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意文字:对中国书法的再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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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作为书意文字的中国书法在中华民族文化的传承、中华民族精神的构建上具有独特的地位，在国家的文化战略发展和中华文化复兴中将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书意文字是中华民族文明独有的视觉形态，书意文化的视觉传播规律应该引起我们的重视，尤其是书法的视觉构成形式更是书者应当关注的。书法形态与书写符号之间的不同组合关系会形成书法的视觉节奏和旋律，书法视觉信息的表达层面与内容层面决定着书法的视觉图式，而在书法视觉句法的意义单位上的感知相似性制约着对书法形态的理解，书法的视觉维度既可以在接受美学的视野下更广一些，也可以在结构动力学的剖析中更深一些，甚至可以在自然科学的实验室中验证自身。中国书法的实践和理论研究证明：汉字不是“拼音文字”，也不是“拼义文字”，而是中华文化独有的一种视觉文明形态——“书意文字”。

关键词：书法艺术；书意文字；书法形态；书写符号；视觉节奏；视觉旋律；视觉图式；视觉维度

中图分类号：J29 文献标识码：A

现代科学研究已经从理论上和实践上证明，汉字是图像性的视觉形态。脑科学从视神经技术和认知心理实验上也充分验证，“汉字是独一无二的视觉文字”①。作为中国书法作品的重要载体的汉字，在表现层面的书法形态上毫无疑问是一种视觉形式，在书写符号上是一种“意思”甚至是“意义”的最小的象形单位。本文在视觉认知的视野下对作为视觉艺术形式的书法作品进行一次深度的探微；对书法作品的构成形态和书写符号进行一次“打井”作业；对书法理论进行一次结构动力学解析；对书法作品的视觉图式和视觉维度进行一次巡礼式的扫描。我们深知这种深度意味着失去读者的可能；这种偏颇隐藏着过度阐释的危险，因此会倍加小心地进行，并时时反身自省，检视行为。

一、书法的视觉节奏

节奏是音乐的关键词，它原指音乐中交替出现的有规律的强弱、长短的现象②。音乐是听觉艺术，正像人们以色彩的术语来解释音乐现象一样，在书法艺术中，也可以用音乐术语中的“节奏”与“旋律”来解释作为视觉艺术的书法作品与时间艺术的联结现象。节奏本身指音乐中，音响节拍轻重缓急的变化和重复，具有时间感，在书法作品的创作当中是指同一视觉要素——书写符号连续重复的产生的运动感。

书法的视觉节奏，是指书写符号与书写符号之间的组合关系与听觉世界声音组合间的联结现象。现代认知科学实验证明：当人们“凝视”③书法作品中书写符号与书写符号之间的配合关系时，随着视线的移动所展示的整体视觉起伏变化，就使得存在于一定空间中的书法形态获得了时间的品质。

我们发现，具有鲜明强烈效果的书法形态④，其旋律起伏强烈，节奏变化急速，会给观众产生激动的、有力度的情绪感受。而视觉对比不强烈的书法形态所形成的情绪效果，又会像抒情旋律那样给人一种和缓、柔美或平静的心理感受。图1所示为视觉节奏示意。

书法作品节奏上的变化，还会唤起观众的运动感。如两种以上书写符号的混合，可以产生一系列的变化，如果以变化为起点，则可以通过这种变化后的感觉而导向另外的一种新的感觉，产生一种趋向“人心激动”的视觉动势。

经过长期的生活经验和艺术实践，人们发现书法的笔画、笔性、笔调的视觉属性相当于声音的音准、音色、强弱的音乐属性，它们之间有一种一致性的关系，我们甚至可以用简单的公式来表示它们的属性关系⑤。

书法的视觉节奏与旋律，是指书法作品中的对比、联系、转化、呼应、疏密、虚实所形成的影调和起伏轮廓。从这个意义上讲，书法的视觉节奏与旋律是书法作品个性特征的一种表现形式⑥。在书法形态的构成中，节奏与旋律是在其它书写符号的共同作用下，以及读者在观看过程中依靠想象的补充所形成的一种感受形式，这与读者的生活阅历和文化背景有紧密的关系。

我们知道，每一个成年人都有许多的生活经验、成长经历和所受文化教育的背景，这些东西在平时大多是隐藏在每个人心底的，可当他们看到某种书写符号而受到刺激后，常常会唤起记忆，这种记忆又与某些事物联系在一起。

我们这种把看到的书写符号与其它某些东西联系在一起的心理现象，就称为视觉的联想⑦。这种联想有时是有形状的具体的，有时是抽象的。儿童的联想大多是一些具体的事物，随着年龄的增长，联想抽象性事物的机会越来越大，这种抽象性联想也可称之为视觉的象征。这一切都决定于观看者的生活经验和文化教养。

那么，在书法作品的创作中该如何把握这样一种视觉规律呢？以下仅仅是在视觉艺术的视野下对书法形态和书写符号进行探讨，以下的探讨可能在理论上比较艰涩，认识上有所偏颇，但研究仍要进行。

汉字是中华文明的基石，对于承载中华文明重载的中国书法艺术，今天有必要接受科学研究的每一项细微检测，经得起任何人文社会科学的苛刻要求，允许在各种视野下对其进行探索性的研究。

1.书法形态与书写符号的对立性关系

书法形态与书写符号的对立性关系⑧是形成书法作品视觉节奏的最重要手段。

在书法作品中，大多数作者追求书法形态和书写符号的一致性关系，这是书者的成才之道，也是一个书法家成长的必由之路，它可以使得书法家取得充分的受众市场，长期处于书坛被大多数人所关注的地位。但就其书法艺术的生命力而言，一旦守成，也可以宣布其死亡。如果反过来看，不同类型的书写符号之间可以存在着一种对立的关系，正因为这种对立，引起了观众的某种惊奇，在这种惊奇感的影响之下，可能导致视觉信息整体意义的膨胀或增生。用艺术传播的术语来讲，就是信息的噪音⑨被加大了。

运用书法形态与书写符号对立的视觉构建方式，可以挑战观者的视觉底线，刺激疲惫甚或麻木的神经后，使之安静，由“酒神”⑩而变为“日神”。大胆、癫狂、天才的书法家还会让书写符号与书法形态在更大的场域内彻底对立，因为潜意识告诉他，这种极度对立后，在更高的视觉能量场位上将会取得惊人的一致性效果，其给予观者视觉心理能量的释放效应是巨大的。

2.书法形态与书写符号的主导性关系

相较于书法形态与书写符号的对立性关系，书法形态与书写符号之间出现的主导性关系，是书法作品视觉节奏最常用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