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年“仁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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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三年出各种利好政策,尤其是表面独立的央行暗中帮助,市场低开高走,会很得人心

8月14日,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管理学院教授丹尼・罗德里克发表了一篇评论,认为格林斯潘和伯南克作为金融监管者的障碍在于他们对华尔街敬畏有加,他们想当然地以为,对华尔街有利的对整体经济也有利,并据此制定政策。但是,这个世界需要的是一位对金融市场及其社会价值本能地持怀疑态度的美联储主席。

罗德里克又指出,任何一位新任美联储主席都需要抵制“金融业向它自己和大家讲述”的四大谎言:第一,金融市场设定的价格是配置资本和其他资源、让它们获得最有效利用的恰当价格;第二,金融市场可以约束政府;第三,金融市场的扩张绝对是一件好事;第四,金融创新是生产率提高和经济增长的强大动力。关于第四个谎言,罗德里克引用了上世纪80年代美联储主席保罗・沃尔克的一句妙语:“自动提款机比任何金融工程产品带来的好处更大一些。”

罗德里克的结论是:“长期以来,世界经济都是由一些金融狂热者主导的,到该让怀疑主义者接手的时候了。”

这篇评论颇值得一读,不过,我怀疑罗德里克心中理想的美联储主席今天还会不会出现。

一方面是政治对美联储主席的强大压力,这在格林斯潘的回忆录《我们的新世界》中披露得很充分;另一方面,随着美联储对美国和世界经济的影响越来越大,其主席权力越来越大,威望越来越高,他们很难不受浮士德式诱惑。

其实,格林斯潘是个聪明人,且不说他一下台就迅速出版了《我们的新世界》一书,为自己辩护;即便是在2005年下半年,也就是他离任的几个月前,他就突然改变了对资产价格泡沫的观点。

2000年,格林斯潘说过一句名言:“提前辨认出泡沫就要作出判断,数以万计消息灵通的投资者都完全判断错了。”换句话说,我们没办法判断泡沫,也就不必事先理它了。这句名言流毒甚广,它明显是为金融管理当局的不负责任推脱,却至今还为某些人津津乐道。然而,在2005年底,格林斯潘已承认市场不再“有效”,而是一个行为主义丛林:“人性使然,泡沫通常都会自我喂养,处于发展后期的繁荣经常得到潜在需求预测的支持。”

对格林斯潘杀来这么一手“回马枪”,长期与他作对的美国GMO公司的杰瑞米・格兰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格林斯潘已与GMO的观点高度一致,可以撰写公司的季度报告了。

当然,格兰桑对格林斯潘的两面性看得很清楚,说:“我觉得后面的观点和他对市场的天然(诚实的)看法更加接近,因为肯定没有哪个人的观点可以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并且变得这么快。”

五年前,我们可能还对美联储的独立性将信将疑,今天,似乎没人还有兴趣提及这个神话。但是,格兰桑等人早就观察到了美国总统任期的各个年度与投资市场回报的规律。以美国市值最大的前600只股票中波动性最高的150只股票为样本,选取从1964年至2004年下半年的数据,可以发现,在总统任期第三年,平均的真实回报是30%;第一年和第二年的真实回报却为负,分别为-2.3%和-6.5%;第四年比较“正常”,为6.4%。

前西德总理赫尔穆特・施密特早就一语道破这个现象,那就是当代政客普遍缺乏责任感,都是围绕着任期做文章。总统任期第一年和第二年的市场表现再好,如果第三年转坏,第四年的选举照样玩完。反之,到第三年出台各种利好政策,尤其是表面独立的央行暗中帮助,市场低开高走,会很得人心。

不过,政治的人为做局与股市的做庄一样,总会有一个尽头。我们已经知道,2007年,是布什总统第二届任期的第三年,也是最糟糕的一年,标普指数的真实收益率竟然是下跌的。

那么,总统第三年任期投资效应还在吗?在。2009年7月GMO的二季度报告中,格兰桑说,“原来,最近几个季度极端的经济刺激和道德风险,与总统任期中刺激性的第三年非常相似。”

近20年来,几乎全世界的央行都在奉行“格林斯潘策略”。格林斯潘不愿意逆资产泡沫而动,却明确宣布,愿意消除由泡沫破裂引起的经济下滑。在这次全球央行的所谓大拯救中,又把这个策略推到了极致,按“末日博士”麦嘉华的话说,“这基本上是在强迫我们投机”。

最后要说的是,从1970年到2007年,格兰桑一直在利用总统任期报酬规律投资,命中28次,失败10次。其中的玄机是,10次失败中,有5次发生在同一个人的八年任期内,这个人拒绝参与这场政治游戏,他就是伟大的保罗・沃尔克。我们还有这样的运气吗?不会,因为例外恰恰证明了规律的存在。■

作者为《科学与财富(Value)》(www.省略)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