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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沉睡的枣木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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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委授奖辞]

“我用话语和它们的影子/建起一座不同映象的活动房屋/会走的塔楼,风的建筑/时间和它的各种组合/岁

月、死亡和音节/同一本账本的不同故事。”这是一篇仍待完成的充满各种可能性的小说。它有着虚构的朦胧之雾,在雾气茫茫中步伐缓慢的他和她。作者的语言并不注重故事的经营,而将笔锋的力量集中到了相互情绪的“演化”之中,所以,如此的笔法,取消了“叙事”的意义,作者不像是一个讲故事的人,她的角色更像是一个爱情的信使。但在为他人的传递中,这个信使并不是冷漠的,而任他们自由地去经历,恰恰相反,我们可充分地感受到梁俞瑶澎湃的内心,是怎样变得近于寂灭的。(纪续)

这一天我们是无意地来到这个庞杂的小城的。这是个陌生的地方,我不知道它的名字,也不知道方向。我们没有任何行李和目的,纯粹的到达。

夏天雨后的天空贫瘠得。

路边有倾斜的电线杆和色泽素淡的墙壁,上面粘贴着繁琐的家庭事务广告。我有点不安,我想告诉你我希望离开这个地方。可是我没有说,也许我不应该说。我有太长的一段时间,每天都进行了过度的倾诉,对于一些干扰,总是在未发生之前我就把其剔除出去。我想,我应开始亲自去试着面对一些陌生的东西。

拐了几个弯,在阴暗的骑楼影子下,阳光碰触不了的地方行走。

停在一家小楼房下面,我背对它的门,门的四周,斑驳陈旧的灰蓝色马赛克组成了房子的表面,没有什么特别的美感,是一所门窗都很普通的居民住宅。

这时我告诉你我想哭,你平静地看着我,想把我要说的话听完,我怔怔地看着你的脸,我也很安静,没有再喋喋不休地说,没有再无止境地占用你的耳朵。这一次我再也不能把与你相对时所拥有的光阴全都据为己有,我希望你说话,说什么都好,我希望听到来自你的声音,用来制止我的泪水,以及打破这一刻的沉默,我实在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你微笑,用拇指摁着我的泪,说,为什么呢。

那个时候昏昏的阳光照着我的脸,我带着泪痕的脸。

当我看到这样一扇普通的旧的枣红色木门时居然泪流满面,你觉得意外吗。这一天里我的心情一直平稳,安然无恙,没有一点让你提心吊胆的波澜发生过。

这一扇破旧的枣红色木门一直都镶嵌在这里,就算我们装着没有看到它,它也是在这里,一直都在。它就这样和我们一起存在着,没有停止过。

有关它的一切就像一辑泛黄的片子,把无数个情景用一种方式寄放在某处,是存在的,那个形成的过程以及一切在它身上有过作用的东西都是存在的。有人用不同的方式把它记载了下来,安放在此,等待揭开它的一双手。或者也可以认为它不复存在了,对于它带来的种种影响,可以当作是不需在意的东西,把那些全都忽略后,亦都间接地把失去攀爬的勇气和解脱的希望背负上,进行了这些后,就可以狼狈而粗糙地度过余生了。

这个属于工作日的午后大街上行人甚少。这个属于上班族的街区这样安静。我们就默默地站在枣红色的木门前,浸浴在和煦的光线中,时间是缓慢的。

其实我们为什么要往这里跑呢?如果我的生命中真的要安放一个这样的情节来挑起藏匿已久的东西,像我这样不善罢甘休的人,肯定会从这儿往回再跑一趟。终究会成为泡影的东西为什么值得被这样孜孜不倦呢?

眼前的这扇枣红色双叶木门紧闭着,质地粗糙,一米来宽。我用指尖摸索着它的匙孔,匙孔四周,油漆上得乱而不均,刷子留下的痕迹依旧清晰,令它反而显得更加生动和逼真。那个技术不太高明的木匠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作品会被人捧在心里久久不肯放下。它比我小时候看到的仿佛缩小了许多,两片木页这么小,仿佛已经不再足以掩护一个犯错的孩子。它也特别笨重,一个犯完错想要逃离现场的小孩不可能一下子把它打开。对于一个生动而瘦弱的小孩,它真是个不小的障碍。然而它又是那样脆弱,不堪一击,相信男人们的拳头轻轻一抡它就会倒下,然后各种目的乘虚而入。它是如此欺软怕硬。被它掩护着的无论是家还是人,都不会有什么安全感。

小城特有的日光不规则地斜射在树梢上。

我这时却宁可相信那扇木门是虚掩着的,摇摇晃晃地走出一些风,好让我知道时间还未定格,我的记忆还有理由找到它的源头。我的记忆是有缘有故的,它并非像一个天才那样与生俱来,我的记忆与我的人一样,平庸地产生,无意地到来;后来它像一个笨拙的渔网一样,越织越大,密不透风,于是它所打捞的东西都被圈上来了,无论是活生生的鱼还是渣泽水草,一同杂乱无章地被捆了上来。打渔的人走了,没有收拾残局,失望离去。这网不合格的鱼就被长久地限制在密不透风的网中。它依旧木讷地紧闭着。它会再次打开吗。它会再次打开,探出一张脸,或是传来嘶嘶的油烟声吗?它空旷的室内和灰尘满处的陈设会随视线展开,惟一不会再发生的是旧人的对话和行为。我都知道,它们真的是发生过的,那些人,发生过爱或者痛,那些事,在时间某个点上演过,它们是有直接衔接的,它们关联着。它们上演过,可是没有记载,等待记载,我肯定它应有记载的价值,才会那么真切地发生过,甚至轻轻一碰就历历在目。

我的记忆,由我来操纵着。它是电影我是导演。或者操纵的是它,纵的是我。我是那个被牵连着的木偶,我在表演着自己的故事。

我要坦露的和掩饰的,都显而易见。我最终都会一无所有,掩饰的终究会被看见,何尝需要对遮掩什么耿耿于怀。干脆我把手段放低吧,让你看到我吧。在这个工业化的星球,所有人的去向都是一致的。老的,年轻的,方向都是一致的,无论是否愿意。

或者这样说有点残忍。我还是那么年轻,或者是有点太过于年轻了,我的年轻让我尴尬不堪,麻烦不已。我不知道我适合哪一个年龄,任何年龄都让我有种不平衡感。我是个糊涂的人,对于一些界限的划分不能很好地理解。我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不知道如何去用一个数字来度量,那些单薄的数字只是白纸上的一个标签。它们带给人们固有的时常的观念是不足以形容一个年龄的内涵的,甚至脱离实质,影响理解。

就像如果一个中年男人要到婴儿店买东西,别人肯定以为他是买给他的孩子,但假如男人告诉你,他有恋物癖呢。

我生活在我的生活之外,在我生活中出现的大多数人,都是远离我的。我们这样兴高采烈,彬彬有礼地生活在一个时空中,我很满足。我留给他们一个中性的印象,没有招来有明显倾向的批判。我在我的生活的郊区进行着我的生命,并不寂寞。我依旧和人在一起,坦白说我喜欢这样,我热爱我的生活。

只是我常常想到她。

她时常出现,却又是隐秘的。她并不是刻意地保持这个姿态,她遇着的事情随着时间变迁,一路成长着,她顺其自然地走进了这个轨道中。我认识她,了解她,我们共生,却又若即若离,就像贝斯摇滚和人声那种互斥而和谐的关系,发生的原理是一致的,却遇上不同的表现。

她也许只是她,一个人,一个女性,不是别人,我本并不打算透露她名字,名字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一个代号,就像她的年龄一样。我们可以把自己称为我,别人就知道你在指谁。在故事中,我相信不会把她弄乱,她总是她,独立地成为一个角色,清晰而明澈。

她的故事展开时,灯光暗仄而熹微。

她清晰和明澈的形象并不是从她小时候就形成了。她小时候很平凡,并不让人留下遐想和心愿。她小的时候,是模棱两可,一个不讨好的女孩。她怎么看也不像是一朵鲜花一样让人赏心悦目的女孩子。快乐的孩子都比较简单,大人们比较喜欢这一类,他们有着平整稳定的经历,性格乖巧温顺。她不属于这一类,她无比向往他们的烂漫与快乐,可是又轻蔑于他们的肤浅。她的脾性时常敏感,忧郁,多思和寡言。并不是有人曾经灌输过这方面的情感给她,只是她敏感于内心的体会,当她还是一个空白的小孩时,就遭遇了这些情感的触扰。

亲戚来家,看见她,呀,这孩子多么瘦,看看她的手脚,骨嶙嶙的。他们喜欢对比,看看谁谁谁的孩子,长得多好看,红红白白的。惟独她,她是不被看好的,她接触了太多怜悯和古怪的眼神,她明白眼前的这些。她寡言,看起来阴暗和胆小,就算很乖,也不像个好的孩子。如果在众人面前被数落,他们很快会达成一致的意见,他们认为她错了,她的解释没有用途,所以没有人会例外地站在她的面前,拯救她。

她就这样退出了小孩子的成长主流。幸福的招牌翻过了背面,留下大片的需要填充的空白。

如果一个敏感的孩子,在空空荡荡的地方自己孤独地成长起来,那么她所留恋的就不会是游乐场、漫画或者鲜花,满屋子飞扬的尘埃和断裂的枯叶或许在她眼中更有美感。

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生活的路标就渐渐有偏转的趋向了,那些肤浅的引导,便也失去了它们的作用力。童年再也不是个木马旋转娃娃眨眼的喜剧。

就这样,她常常地被我想起。就算她已经消失了,退出了我的生命,她还是这样常常被我想起和提及。对于我来说,演过的这一出早已落幕的戏,她才是主角,我只是后来的配角。现在她退隐幕后了,但气息和精神始终让观众久久不能忘记。我也要惊叹于那种美丽,我终是自叹不如。

(节选自《沿着沉睡的枣木轮子》)

参赛文章观点

人有时候会陷入一种矛盾的处境。

例如:当你把一篇文章写好了,并有了为之思考的读者,你想与他们好好交流,心平气和地把这个创作的过程和他们分享,另一方面,你却又害怕这样的时刻的到来,因为顾虑到这种交流与文字之间的距离落差会造成一种对文字理解的次要干扰,因此把文字的独立性破坏了。

在这两种心理的作用下,思考范围便被无意地扩大了,要说的话忽然由潺潺小溪变成了汹涌波涛,于是最终这种交流不但变得十分必要,而且超出了或者不同于你所预想的效果。

关于《沿着沉睡的枣木轮子》这篇小说,到底说来,这个创作的过程便是在矛盾中进行的。之所以矛盾,是因为在写的期间它之于我的独立性,这个写的整个过程都是自己一个人来完成,除了对一些工具书的借鉴外,几乎没有其它的思想的干扰。所以,我必须独自在矛盾中不断思考和判断,而写下去的线索变得清晰,内容也渐渐丰富起来。

我需要的一是思考,一是未来,一是不断地让自己清醒。世界是无穷的,这正是她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