出去,背着给他们发了一份厚厚的压岁钱,凑热闹如我后来也在团圆饭上被封一二。第二天铺天盖地居然是“赵本山掌掴小沈阳”,身边人出离愤怒,老头儿摆了摆手,说回家过年了。就像冬日的早上,在基地门口看见几乎一夜没睡的老头儿,正着急忙慌地去开车:“好久没回家了,儿子闺女想他们老爸了。”那刻,特别真实。
老朋友在他心里估计是种珍贵的存在。有一年蹭组委会接他的车去演出,普通的中巴车,上去发现还有毛阿敏。毛阿敏一边练声,一边说起成年往事:“我现在都记得,老哥哥你第一次赚钱后,跟我说你有钱了,让我有什么事只管跟你开口。”老头儿标致性地嘿嘿笑了两声,指着毛阿敏的嗓子说:“你瞅,她这样才是真唱,你们多提倡提倡。”他也很中意宋祖英这个同时代起来的腕儿:“谨言慎行,几乎不说话,老实唱歌,低调做人。”后来,章子怡深陷风口浪尖时,他罕见严厉地对媒体说,你们别听风是雨,整点正事儿。
他也知道,没有几个人肯跟他说真话,就连记者采访也先入为主地留有情面。有时候觥筹交错的场面,人来人往的赞美附和,都显得异常的虚幻脆弱。有一年的冬夜,有个老记者朋友从远方过来,滔滔不绝讲了数小时对他的赞美,他终于笑不出来打了个哈欠,说上楼先睡了,到了电梯口又转过头来:“咱整点儿实在的呗?”
后来他生病的时候,很多人去看他,自然也不缺各种名贵礼物。他最高兴的是一个媒体朋友送的手链,折算成人民币不到100元:“说是专门从那啥庙里求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