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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借债度日的封疆大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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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宝琛说过,福建近百年来,最著名的官员要算林则徐和沈葆桢。林则徐是沈葆桢的舅父兼岳父,沈葆桢是林则徐的道德继承人。

沈葆桢(1820~1879),字翰宇,号幼丹,谥号“文肃”。侯官(今福州市区)人,故居在福州三坊七巷的宫巷26号。沈葆桢21岁中举,28岁中进士,被选入翰林院,历任编修、御史、知府。1856年9月,因和夫人林普晴在太平军包围广信城战役中一战成名,1862年被提拔为江西巡抚。后又历福建船政大臣、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等要职。沈葆桢历经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五朝的风云变换,涉足内政、外交、军事、经济、文化等领域。他从一介书生到封疆大吏,成为一代名臣,给后人留下了许多宝贵的精神财富。其业绩,可歌可泣;其为人,可圈可点。作为杰出的政治家,其清廉最值得深入研究和大力弘扬。

“不贪夜识金银气,远害朝看麋鹿游。”他常以这副楹联律己并教诲子孙。1865年,他丁母忧归里守制,家居生活清苦。欧阳昱《见闻琐录》载:“沈文肃性格刚正清廉,巡抚江西,丁忧归家,不名一钱。开‘一笑来’裱褙肆于宫巷老屋之西,写字度日。自订润格:写对联兼裱褙,钱四百枚;写团扇小楷,每柄四百枚;行书二百枚。无论何人,皆用单款,书姓名三字。”何刚德《客座偶谈》卷四云:“沈文肃自江西巡抚丁忧归,鬻字为生计,每书一联,仅润资四百文。及起复后任两江总督,始致书友人,谓:‘今日皮衣方始全备。’”当时的一石米可卖3000文,农民的一石米可买他这个书法名人的7.5幅对联。

从沈葆桢家书中也能看出他的经济状况和精神境界。1858年,他在给父母的信中写道:“闽省光景万难,家中想亦奇窘……儿身体俱好,可勿挂念,惟穷不可耐耳。”“福州百物昂贵,家中何以度日?此间万难支持。”说明他自身和福州家中两头日子都很紧。他给夫人林普晴的信中说:“我目下无能接济,家中事全仗卿极力扶持。现在为景所迫,不能以求人为耻……十数年艰苦备尝,日甚一日。愚拙之人,诚知无以为报。”一再对妻子表达愧疚心情。

他担任江西巡抚后,虽然俸禄有了明显的增加,生活宽裕了一些,但需要接济的亲友也多了起来。现将其在抚赣期间寄回家的钱开列如下,以从侧面说明一些问题。同治元年(1862年)三月二十九日,寄回200两;五月十一日,从厘金局暂借800两寄回,请转告亲友,年底必筹寄还债;闰八月初三日,寄回500两;闰八月二十八日,向藩库借三个月养廉银,寄回家中1000两,除分送亲友外,其余留作家用(至此基本还清债务);同治二年(1863年)五月十五日,寄回1000两,其中彤侄婚费500两,家用300两,沈母零用200两;九月二十日,寄回500两,其中290两又20千文分送姑母、姨妈、伯父、叔父,剩下不足200两,应买米食至春季;同治三年(1864年)二月初五日,寄回1000两;三月初九日,寄回500两,其中300两还厝价,200两端午节分送亲友;十一月二十日,寄回1200两;同治四年(1865年)元宵,寄回500两。从以上账面上可知,沈葆桢家日子够得上小康水平,但离“殷实”二字相去甚远。

这时,他的儿子们已经长大,有的已成婚,老屋八角楼就显得拥挤不堪,似须寻觅新厝分房,但长子沈玮庆喜欢买大厝华屋。沈葆桢知道后,立即写信反对:八角楼是沈母所选,费尽心机买来,应安分守此家业;廷枫公已在宫巷另选一厝,没必要再添大厝;内战期间,私自购屋,会使名节两亏。霍去病、岳飞都曾以‘匈奴未灭,何以为家’自勉,自己虽比不上古人,但也不能所作所为惭愧到无地自容的地步;前不久福州人、浙江巡抚王有龄之子在杭州购屋传为奇闻,名声不佳;买厝须缴纳产业税,自家饭食尚且不足,更难助捐;门面愈阔,则用度益繁,终必导致山穷水尽而后卖;今日自己得志,但不能一朝发泄殆尽,须留有余地,如名贤所言‘常将有日思无日,莫待无时想有时。信的最后说:“勤俭必不可忘。我貂褂霉烂,尚不敢另做,亦无白锋毛外褂,官亲、家人皆以为耻。无论在江西及京中旧债未清,力所不及,即稍从容,我等省一件衣服,即可救人无数。”这些话出自本可作威作福的镶红顶带的疆吏之口,相当不易。

沈葆桢有七子八女,其中沈玮庆、莹庆、庆、瑜庆、庆、瑶庆为夫人林普晴所生,幼子庆为侧室吴氏所生。加上侄子,他家的晚辈一大群。沈葆桢严于律已,对子孙管教从严。他给沈玮庆的信曾提到:“家中诸事以俭为主,持家者尤须以身率之。”他常对子女说:“君子的操行,应当以不贪为主,那么一切就简单和易于保持自己的气节了。以我的见解,从前那些为官的人,都是因为贪婪无止境,在大事大非的决定之间,放纵自己而犯严重错误,并且连自己都意识不到应当悬崖勒马。这样的人却是大有人在。”

1866年,沈葆桢担任船政大臣后,每月有600两的薪水,算是一生中日子最宽裕的时候,仍是“薪俸到手辄尽,未尝有余。”为了应急,有时仍要向船政局支应处借钱。他看到儿孙们手脚逐渐变大,家庭财政难以支撑,便作了硬性规定:各房按月提费50两,唯长子沈玮庆开支较繁,且长孙婚期近在二三年内,提费为100两;各房添置文具、书籍、服饰、针线、茶点、薪炭、什用一切,各自料理,不得支销公帐;各房外家应酬各自料理;家中年节、祭坟、忌辰,暨亲友款接、应酬、庆吊等项,概出公帐;各房伙食费仍行归公,其跟丁、佣妇,除公给伙食外,辛资各归各房支发,唯家中看门、厨丁、伺候斋三人,月资公给;家中伙食,上人每月100文,下人每月80文,按月登账。这是一张封建大家庭的支出规划表。它既有公共支出部分,又有家长分给儿子们的若干日常开支。成年儿子要另外自谋生计,不能光凭坐享父亲的收入度日。表中最突出的是,每人每月的伙食费为100文,可见其家生活比较简朴。

沈葆桢生活简朴,但他认为该花钱的地方却很慷慨。1875年,福州发生特大洪灾,沈葆桢把拟作墓祭和聘请家庭教师的基金3000两和盘托出,托人转发给灾民。然后他又借钱补足了此数的家用基金。这么一折腾,他在离任船政、调赴两江时,共欠下船政局4000两银子,在江宁任上逐渐还清。

沈葆桢长期生活、工作在温暖的福建,上任两江总督不久,就很不适应江宁冬天的湿寒气候,加上积劳成疾,病情趋重,咳嗽气喘已成痼疾,但他坚持抱病处理纷繁的政事,光绪五年(1879年)十一月,终于累死于任上,享年60岁。他在弥留之际未再留下给儿孙的遗嘱,不过他在光绪丁丑年(1877年)五月二十二日预先写好一份遗嘱,他让儿孙们各自谋生,其中说道:“我除住屋外,无一亩一椽遗产,汝等须各自谋生,究竟笔墨是稳善生涯,勿嫌其淡”。在这一点上,他和林则徐一样反对给子孙留产业,在封建大官僚中极为罕见。

沈葆桢为官20多年,廉俭自持,身后萧条,为他处理后事的江宁布政使桂嵩庆向朝廷报告当时所目击情况说,沈葆桢逝世时,盖着布被子,穿着旧衣服,完全是一副清苦简朴的情况,宦囊空空如也,不名一钱。随后,江苏巡抚吴之炳也报告朝廷说沈葆桢奉身清苦,逝世后,囊无余钱,部属们相顾叹息,许多百姓为之流泪。李之度也说他逝世时,不名一钱,僚属相顾失声痛哭,许多市井乡曲百姓在小巷里掩面流泪。顾云在其《沈文肃公传》中,详尽地描写道,沈葆桢担任十多年封疆大吏,家无一椽一亩。夏天,只有一张木床、一副葛布蚊帐、一床竹凉席、一块竹枕头、一把芭蕉扇、一张小桌子、几百捆文件、一块印泥、一块砚台、一支毛笔、一块松烟墨。其最小的女儿和女婿来探亲,穿着朴素的布衣,没有首饰,竟然从幕僚的女儿那里借了一些。

沈葆桢的清廉之处在于,一心为公,从不求田问舍,不肯以名节换取东家种树之资,只靠薄俸过清淡日子,甚至一生大多数时候靠借债度日。作为一个历史人物,沈葆桢不仅顺应时势,而且注意操行,如此两全之士,实在是珍若琳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