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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单单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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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将进酒

扑尘归来兮 怀揣二两清风

扯七尺星空缝补这个城市

华灯照古邦 别了丰乳肥臀

弟兄四五 笑谈风月醉乾坤

中途 尹马君来电 东篱无花

南山相去甚远 独坐黄昏

在一首诗中 与斜阳打赌

庚哥 汝亦官亦文天下风月

点缀的 却是大生活

偷得浮生半日闲 一片桃花一片佛

常兄尔之先祖 碰倒元朝龙椅

马蹄之下 抢出洪武建文

一谱续今 你拾起一枚金币

城市的缝隙里 做个三流农夫

安尔君 杯莫停 万古愁与尔同消

牧童遥指杏花村 大雄丽影中

你的七姊妹花 扶着城墙 笑死春天

兄台小刚 何苦与朱元思书

从黄金屋出来 颜如玉在我身边

忘记在斯卡布罗集市的日子吧

上帝干杯我们随意要用酒精打湿云彩

牟兄 一介书生喝干唐朝酒窖

把自己喝成高压线 烧断保险丝

长安街上 薛涛 鱼玄机 为你熄火

莫急前世缺席之酒 再满上

来生未尽之兴 先饮尽

百年之后 若吾与尔等缘尽此生

誓别杜康 不谈风雅颂不论赋比兴

来来来 端起酒杯端起你 端起我

莫问今宵酒醒何处赤水河畔月映乌蒙

我恳求:一场雪

昨夜风声

预言了一地冷霜

清晨推门而出

眼前一片苍白

露珠头顶缟素

跪在草尖上

对着星空祈祷

听到它们的絮语:

只有雪,才能喊醒死去的河流

我赶紧跪下

恳求

这个冬天

一场雪

能帮我喊回

那些远离故乡的人

房奴

那片诱人的建筑

是这个城市的超短裙

大风撩起一代人的欲望

他们自己往里钻

却看见一只虱子

死于天堂里面的黑暗

与父亲书

秋天刚走,你又开始准备春耕

我的父亲,这周而复始的劳作

总有一天,会将你的骨头磨成

粉末,被一缕清风带着滚过故

乡的麦浪。要怎样的劝告,你

才肯放下锄头,从祖先的胼胝

里走出,到集市上去喝二两酒

你说,土地救了你的命,救过

这个家,可你已年近花甲,是

在感恩吗?你看,这土地像只

摊开的手掌,这一生,你就从

没想过要叛逃它的手心。曾记

否,30多年前的一个深夜,你

跑到很远的地里,陪一片玉米

长高,被野兽吓得啊魂不守舍

至今,母亲还泪水涟涟,说你

是个苦命人。或许,你本身活

得像一粒尘埃,最后得在土里

睡去,这是你亲土地的原因吗

泥巴都堆到颈子了,叹息已吵

醒九泉下的亲人,别再折腾啦

瞧瞧,麦秸秆已抽的脂肪

就连你除去的稗草,也在你的

头顶上枯黄了。唉!“今我何

功德,曾不事农桑”,是你--

----我的父亲,把自己弯成弓

将我们这个家射到幸福的樾荫下

赤水源广场

像一个秤盘 ,挂在南大街中段

多年来一直掂量着这个城市的斤两

天空的跑道上,太阳脱下绯红的服饰

挂在天边,晨曦从朝霞中滴入广场

羽毛球邀请健身操和太极拳,在一个

小馆子里要了几碗加肉的大碗米线

那个秋天的中午,赤水源广场中央

卡拉不再OK,着装正派的美眉正向

一双来自乡下的解放鞋推销着怀里的优酸乳

孩子舔着手里的棉花糖,午休在麻将桌

边一只蕾丝长袜的大腿上,和尚慧眼识珠

他能看出二筒和幺鸡谁胜谁负

来自夜郎国的黄昏,在赤水河畔洗净身子

一头扎进黑夜的音乐中。滑板上的少年

穿行在不甘寂寞的探戈里,在小商贩的

吆喝中,花掉了手里的零用钱。

那个破残棋的家伙输了手上的月光,正与

一只失眠的夜莺暗对着夜里的情歌

人头攒动,男男女女,单个或者成群结队

像一些关系模糊的病句,填满广场的空格

我坐在石栏上,不时看一眼远处的露天电影。

高高的夜灯挂在天空

午夜的广场静悄悄

午夜的广场没有人

只有我还在等,等一颗流星

归还我五年前许下的心愿

下沉的姿势

我听到袖口中隐藏的风声

擦亮了光阴带血的刀口

又是一冬,我们多像海面上

逐年下沉的两座冰山

在彼此的视线里沉陷着

所有的悲痛和幸福

我们以下沉的姿势

向着生命的弧度弯曲

沉着、沉着――

直到把自己萎缩成

草根下一滴露珠

挂在孩子的眼角

烛光之外,我爱上你

烛光氤氲着你的脸庞

像天使,在莲花丛中舞动夜的稀薄

你的温柔,浸润了时间的硬度

一米之外,我爱上你

爱你急促的呼吸中暗藏的幽兰

爱你微锁的眉心潜伏的哀思

甚至,我爱你含苞待放的羞涩

是的,我能听到身体被你煮沸的声音

还来不及说爱,我就想死给你

握紧我,握紧我的孤傲与卑微

就让今夜的烛光

在见证人间的爱情时

把泪水流尽

淌过月亮的河流

她的指尖能触及到

黑暗两边荒草倒伏

推开峡谷,河水走了

带着湿漉漉的叹息上路

像一场失败的恋情中

她掩面痛泣的转身

多年来,我独自在这个村庄

不扫门前雪也不管瓦上霜

坐看一条淌过远方的河流

抱紧月亮把自己割伤

后来,河流死了

一个樵夫刨走土里的月亮

河床抬起流水的坟墓

阻断我回家的路

噩梦

就在最后一瞬

我听到石头滚下山谷的声音

甩出时间的长度,在人间

留下一个人的情史

和女人们折叠的泪珠

我的头颅悬挂在阳光上

我的指纹错乱在野草间

悬崖边的国家公路上

我的躯体被一个时代的轮胎碾平

秋风揭起它

像黑夜中翻开的一页《诗经》

肇事者换上华美服饰

在一条伟大的河流中洗净罪证

这是很久以前的一个噩梦

梦醒后,看着窗外的朦胧

我没有庆幸生

也没有畏惧死

梦外的人生已让我

习惯了梦里的生活

农民

像鸵鸟,空有一对翅膀

被天空遗弃在大地之上

拖着生活的壳啄食落日与月光

把贫瘠刻入骨髓的一代人

翻开埋葬先辈尸骨的土壤

在一粒谷子的体内窥视天堂

他们的一生是蚂蚁的一生

以最亲近的姿态匍匐于泥土之上

直到把自己爬得皱纹横生

才倒在故乡的怀里

换得一黄土三株野草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酒徒

不足三个月,饮酒过百斤

内心的荒芜被酒精洗白

我以为,把自己喝成一束光

就能照亮昨天掖着的晦暗

夜空下,城市像一个硬盘

街边的霓虹适合下载悲伤

我在一个KTV的文件夹里

用歌声点击了无法挽留的青春

有些嚎叫被泪水打湿

有些泪水被秋风吹皱

夜深了,跪在无人的路口

对着我蜗居的窗口垂下头颅

四楼上,落地窗后

一盏灯像一只紧闭的眼睛

它可以凝聚起整个黑夜的重量

把一个孤独的酒徒砸死

活着

申富原来是生产队的会计

四开袋里的水笔在乡里乡外

都能抬高自己的辈分

直到他从申富大伯沦为申富哥时

我才晓得他手里的笔丢了

没有做会计的申富哥

连一个普通农民也做不好

人们就索性将申富哥简化为申富

这样一来,喊起来得劲

挖苦讽刺也好下手多了

前些年,在我们村里

申富这个名字到处都是

人们把这个曾经红极一时的称谓

送给那些好吃懒做、穷困潦倒的家伙

当申富变成一种绰号时

乡民们茶余饭后就不再寂寞了

我所认识的申富

是从申富哥开始的

关于申富大伯的光辉岁月

那是左邻右舍用牙签剔除的牙垢

申富的一切称呼,与年龄无关

妇孺皆知,老少皆宜

其实,申富是一个能人

本村有多少农用工具是铁匠申富锤炼的

本村有多少老人逝世的冥钱

是巧手申富打制的

本村有多少年的煤炭

是从老板申富的煤场赊出的

本村有多少奸诈的家伙是从哥们申富的碗边扒饭吃饱的

自从国家下令关闭非法小煤窑后

也关闭了申富老板大酒大肉的生活

年纪大了的申富

打铁本身不硬,制冥钱妙手不能回春

想东山再起的申富,准备从江湖游医做起

游医不成,又改做算命先生

一心想为别人算命的申富

始终算不出上帝为自己挖下的陷阱

黔驴技穷的挣扎,最后落得个“止增笑耳”

曾经的申富大伯,现在的申富

年迈体衰了,却依然活着

所谓活着,就是让你活但没有着落

交待

说好的,就在今天

你应该给我一个交待

给夕阳西下的村庄一个交待

给晚霞映照的天边一个交待

给远山近水一个交待

给车辙纵横的乡间一个交待

给暗香残留的野花一个交待

给道旁倒伏的庄稼一个交待

给这个萧索的秋天一个交待

给父亲久违的笑容一个交待

给之前的28年一个交待

给2010年10月一个交待

给2010年10月以后的时光一个交待

用你的骨头和灵魂

用你的血肉和心跳

陪我,从这条道上走到天黑

像很久以后,我们年迈体衰时

怀抱枯痨和咳嗽

点数牛羊,清理家当

把犁铧和镰刀交给孩子

把土地和粮食交给孩子

把悲伤和泪水交给孩子

就这样,相互搀扶着

从天黑走上另一条路

但,就在今天

你应该给我一个交待

为你写诗

睡意全无,任雨打轩窗

你能否起身,陪我在雨中走一趟

不一定十指紧扣

也不一定如影随形

只需沉默着走完这条泥泞路

如果,我被雨湿透

如果我的心也被雨湿透

我还坚持说爱你

那我就真的爱上你了

那年你少小离家

踏月而去

我赖在被窝懒得送你

如若泉下有知

切莫介意

你死后

他们用纸包住火

走漏的风声

杀伤了蒙在鼓里的家人

你死后

妈时常骂你

骂声扯出血迹

泪水打湿日子

你死后

我们曾经耕过的田

已变成旱地

风吹草低,我似乎又看到

你手握犁把的样子

你爱过的女人

早为人妻

触犯刑法,圄于远方

她可曾想过你

你死后

昔日旧居已被焚为废墟

你若回来

请从竹林那边来

夜已深

喝风饮露,醉了吧

请就着月光安息

我困了,手足情深改日再叙

晚安!

秋天深了,你泪流不止

终于累了,你在这个秋天回来

带着异域的芬芳,野性而高贵

风一般笑着闯进我的房间

你凑过脸来说要吻

心如劣质胶水

沾不住你贴在脸上的笑容

我扭头看着窗外,说:秋天深了

你扭头看着窗外,泪流不止

昙花一现

从秋风的内脏里抽出一缕冰凉

把我捆起来吧,囚禁在光阴的地窖中

面对这些不着痕迹的流逝,我只能束手就擒

二十多年了,在一次落日的质问中

我看见自己腐朽的速度甚于昙花一现

昙花至少花过,可我的绽放却过于晦暗

晚风吹熄落日,摇响屋后竹林

你坐在门槛上,明月映照孤独

孩子还小,依偎在你怀里

稚嫩的小手触摸着你的胡须

无忧无虑,像天使忘却黑夜提前来临

你沉默着,绞尽脑汁编制谎言

想在权贵门前许下不切实际的承诺

明天,你将离开你的村庄

放弃祖先和你曾经耕耘过的土地

没有人知道你将要去何方

只听你说过能逃则逃,即使死于

沟边野草,也比任人蹂躏好

夜莺藏于树梢,为黑夜歌唱着

像教堂走漏的钟声,惊醒

内心慌乱的人,时辰不早了

你起身张望,碰落枝条上的露珠

这些晶莹的小头颅,滚过你肩膀

凉,彻底摧毁了你最后的坚强

看看远处黛色的山峦,看看屋顶上

迎风摇摆的茅草,老黄牛把头凑在圈门上

还来不及看你最后一眼

你就泪眼婆娑,带着孩子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