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出的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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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儿子已变成了小小少年。一路看着他，生怕错过他成长过程中那些美好的段落。成长，有时真是一瞬间的变化，我愿意用眼睛、用心灵为他记录――等他成人后再来检阅，自己年少的身影和那些金色的时光……

父亲没有见过我的儿子。如果父亲还活着，儿子一定会得到更多宠爱。这么一想，总觉得亏欠了儿子什么。

儿子三岁那年开始，每到清明，我都会带着他去墓地看望他的爷爷。每次，儿子都特别沉默，像个小大人似的，收敛起平日的顽皮，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他没有见过面的爷爷。这种关联很奇妙，我在父亲和儿子之间，承上启下。

我喜欢带儿子去我童年经常玩耍的地方，比如住过的小院，依然挺立的秋千，还有那座不断被风化的山上去玩耍，像世间所有的父子，一代代延续，一代代远离，但总有一根扯不断的线，那是单纯的血脉和不能复制的亲情。

儿子五岁时，开始对我的胡须产生浓厚的兴趣，时常凑到我跟前，用小手摩挲我两鬓繁茂的胡茬儿，说我是他的大玩具。后来，他十岁了，一天晨起，逆光中我忽然发现他的侧脸也有一层细密的绒毛儿，和我小时候的一模一样。于是，我笑着对他说，儿子，你将来也一准是络腮胡子。儿子很不以为然地说，那就勤刮呗。如今，他十二岁了，就要升中学了。这一段时间，突然为自己“即将”到来的胡子发愁了，每每在洗脸后，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愁眉紧锁。

昨天，儿子问我今年他过生日我会送什么，我说航模和文具随你挑。结果，儿子吞吞吐吐地说：“爸，你还是把它们换成一把刮胡刀。”

原来他仔细侦察了班上其他男生的脸颊，别人都没有他这样的细细软软的绒毛儿。为此，他忧心忡忡。我一把揽过儿子，告诉他：“不怕，等你胡子窜出来，我会送你一把最好的刮胡刀!”儿子释然地笑了。

这让我想起了自己，我第一次刮胡子时，父亲已经走了。没有人教我该怎么处理这些麻烦的胡子。我按照印象里父亲当时的程序，依葫芦画瓢。从抽屉里翻出一把刮胡刀，用肥皂水草草涂抹了两鬓和下巴，迫不及待地独自上演了一场成人仪式。第一下就刮出血了，疼得不行，全刮干净后发现，脸上有了五六个尖锐的、不断渗血的小口子。

当时，曾想过：要是爸爸还在世教教我该多好!但在没有父亲相扶的岁月里，我也长大成人，还有了自己的儿子。

儿子，是我生命的延续，但又不仅如此。他也是一棵独立的树，需要自己的阳光雨露，他也会有自己的山，自己的路，自己眼中的历史，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