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岛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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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济州无小偷

抵达韩国济州岛的当天，当地人自豪地告诉我：济州是一个“无乞丐、无小偷、无大门”的“三无”城市。以我的经验而论，这是吸引旅游的宣传，对此很不以为然。但经过四天观察，济州岛无小偷、乞丐一说，基本上是可信的。

先说无乞丐。在济州访问四天期间，无论在市内观光，或在餐厅用餐，或是山林里漫步，或是在石头文化公园游览，或是在城山日出峰参观，或在济州大学里观剧，均没发现有乞丐出没，也没有发现以卖艺等方式乞求施舍。所有旅游景点，没有人向游客兜售物品。一切都是那么彬彬有礼、不紧不慢、有条不紊，给外来的游客一种田园式的宁静和安全感。

徐广涛先生是中国山东赴济州大学的留学生，取得研究生学位后，在济州特别自治道政府驻上海旅游宣传事务所任所长。他告诉我，济州岛大多数原住民家的大门口都不上锁。开始我半信半疑，于是在南山谷韩屋村参观时，特别留意这一点。房屋以黑色火山石一层一层地堆墙，中间涂泥，房屋举架大多很低，只有一人多高。屋顶铺有厚厚的茅草，用粗绳扎紧，防风防雨，但院子的大门的确没有上锁。

许多院门都用三根圆木作为出入口标志。这是济洲人用最原始的符号向来客传达主人的行踪。各家各户的屋前都立着两根约半米高的石柱，分别钻三个洞，搭上叫“丁囊”的木棍。如果三根丁囊都搭上，意味着主人不在家，外出远行；三根丁囊假如都拔下来，意味着主人在家，欢迎进门做客；如果拔掉一根丁囊，则意味着主人暂时出去，请稍等。我们走过一家民居时，发现三根丁囊都拔下来，便走进大院，好客的女主人听闻声出迎，热情地把我们请进房子。我发现，她家后院里停了两辆车，围墙十分低矮，年轻人一下就可以翻过去。这与国内许多居民住宅窗口安装密集防盗装置，状如监狱，形了鲜明的对比。

到济州的第二天晚上，我们一行来到闹市，在一个路边角发现了一个水果摊，想买点水果回宾馆，可是，售货主人不在。问了韩国导游文贤美小姐，她告诉我们：这里每个水果都标了价，如果售货主人不在，你拿多少就把钱算好，放在一个固定铁桶里。我问，拿了水果不付钱的有没有？她摇摇头，说没听说过。后来，我们又到这个水果摊转了两次，的确没有发现水果被人偷的现象。

在民俗村博物馆参观时，我们在路上还遇到了一位15岁左右的女孩，她的手里用绳索牵着一头宠物，状似一头大狗，仔细看，却是一头猪，是济州著名的黑毛猪，全身乌黑油亮。它看见了我们一行，友好地在我们身边转来转去。原来猪也可以当作宠物养，同行的记者纷纷为它拍照。黑毛猪的主人告诉我们，这头猪养了70多天，现有20多斤重，全家人都非常喜欢它。她每天为它洗澡，还一天两次让它出来溜达。有一天，由于绳索没拴好，黑毛猪溜走了。女孩和她的父母亲四出寻找，不见踪影。过了一天，邻村一位村民，打听到这里丢失了一头黑毛猪，便亲自把它送还。当地民风之淳朴，由此可见一斑。

济州岛为何无小偷？据我的分析，可能有如下两个原因：一是当地人口不多，左邻右舍彼此熟悉，沦为小偷和乞丐是很丢脸的事；其次，济州人虽有贫富差异，但却以盗窃为耻，以劳动守法为荣。这种道德观念一旦形成传统，则具有巨大的影响力和约束力。这可能就是“济州岛无小偷”的原因。

二、济州渔村一景：重女轻男

韩国济州岛海边有一群标志性的人物：海女。济州岛的明信片上也有她们的身影。海女的形象很有特色：黝黑的皮肤，长发盘在头顶，身穿黑色紧身潜水衣。她们出发时，会携带一个可以浮在海面上的保丽龙球（以前是把南瓜里面的肉挖空做的，累了可靠在上面休息，再潜入海里），背着色彩鲜艳的背囊和网兜。一个猛子扎进大海深处20多米，两三分钟后，便能探出身子，网兜里便有一堆鲍鱼、章鱼、海胆、海蜇。这一兜海鲜的价值，至少是四五百元人民币。她们是这一带村落里最富有、地位最高的女人。在济州岛，多数男主内女主外，谁家生了女孩欢天喜地，大摆筵席，要是生了男婴则冷冷清清。在最南端的马里岛上，你会发现到市场里买菜的、在井边洗衣服的都是男子汉，家中有大事儿，也是女主人说了算。如果丈夫有出轨行为，妻子随时都可以休了他再嫁。

在我国中唐，也出现过重女轻男的观念，那有其政治原因。白居易在《长恨歌》里写道：“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于一身。……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因为杨家生了杨玉环这样的绝色美女，于是全家都当上了大官：“姊妹弟兄皆列士”。于是，重女轻男观念就行时了。然而在《兵车行》一诗里，杜甫则有另一番感叹：“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那是因为中唐战乱不已，男丁大量死亡，造成百姓宁愿生女孩、不愿生男孩的观念的变化。济州岛渔村的重女轻男现象，则是因海女的经济地位变化使然。今天的海女都是富婆，她们住在海边小渔村，但在济州市内都有房子。67岁的杨花淑告诉我：从8岁起，她就是海女，现在每月只潜水10天，年收入超过3万美元。另外，她还在旅游区开餐厅，不潜水的时候，她常去餐厅“视察”。因此，济州岛渔村重女轻男现象的出现，便不足为怪了。

海女的装备只有一副游泳镜，手腕上都拴着一个铁铲，她们的猎物是生长在低潮线以下的一种软体动物――鲍鱼，用铁铲把它从礁石上撬下来。鲍鱼身体外包着很厚的石灰质贝壳，如果一不小心，铁铲被鲍鱼的贝壳夹住，海女处境就非常危险。她们往往是五人一组，随着乐曲的响起，齐身跃入海里，头朝下，脚朝上，双脚舞动，步调一致，远看似花样游泳表演。

捕捞上来的海鲜，因海水没有一点污染，可以生啖。我看见一名海女上岸后，捞出半网兜猎物：四个鲍鱼、一条章鱼和几个海螺。她立即在木板上，拿起一把锐利的刀，用极其麻利的动作，把鲍鱼剖开，去壳，一分为二，切成薄片；又将海参和海螺的内脏去除，切成薄片，然后用桶内的海水冲洗一下，便直接放入冷盆，前后不到五分钟。食客付了钱后，端到旁边一家餐厅食用，蘸着芥末、辣酱等调料，其味十分鲜美。加上一口当地的真露酒或啤酒，过瘾加倍。一盘海鲜，两个鲍鱼、两条海参再加两个大海螺，合计韩币4万元，折合人民币240元，价格不算太贵。

但是，济州海女也面临一个后继乏人的问题。据统计，1950年济州岛有3万多海女，到2003年只剩下5650人，其中85%年龄超过50岁，只有两人不到30岁。许多海女患有肺气肿等职业病。杨妈妈不舍得让女儿去当海女。她说：“当海女太辛苦、太危险，有多次我都以为自己死定了。海女这行还是传到我这儿就结束吧！”她们不惜重金送儿女去名牌学校，而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都愿意到首尔等大城市工作。社会学家估计，这个特殊的群体绝迹之后，济州岛上重女轻男的风俗也会随之消失。我当天在济州海滩观看海女捕捞表演的五位海女，大多已年过60岁，年龄最大的是86岁。虽然她们依然身手敏捷，但看到她们至今仍潜水下海劳作，观者总感到于心不忍。海女下海捕捞鲍鱼一景，也许过若干年后就不复可见了。

三、品味鲍鱼粥

上海酷暑，近日韩国济州岛最高温度仅28度。抵达济州岛当天，凉风习习，精神为之一爽。

济州岛盛产鲍鱼，产量约占全国的70%。小鲍鱼是其中最珍贵的一种。鲍鱼粥因此出名。韩国著名电视剧《大长今》里长今做的粥，便叫“鲍鱼内脏粥”。到济州岛的次日清晨，济州道驻上海事务所所长徐广涛先生提议去喝鲍鱼粥，大家欣然同意。

初来乍到，一海碗鲍鱼粥，其色、香、味，让人留下了对济州难忘的第一印象。

这家粥店其貌不扬，只有两开间门面，店内二三十个座位。我们7时30分到粥店，先上各式韩国点心和泡菜，又等了半小时，才见服务员以恭顺的姿态，双手捧着古朴的瓷碗，将鲍鱼粥端上。我心中有点纳闷：上一碗粥，干嘛要等那么长时间？鲍鱼粥呈淡绿色，用勺子舀一口，细品一下，果然鲜美异常，没有一点腥味。鲍鱼切成碎粒，有咬劲，辅以韩国粳米一锅煲，稠浓适宜，软而不腻，咸淡适口。海鲜之鲜，真是莫此为甚！鲍鱼粥还配以六色酸甜的韩国泡菜和绿色面饼，别有风味。

我向店主请教鲍鱼粥做法。这位40多岁的韩国妇女用一口纯正普通话告诉我，鲍鱼粥一定要用活鲍鱼做。鲍鱼个头不要太大。济州岛的野生鲍鱼个头较小，有点儿像是台湾的九孔，但味道鲜甜。她又介绍说，你们喝的鲍鱼粥，鲍鱼是从一箭之地外的大海里捕上来的，养在店里，现吃现杀。鲍鱼剖开，去壳，将整只鲍鱼一切为二，然后切成细片，但不要切得太碎。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粥中黄、绿色的东西，是鲍鱼的内脏。它有点像螃蟹的膏黄。鲍鱼因吃了新鲜海草，内脏发出浅浅绿光。它来自大海的精华，也是鲍鱼的精华。有人担心鲍鱼的内脏不太干净，其实，济州岛的鲍鱼没有受过污染。黄、绿色鲍鱼的内脏切碎后，无需再洗，下锅用香油煸炒数分钟后，将浸一小时的韩国大米，放入砂锅同煲半小时，稍加一点盐，待粥变稠，透出香味，再滴少许香油，即可上桌。水发鲍鱼因没有鲍鱼内脏，便不能做鲍鱼粥。故长今做的粥，名叫“鲍鱼内脏粥”。

店主还告诉我，鲍鱼粥切忌用大锅煮好，待有客人来到，立即舀出。这种胀透了的粥，口味大打折扣。鲍鱼粥以90度者口感最佳。导游文小姐告诉我，她昨晚打电话到粥店预订。待客人到后，店主方煲鲍鱼粥。这也是我们要到店半小时后，才能吃到鲍鱼粥的原委。

一大碗鲍鱼粥，加上各式韩国泡菜和点心，售价1万韩元，折合人民币60元。导游还告诉我，一大碗鲍鱼粥，其中有两个小鲍鱼，是谓物有所值。

我们一行十人，男女少长咸集，但放在面前的一海碗鲍鱼粥，人人都喝了个碗底朝天。据悉，在济州岛，林林总总的鲍鱼粥店，共有三四十家之多，而这家名叫珊瑚鲍鱼粥店的味道，则最正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