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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阳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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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

宋佳南背着她的书包蹦蹦跳跳地从教学楼出来,撑着她的小花伞站在烈日下四处张望。

我从树荫底下走出来吼她:“宋大南!你是乌龟吗?怎么那么慢!”

宋佳南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谁知道你们那么快下课……哎告诉你啊,我刚才生物课可是和叶港他师父坐一位哦。”说完,她笑着跑去拉自行车。

我呆在原地,脑海只剩下两个字,叶港。

距离第一次见到他到现在,我已经关注他四个多月了。那个下午和他短短的交集,竟让我产生了长长的念想。连续几个晚上的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之后,我终于醒悟过来,我喜欢上他了。那个腼腆高瘦的少年,他悄悄地住进了我的心里。

我把这个天大的秘密告诉宋佳南以后,她兴奋地拽着我非要我带她去看我喜欢的人到底长什么样。我犹犹豫豫地和她找到14班,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寻找少年的身影。相比我,宋佳南就磊落多了。她大大方方地站在门口踮着脚使劲眺望,还不忘回头问我说,周锦和你躲什么呀他在哪啊?我当时吓得可谓是屁滚尿流,特没出息地连滚带爬地逃走了。我害怕他看见我,更害怕他认出我。哪怕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已经因为喜欢他而害怕了。

然后,宋佳南告诉我,我的少年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他叫叶港。我在心里把这两个字默念了好几遍,才忍不住欢喜地笑出来。

再然后,以我为主谋宋佳南为帮凶的偷偷打听、偷偷关注活动开始了。那时候还没有文理分科,我总是拉着宋佳南趴在五楼的栏杆上往下看,四楼走廊上那个皮肤晒得黑黑的眉目俊朗的少年,是我百看不厌的风景。

Part 2

我们仍旧天天趴在栏杆上往下看,看见叶港的时候我满心欢喜,祈祷着他能抬头看一眼天空,这样说不定也能顺便看见我了;但又担心他看上来,他的眼睛深而亮,我却不敢凝视。

有一天宋佳南猛拍我的手:“周锦和快看!叶港旁边那个男生长得好像漫画里的少年啊!”

我说:“是挺像的。可我觉得叶大人帅多了。”

宋佳南鄙夷地“嘁”了一声,说:“喜欢果然是一件有点盲目的事,如果你是真的喜欢,就很难看见其他的人。看来,你用情不浅啊。”

我没理睬她,继续看楼下的少年。叶港笑的样子,叶港和身边的人说话的样子,叶港面无表情的样子,我都记得。

宋佳南一直怂恿我去和叶港搭讪,开什么国际玩笑,就是给我一百个熊心豹子胆我也不敢啊!我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出丑、丢脸,唯独在他面前,不行。

好几次和叶港目光不经意接触到,我都惊得手足无措。他不会是发现我了吧?他会不会讨厌我?会不会觉得我很难看?

宋佳南对我这种神经病似的敏感无力吐槽。她说:“周锦和你傻了吧?咱俩额头上写了字说我们在偷看他吗?多大点事啊不就一叶港……”我一把捂住她的嘴:“隔岸观火,永远不会有疼痛的感觉!”

正在挣扎的宋佳南安静下来。她拉下我捂住她嘴巴的手,看着我认真地说:“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去找机会说句话?周锦和,你真胆小。”

我黯然地垂下头。不是我胆小,也不是我没用。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这是你念给我听的,宋佳南。

我以为我可以每天安安静静地偷看那个楼下的少年,不论他是否知晓。我以为我可以每天疯疯癫癫地和宋佳南打闹,我以为我可以接受很多事情的发生,可是当真正分班的时候,我却难受得要死。

Part 3

分班的前一晚,宋佳南双手合十说:“周锦和,我保佑你和叶港同班啦,你们一定会同班的!”

我心里有些感动,但又有些忐忑:“万一他读文科怎么办?”

宋佳南特别浮夸地说:“这有什么,那就让他跟我同班,你来找我的时候就可以看见他了。”

两天之后,宋佳南特地跑到一楼找我,一脸的激动。她抓着我的手不停地尖叫,“啊周锦和我人品爆发了长得像漫画的那个男生和我同班啊啊啊。”

我很失落:“可是叶港没有和我同班。”

宋佳南安慰地抱了抱我,“没关系,距离产生美。有朝一日我一定帮你套出叶港的下落。”

几天之后,宋佳南报喜来了。她喜冲冲地告诉我,“周锦和,叶港在12班,我们班那个漫画男林思奇是他师父唉,叶港人很腼腆,很和善……”

我惊声尖笑:“哇――!那个什么奇的全都告诉你了呀。”

宋佳南冷哼一声,“他还误会是我喜欢叶港呢。”

我高兴地抱住宋佳南,“我爱死你了宋大南!”

分班之后我见到叶港的次数少了很多,但他的眉展眉舒我记得清清楚楚。

宋佳南很快地和叶港的师父林思奇勾搭上了,她总是隔三差五地来告诉我她新知道的叶港的消息。

我小心翼翼地把这些小小的消息熟记心中,悄悄地继续在心里想着我的少年。

直到有一天,宋佳南一脸哭丧地对我说:“怎么办周锦和,叶港好像知道我们了。”

Part 4

宋佳南和我约好中午去学校对面吃卤面,于是有了文章开头那一幕。

我推着自行车走在宋佳南身边,听她一脸带笑地说刚才生物课和林思奇斗嘴的事。

我忽然好羡慕他们,起码可以当朋友,吵吵闹闹的。我说:“宋大南,你不会是喜欢那个林思奇吧?”

宋佳南炸毛,“什么呀没有的事!就他那傻样儿……”我笑她傻。

宋佳南突然一指旁边,气急败坏,“林思奇!”我顺着她手的方向,看见三米外正在对着宋佳南做鬼脸的林思奇,以及他身边的叶港。

我呆呆地看着,忘记了走路。

林思奇笑着向宋佳南比了个“二”字的手势,宋佳南再次炸毛。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叶港身上。他好像微笑了一下,但我不知道是对谁笑。

面馆里宋佳南哧溜哧溜地吃着面,和我说:“周锦和我想起来很久以前看过的一句话,你一定喜欢。”

我问:“什么话?”

“‘那时候爱上一个人,不是因为你有房有车,而是那天阳光很好,你穿了一件白衬衣。’”

我果然很喜欢。

那天阳光正好,我遇见一个少年。他阳光清隽,那天下午,我只记得他的声音和眼睛。

我决定先不去想他,好好吃一碗卤面。我一边听着宋佳南讲的巨冷笑话,一边端起碗准备喝口汤。

但当我看见街对面的人时,我迅速地放下碗收敛笑容。宋佳南一脸疑惑地边问“你怎么了”边转头看过去。

叶港,因为看见你,谦卑的我连喝口汤也不敢。

Part 5

叶港站在街对面,他一定是认出我了,不然他为什么看了这边一眼后站到了另一个男生身后?

我惊恐万分,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宋大南怎么办,叶港知道我的存在了!“

宋佳南不以为然,“你这么大号人物他能不知道吗?“

我急得快哭了,“他都躲起来了他一定觉得很丢人!“

宋佳南放下筷子,“周锦和,你不是叶港,你又怎么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叫你去跟他说话你不敢也就算了,你连走在他前面都不敢我也不想说什么了,可现在人家一个小动作你就心神不宁东想西想的,你至于吗?”

我急着抢白,“你不懂。”

“是,我不懂。”宋佳南平静地说,”我没有喜欢过人,从来没体会过这种感觉。我从你身上知道了喜欢一个人会为他担心,会在人海中一眼发现她,会不自觉地关注他,却不敢和他有一点点的交集。眼睛为他下着雨,心里却为他打着伞。周锦和,你要爱,我不拦你。但你能不能不要丢掉自己?”

宋佳南的话一下子刺中了我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我有些想哭,“宋大南,谢谢你。”

宋佳南一愣,埋下头吃面,“恶心。”

外面阳光正好,街对面的少年倚在树干上玩手机。我眯了眯眼看过去,他还是那个模样,未曾改变。阳光洒在他身上,让我移不开眼。

叶港突然抬头,和我四目相撞。我木然地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然后,微微一笑。这一次我看清楚了,我的少年,隔着一条街,对我微笑。

Part 6

我的生活还在继续,我还是远远地看着叶港。

宋佳南还是每天无忧无虑,偶尔向我控诉一下她们班的林思奇又怎么欺负她了。

有些事情,不一定要说出来,留在心底任它开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在高中最美好的事情,是遇见了两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一个,是陪我疯陪我傻为了我不惜被误会的少女,她叫宋佳南。一个,是令我的青春不再留白的少年,他叫叶港。

那天阳光正好,我的心上开出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