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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金昶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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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冬日的北京,一个韩国人的背影或许是这一年值得留存的记忆片断。整整九年――金昶伯是在中国坚持时间最长的外籍教练,而中国人对他的特殊情感,又绝不仅仅因为简单的数字成绩。

2008年冬日的北京,一个韩国人的背影或许是这一年值得留存的记忆片断。

对于很多中国人而言,这个身影与曲棍球不可分割,很多人了解这项陌生的运动,大多和这个韩国人的名字――金昶伯密切相关。

1999年,刚到中国的金昶伯带领中国女曲第一次获得了奥运会参赛资格,2000年悉尼奥运会,中国女曲获得第五名。此后,中国女曲先后获得冠军杯冠军、世界锦标赛第三名、雅典奥运会第四名,直至北京奥运会的亚军。曲棍球,这项原本冷僻的运动,在中国引发了前所未有的关注,中国女曲甚至成了近年来女排以外最能引发国人自豪感的集体项目。

整整九年,金昶伯是在中国坚持时间最长的外教。而中国人对他的特殊情感却绝不仅因为简单的数字成绩。

训练中“臭名昭著”的“魔鬼”做派,生活中无微不至的“慈父”关怀;九年来的“完全中国化”伴着其实丝毫未减的韩国男人的倔强好胜;既冷漠又充满热情,既谨慎低调又从不掩饰对胜利的强烈“野心”――不少看似矛盾的因素都在金昶伯身上同存。更让人叹服的是。这些组合的结果,让金昶伯成为一个现代社会少有的几乎完全符合东方道德标准的形象。

“魔鬼”与“慈父”

金昶伯最初为中国人了解的形象是“魔鬼教练”。

和一些外籍教练倡导“快乐体育”不同,上任不久,金昶伯就因为“残忍”的训练而蜚声中国体育圈。

比赛时,金昶伯喜欢在场边大声叫喊,中文中夹杂的那些韩语,都是骂人的话。国际曲联曾经多次对金昶伯提出过警告。坊间还不时传出老金打骂队员,与上级领导冲突的传闻。

“为了让所有队员按照我的训练思路走,训练一定是很严格的,有时候甚至很残忍。”金昶伯一向认为“理所当然”,“为了达到统一的目标,训练肯定是大强度,队员们也都讲我是一个魔鬼式的教练。”

尽管饱受争议,但老金对于自己的训练方法从未动摇。“队员们也说,‘好的教练’肯定不是‘好教练’,‘魔鬼’的教练成绩肯定不差。”

不过队员们可不是一开始就接受了他的“残忍”。“队员们的思想和我的训练方法还是有很大差异”。老金说。就连中方教练对于老金的一些做法也颇有微词。曲棍球部部长杨超坦言:“他刚开始的一些做法,我们从来没有经历过,所以也不是那么容易认同。”

关于老金的“残忍”,有这样一个“经典案例”:

奥运会前的集训运动量特别大。每次训练结束后。矮矮的三层楼竟成了对队员体能极限的挑战。不少运动员拄着棍上楼。一测CK(肌酸激酶)值,应在1000―2000之间,可女曲队员中最高的竟达到了5000。吓得随队官员偷偷给北京的科研人员打电话,怕练出人命来。直到专家说:“虽然疲劳,但不会有危险”,他们才放了心。

然而,“魔鬼”之外,金昶伯还有“慈父”形像。

比如说训练前玩捉迷藏。如果他找不到队员,那么训练就改为游戏。队里最常玩的是踢足球,倘若金老师这方输了,他就掏钱请队员看电影、吃冰淇淋,或者去姑娘们喜欢的麦当劳、肯德基。训练之外,金昶伯从来不上女孩们所在的楼层。他说:“让她们有点自己的空间。”为了方便队员找他,除了睡觉,他的房门总是敞开着。书桌上经常摆放着两盘零食,他自己从来不吃,这是专门为队员们准备的。

金昶伯记得每个队员的生日。他为队员买蛋糕,办庆祝仪式。平时金昶伯还会送衣服、防晒霜之类的小礼物,或者出钱请大家吃饭。

广州黄村训练基地是女曲的“大本营”,周围有许多特色餐馆。周末的时候,老金就和翻译一起去,在餐馆里和队员们假装偶遇,也是老金的一个招数。“其实早就安排好了的,还装作恰巧碰到,‘没想到你也来了,那我们一起坐下聊聊吧’。”

看着当时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们,一个个长成二十五六岁的老队员。老金很有感触:“特别是对那些当初一起熬过来的老队员,还是有特殊感情的。但是肯定不能表现出来,训练就是训练。”老金说得很认真。

事实上,这种“慈父”与“魔鬼”的因素也会在某个时候综合体现。

有一年队伍在旅顺集训。一次训练结束,老金对周婉锋、陈秋漪两名老队员提出批评,说她们一些细小的毛病迄今未改。老金说,你们只要拿出修眉毛、化眼妆的那种认真劲来,每天花个10分钟时间,这些技术上的细节,早就解决了。他板着脸越说越激动,训完话,已是正午,气冲冲地一人开车,径直回宾馆去了。

中饭没吃,下午3点照常训练,这是老金的习惯,也是他的可爱之处。这天的训练一直延续到晚上7点左右。旅顺港幽静的海边球场,早已凉意袭人。谁知老金又留下了上午的那几名队员,继续“训话”,足足半小时。他的脾气上来时,谁也不能劝,一劝如同火上浇油。

“低调”与“张狂”

与在中国也曾取得过成功的米卢不同,金昶伯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商业元素。前者几乎一到中国便成为公众瞩目的焦点,上上下下的关系也游刃有余,由此带来的有利因素当然也不曾有丝毫“浪费”――广告、商业活动――米卢甚至差点成为“跨界”明星。

而很早就被总局点名表扬为“最值得学习的外教”,金昶伯眼里却只有球队和成绩,难以再看到其他东西。

为了保证全力投入球队训练,这位闯荡中国九年,充分得到中国人喜爱的教练推掉了北京奥运会前所有广告邀请,“我带着这些姑娘最大的梦想就是奥运会金牌,绝对不能因为任何事情受到干扰。”

然而,就在别的方面充分低调的同时,金昶伯却在大赛之前,众多掌门人讳谈成绩之时“张狂”地声称,“女曲的目标是金牌!”

事实上,2008年夏天,不少媒体在展望中国女曲奥运之路的时候,似乎很难乐观一强敌众多,签位一般,再加上自2006年开始暴露出的一些问题并未得到彻底解决――分析来分析去,只有第五名是可以确保的,剩下的,只能说“有机会”。

因此,金昶伯的“夺金”目标,在当时官方公布的口径中成为:“争取奖牌”。

“中国”与“韩国”

9年多的中国生活,让金昶伯已习惯了这里的一切。披中国队战袍、讲中国话、吃中国菜、喝中国酒,按中国的习俗待人接物。说中国话他可算自学成才,现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中国话他能听懂,中文表达能力可打70分,一般的交谈,他不带翻译。

金昶伯经常说,这么多年来,我整天和中国姑娘们在一起,情感上十分融洽,我已完全不觉得自己是一个韩国人了。只有坐飞机出示护照时,我才会想起,我原来是一个韩国人。

曲棍球场上,中韩两队经常交锋,金昶伯从不手软,他说,今天我穿的

中国队队服,就必须全力为中国队争取胜利。

尽管认为自己已经完全“中国化”,但事实上,金昶伯身上的另―个“矛盾”正在于此。一方面,老金把全家接到中国,生活习惯几乎与中国人并无二致,通过与女曲姑娘们的多年交往,他也做到了与中国弟子能够全面而深入的沟通,但另一方面,金昶伯身上保留了几乎所有韩国男人的“特点”。

从球队风格来说,中国女曲充满了金昶伯特有的“韩国风格”――场上异常顽强,坚决不接受失败,生活上也是如此。

金昶伯接队之初,中国队员不很重视礼仪,刚到队里时,有些队员见了面连招呼都不打,金昶伯强行要求队员,见面一定要问好。事实上,金昶伯对女曲的改造已经渗入到各个角落。力量房里,放着老金刚从韩国带来的劲爆金曲,强烈的节奏,让老金很享受。

如今,金昶伯离开了中国女曲,他说:“我与中心领导进行了三次面谈,最终决定和平分手。中心有自己的计划,我自己也需要休整。”

“听说中国体育界从来没有过一个教练员连续参加三届奥运会,连续三次带队参加奥运会,我好像是唯一的。中国有句俗话――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虽然有很多不舍,我想对这对大家都是最好的选择。我个人没有打算再回中国执教。”

其实,2006年金昶伯就曾考虑过离开,“那时候是我们的一个低谷,成绩不好,很多方面的矛盾都暴露出来,压力很大,我写了辞职信,很痛苦。最终,因为舍不得一直跟着我的队员,那封信我没有交上去。”金昶伯说。

终于到了现在,金昶伯认为,这就是离开的时间了。“北京奥运会的银牌虽然不能让我最终满意,但是,这样的分手应该还算是完美,感情上我很舍不得,但是生活还要继续。”

金昶伯的生活还要继续,九年前,44岁的他为了证明自己来到中国,如今,这个53岁的韩国男人选择平静地离开,“在一个月一次的家庭会议上,我宣布了我的决定,告诉孩子们,他们的父亲在未来一段时间里会是失业者,因此根据这个情况制定各自的一年计划。加上目前的经济危机,全家应该缩减家庭开支。比如老三的课余辅导,不再聘请家庭教师,改由他的哥哥和姐姐辅导。我的爱人倒是很开心。毕竟她是女人,过去几年既当母亲又当父亲,感觉很累。希望我这个丈夫能在身边陪伴,减轻她的负担。”

还有一点,虽然不那么令人动情,却也是一种证明,在这个离去的身影后面,比九年前多了一个称号一“国际曲联最佳主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