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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牢山蛙 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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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海拔2490米的哀牢山生态站笼罩在寒冷中。清晨,窗外大雾弥漫,遍地白霜,我起床到湖边四处搜寻,心想快跳出个哀牢髭蟾来就好了。哀牢髭蟾是哀牢山上最珍贵的蛙种,目前还未得一见。找了一圈,看到一幅曼妙的微观景象:几棵开红花的“小树”被冰晶簇拥着屹立在朽木上,犹如冰期来临,寒气顿时扑面而来,这是苔藓?还是灵芝?后来请教植物专家后才知道这是地衣的花,据说“十年一开”!呵呵,这和需要8年才从蝌蚪发育成熟的哀牢髭蟾真有得一拼。

森林里的怪叫

冬天正是高山蟾类活动的好时节,像哀牢蟾蜍、哀牢髭蟾、景东齿蟾等就是这个时候下水。晚上,我夹着对原始森林黑夜的恐惧溜到屋后溪流深潭一探究竟。呀!还真出现只蛙,但森林里一种“咕喔”的怪叫却让我逮了蛙就往回跑。我在哀牢山逮到的第一种蛙是:皮肤油亮肚皮滑滑的昭觉林蛙。

水量丰沛的冬季,各种壳斗科植物种子纷纷落地:心形橙红的景东石栎、剔着平头的截头石栎、完全由壳斗包裹着圆不溜秋的百穗石栎、壳斗似卷毛而种子坚硬如石的木果石栎,还有外表荆棘刺手内在却香甜可口的腾冲栲、高山栲……它们给森林里的红颊长吻松鼠、隐纹花鼠、鼯鼠提供了充足的食物。也许一直沉浸在当地的各种传说中,“猝死迷雾”、“画家的孤魂”、“黑森林魔爪”等等,即使刚上山时就在水库边的森林里开了个好头,白天拍到云南特有的微蹼铃蟾,但对于传说的迷惑始终让我止步不前,最后挑了一个无风的夜晚鼓足勇气顺着土公路走了300米,意外地发现羞答答的陇川小树蛙和手掌般大小而相貌奇丑的棘蛙。

石块下的胡子蛙

报春花与杜鹃花争奇斗艳之时是哀牢髭蟾的最佳繁殖季节。2012年,再次造访哀牢山,春天的温暖让我在漆黑深夜里紧绷着的神经松驰了些,远处传来的阵阵蛙鸣让我觉得不再孤单,而长达8小时照明的应急灯也让眼前的一切疑虑烟消云散,我调试好相机拍摄模式后便朝生态站约半公里外的一条隐秘溪流进发。因白天我对此溪进行了GPS定位并用修枝剪在蔷薇灌丛中开辟出一条可侧身走的小道,晚上顺着地图上的轨迹很快就到溪流入口。此地虽是人迹罕至,阴气重重,可到晚上却热闹非常。溪流小石块下高山掌突蟾短促的鸣叫就像玻璃弹珠相互撞击那一瞬间爆发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山谷里,此时开启镜头前的近光灯照摄溪流可看到一个另类的水族馆:潜水艇式的绿综稚虫(水生昆虫的幼体在昆虫学上称“稚虫”)伏在水中枯叶或藻类上静候猎物,可惜那螺旋桨般的尾鳃不会旋转,它游泳时只能靠身体的左右摆动;许多聚集在一起的齿蟾蝌蚪见光后迅速四散而逃,刚巧打扰了正准备享用美餐的头蜓稚虫,近年在中国这类栖息于溪流的蜓类陆续有新种报道,在昆虫资源调查甚少的哀牢山它非常可能是新种。根据其他同属种类推断,秋天来临时它将会蜕变成一种身着荧光绿在林间时隐时现的大型蜻蜓。

一个更大的惊喜就在眼前:当我掀开水中一扁平石块时,灯光下出现一只褐色的中型蟾类,它正缓缓移动躲开亮光—“是不是找到髭蟾了”的念头突然跳了出来,我趁它还没游远便一把将其捞上岸。此蟾双眼颇有神采,皮肤粗糙,遍布微小颗粒,其腹面靠近胸部位置的两团疣粒却让人浮想联翩—太像了,而此也正是辨认景东齿蟾雄性的最佳特征。整条溪流的大石块下几乎都被景东齿蟾占领了,清一色的雄性,多数个体上方都有数百粒粘连的卵附着在石块底面,它们也许在守护着。

沿溪流走2小时后已接近凌晨,手僵冷起来,退意渐渐占据心头,但刹那间有块“神石”让我眼前一亮。我卸下所有装备,双手用力将石块抬升直立起,隔着水我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大东西—哀牢髭蟾?没错!紫灰色的宝石出水了!

哀牢髭蟾曾被央视拍成《深山角怪》,曾被当地人称做“胡子蛙”,也曾被当作凶神的象征,仅那双透着寒光的眼睛足以威慑所有对手,可触摸它那一瞬间却发现它总是那么腼腆。别看它上肢肌肉健硕,其实整个身体都软绵绵的,富有弹性,不过这对于白天藏匿于石洞中非常有利。最有趣的还属它的“胡子”,只有雄性在繁殖期间长出,过后会一颗颗脱落。初觉得这些“刺”一定会很扎手但轻轻碰了碰只感到软硬适中,还真似人类的“胡子”。当我把髭蟾正脸照发给不懂两爬动物的朋友想吓唬他们时,多数人却无恐惧之感反而觉得它有点萌。

哀牢髭蟾客串半小时模特后又回到“神石”下隐居起来,而我的寻蛙经验则得到大幅提升,在返回的路上居然觉察出石块下藏匿的哀牢蟾蜍—这是一种像从浑身疙瘩的黑眶蟾蜍进化来的,身体比例更加匀称,线条更加连续,而皮肤有了滑润的光泽。

最有价值的摔跤

秋天,哀牢山渐渐凉了,但雨季未过。此时阳光在哀牢山变得缓慢,昆虫像是进入过渡期,没有想象那么热闹。蛙类也像鸣叫累了。星空下比冬日还寂静,反而嗜血的山蚂蝗更加肆虐起来。当我拍完的刺修(竹节虫的一种)时,发现水鞋上已有十多条蚂蝗正缓慢蠕动着向上爬来。而另一个朋友没穿水鞋就兴奋地去山沟“神石”下找哀牢髭蟾,结果准备休息时才发现自己脚踝、小腿共被咬了7处,血染红了袜子。他彻底崩溃了,于是哀牢山夜行组又我一人出击。

只要不进林子就能避开蚂蝗的偷袭,这次我沿着土公路走了约1公里。由于一路上无蛙可拍便打起了瞌睡,不觉中来到一个溪流浅潭处,近光灯一扫还是没有。不对,再扫一遍,有五六只土黄色的蛙聚在一起像在开会,场面难得啊。我下意识地调暗灯光一点点靠近,谁知第三步就踩空了,“嗵”的一下右脚全陷进泥里。而蛙们也散会了。幸好我重心还在而前方正有一只蛙爬在草丛边,“咔嚓”一闪,画面虽不是太理想但经两爬学者鉴定后得知这个角度照得特征明显,居然是景东还未记录的大头蛙!

漫长的旱季

11月飘起的雨雾滋润着早已进入旱季的森林,也让这个寂静的池塘动了起来。箭竹整个晚上都在排水,水滴正好唤醒准备冬眠的树蛙们,尤其一种绿色的树蛙幼体这时更加活跃,样子憨态可掬,不过它在两爬动物学者眼里还是一个未知的幼体,也许是普洱树蛙,也许是还未定名的新种。森林步道旁频频出现的树蛙幼体让我越拍越起劲儿,可不知怎地突然感到氧气不足且四肢乏力,这难道是传说的“猝死迷雾”?!然而正准备找块石头坐下休息时,石旁一株大型蕨类叶片上有个东西在灯光下有熠熠生辉之感—原来这就是普洱树蛙!

那个午夜后普洱树蛙就再没出现,哀牢山风也越刮越烈。漫长的旱季也迫使哀牢蟾蜍开始了繁殖前的冬泳计划,每天它们都在冰冷的溪流里游10个小时以上,为繁衍生命不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