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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人们对中国优秀古典文化的重视与喜爱程度的与日俱增,“中国风”宛若温润旖旎的春风,一夜之间吹绿了流行音乐、通俗小说、电影电视等多个领域。一眼望去,真如唐时的风月衬着宋时的花鸟,明时的桃花染上清时的旗装,再辅以极度便利的大众传媒手段,一时真是相得益彰了。然细细揣摩之后,鄙人竟要逆潮流而动,借拙笔一支,喊出句“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狂言:“中国风”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不过是那些附庸风雅的小人,剽窃了古人的丹青,在急功近利的素绢上绘出的一文不值的赝品!
当前“中国风”文化缺点之一,是同质化趋向严重,脱离现实,无病。2008年4月,古风歌手河图作品《倾尽天下》,以虚构的历史背景为基础,抒发原本草莽出身的白炎为前朝贵妃夺得天下,却终是两相无缘的忧伤怅惘。隽永深沉的歌词与清丽优美的旋律,使此歌被奉为古风歌曲的登峰造极之作。然此歌一出,便有无数好事者争先恐后创作出无数类似的歌曲,如《菁华浮梦》《君临天下》《雕花笼》等,以至河图大人自己又出了首类似的《风起天阑》……一时间真是满耳尽是悲情帝王月满朱楼时的叹息,难免让人有些审美疲劳。在小说创作及电影电视方面,亦有大同小异的宫斗宅斗才子美人江湖恩怨妖魔鬼怪横行多日。
当前“中国风文化”缺点之二,是华丽奢靡之风太盛,貌似典雅华美,实则不知所云。闲话不提,且瞧这么一段歌词:
雨声微秦淮暮夜华灯缀/流苏坠金蜍焚香绕翡翠/梦亦催月落烟浓琉璃杯/画梁绘珠帘垂清辉碎月如醉
谁能读懂它写了什么?我想连作词之人都未必明白他想写什么。明翠翘,芷兰杜若,固然是古诗文中常用的辞藻意象,可如此盲目堆砌使用,非但不能含蓄委婉地表达感情,反倒堕人于五里雾中,正如将千斛明珠胡乱堆于鬓上,没有丝线串联便永远成不了珍珠凤冠!更有某些小说,满篇的珠翠罗绮芷兰生香,却连基本的小说三要素都杳无踪迹,让人啼笑皆非。
当前“中国风”文化缺点之三,是抄袭套作古人名句,陈词滥调,新意难出。曾有人在天涯社区发帖云“手把手教你如何写古风歌”,其中言辞可谓一针见血,精准地概括出了技术要领:准备好作案,不,作词工具――一台电脑、一根网线;主要的几句千万不要自己写,切记切记,写出来就露马脚了,要“借鉴”古人,俗称“用典”,然后把你自己写的类似言情小说的句子掺到古人的作品里面去,这叫“化用”!凭着这种“化用”的本事,伟大的词作者们把“三春白雪归青冢”化用为“三春青冢埋香魂”;“流水落花春去也”摇身变成“流水落花春归处”……在小说方面,像颇受推崇的《后宫・甄传》,“拈花名儿”一节竟与《红楼梦》如出一辙,更有其他模仿套用不可胜数。想《红楼梦》中宝玉套“书成芭蕉文犹绿”为“吟成豆蔻才犹艳”,却比原作更觉幽娴活泼,可惜当前作者们还远远未达到宝哥哥的水平,不过依葫芦画瓢,难有自己的气息韵致。
我们弘扬“中国风”,更多的是为弘扬先人们“仁义礼智信”的道德标准,弘扬清逸恬淡、返璞归真的生活态度。除了闺中思妇、笙歌琵琶,我们难道不能吟咏一些清丽如画的美景,抒发一些世事沧桑的慨叹?除了朱砂胭脂、金缕玉衣的堆砌,我们难道不能跳出琼楼玉宇的圈子,呼吸一下清新沁人的空气,如《诗经》一般歌唱出属于我们普通人的喜怒哀乐、离合悲欢?除了炒古人的冷饭,我们难道没有能力吟出更为惊艳奇绝的词句,拥有更卓尔不群的才思?不是我们无力做到,而是急功近利的我们无暇去做。“中国风”的大潮迎面而至,谁不想借机分到一杯羹?
弘扬“中国风”本无可厚非,可切不要在风花雪月、笙歌琳琅中迷失了自己。春色应是年年新,我们要做的,不该只是继续古人沉酣的香梦,而是拥有一颗上承古人风骨,下有现实情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