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是一根鸡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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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把结婚当成给自己的３０岁生日礼物，只要能够找到让我心动的恋人。没想到，遇到了对手，在情场上却照样会一误经年……

一

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我遭遇了一场令人伤痛的感情。这个打击，令我对身边的男人产生了强烈的不信任感，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城市，没有一个人是天生喜欢受伤的，为什么我们不能将自己保护得更好一点呢？

可是，我内心又是渴望爱情的。看着许多朋友起初追求轰轰烈烈的爱情，最终却都选择了平淡似水的婚姻，我的内心，隐隐有了对平凡夫妻的向往。

２９岁生日那天，我对自己许下了一个愿，希望能在３０岁时把自己嫁出去。

大概上帝听到了我的愿望，生日过后一个月，身为出版社编辑的我出差到了长沙，到当地组稿。有作者拿来一部很有价值的书稿，却坚持要用他自己推荐的插图画作者。于是我就去见这个画插图的。

的确，这个叫李克非的人，有一手绝好的ＰＳ技术，在苹果机上画出的美女个个毫发毕现，纤细惟美，媚态可掬。不过，见面时，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倒不是画，而是这个人３０岁了，居然还像个孩子似的举止天真。

我们看画的那会儿，他就自己拿一个遥控车，在房间里自顾自地玩，车子顺利冲上坡道，他就欢呼庆祝。在小饭馆吃饭的时候，他偷偷拿了人家一个萝卜，掏出小刀三刻两画，就雕出一朵玫瑰花来，递到我面前，说：“送给你！”

过了两天，在我的宾馆里谈事情的时候，突然楼内停电了，当时就我们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他摸着黑，问我：“要不要听我讲一个鬼故事？”问完，他就自顾自讲了起来，时不时为了配合一下气氛，还冷不丁地撞我一下，吓得我尖叫起来，他自己却躲在黑暗中嘿嘿傻笑。我被他的孩子气打动了，是的，世上有各种功利的男人，但像他这样单纯而简单的男人，太少了，我突然之间产生了一种想抱一抱他的冲动。

三天后，我要飞回成都了，他很乖巧地来送我。到了安检门外，他突然很委屈地问我：“为什么你要走呢？我们在一起多快乐！”我说：“票都买了，能不走吗？”他忽然一把拉上我，很快乐地往前冲，边冲边回头朝我笑：“那我们把票退了，你不就可以不走了吗？”

那一刻，我被他简单的心和简单的感情打动了，他的手很大很热，我突然之间有了种很轻松地回到孩提时的感觉。

后来我还是飞走了，提着简单的行李，隔着玻璃墙，我看到他的眼泪快要流下来的样子……

我下了飞机刚打开手机，就接到了他的电话。他在那头问我：“为什么我不可以爱你，为什么你要走，不顾我的感受？”我忽然觉得，上帝为我安排的那个男人，来了。

二

我们开始了恋爱。

这样的爱情是很简单的，就是不断地思念，不断地讲述这种思念，不断地在两地折腾，把航班上当班的空姐都认了个清楚明白。我们的钱，就这样花在了电话费、交通费上，一晃大半年，感情升温猛烈，钱财损失惨重。

想想，这终归不是办法，我提出让他来成都，因为他没有固定工作，在电脑上操作，在哪里上班不是一样？

他起初不肯同意，说是母亲有病，得不时照料。结果，依然是我比他跑得更勤。有一次在长沙，我亲耳听到他哥哥打电话来，说他母亲犯了心脏病，叫他去看看，他答应了一声，一转头又起劲儿地打自己的电脑游戏去了。

这样的态度让我有些窝火，我催了他一天，他也没挪窝去看看他妈妈。我心想，这哪是因为有老人丢不下，分明是我在他心目中的分量还不够，要不，就是觉得我这人天生贱，说一声我爱你，让你来你就会乖乖地跑到长沙来。我第一次为了两人这种不安定的关系发了很大的火。我指责他自私，他则说我老逼他，让他失去了灵魂的自由。

那天我一怒之下，自己跑去看了他妈妈。我真的不明白，这人怎么这样不在乎亲情，也不在乎爱情。他母亲是个很慈爱的人，一个劲儿跟我说：“我们克非小，不懂事，你多担待他一点。他这人，也没经过什么风浪。”话听上去都是真诚的，但是我越品却越不是滋味。

回去以后我跟他摊牌，说他若不肯跟我去成都，我们的关系就拉倒。

他嘴硬，说拉倒就拉倒，到了半夜，突然爬到我的床上来，抱着我，呢喃着求我：“不要抛下我，我是你的，没有你我活不了……”女人的心到底是软的，我知道他在乎我，他舍不得我，我要的，无非是这个答案。可是当时为了逼他，我还是硬着心肠说，那，你就跟我走吧，还有啥犹豫，你这样就是心里没有我。第二天他被我逼着去买票，过了半个小时，又踅回屋来，看着我，欲言又止。我问他：你想反悔，那我就走。没想到，他脱口而出的话竟是：“买票，钱不够……”真的太孩子气了。那时候，我才知道，这大半年的折腾，他已经弹尽粮绝，没有积蓄了，手上的活儿做了，也不知何时能拿到工钱。但当时我还是很有信心，我想，我们两人都不是没本事的人，再不济，各人养活各人总不是什么难事吧？结果就由我掏钱买了回程票。

到了成都后，他很不适应，而且总说我父母不喜欢他，让他很憋屈，他想回长沙，想回家。我蛮横地对他说：“家，你哪有家，有我在的地方，就是家！”我当时真的很想当一个悍妇，我想这个男人纯是纯，但得尽早“断奶”，否则这辈子我靠谁去？我不狠，他就长不大。

我给他接活儿来干，尽量培养他在本地的业务。刚开始他干得挺来劲儿，可不到一个月，他就开始骂我把他当苦工。我说：“结婚要钱呀，你凭什么来爱我！”他就跟我急，说：“你真是个贪婪的女人，有了我的爱还不够，还得把我这个人也给榨光。”我相信他对我充满感情，可是吃不得苦的他，一有点累就会松劲儿打退堂鼓，为了达到目的，就不惜说些这样任性的孩子话。

到了成都刚两个月，他就借口长沙有一单工作，得回去跟人家谈，自己买了车票就走了。他回去了，就不肯再来了，我在电话里三催四请，他都说：“嘉嘉，我不喜欢成都，要不你来长沙好了，你看我们多相爱呀，在长沙我们一定会更幸福的。”软磨硬泡，他就是不肯回来。

我被他说得心软，暂时放了他一马。可这一去，直到春节他都不肯过来，每天就在电话里跟我甜言蜜语。

没奈何，春节我一天也没有顾得上陪我的父母，一放假就在春运的人流中挤破脑袋直奔长沙。到了长沙，我们一起过得非常愉快，那可能是我们最为幸福的一段时光。每天我会早起给他做早饭，他则一边跟我聊各种趣事一边在纸上画出各种漫画来，打趣我逗我乐。春节假期结束前两天，我跟他叹息说，我下个月就满３０岁了，快成一个老女人了。他一下子就乐了，说，你不老，你不就是想结婚吗？嫁给我你就是新娘子了，就是新人，再也不是老人了。说完，他顺手捡起桌上一只易拉罐的拉环，作势套在了我的手指上。

我们的婚约，就这样像一场小孩子玩的过家家一样，基本上确定了。

春节过完我飞回成都，两个月后他等不及，又飞过来接我，然后他又因母亲住院被父亲叫回了长沙，来来回回，我们又折腾了好一阵，不过婚事终于渐渐有了眉目。

三

我的父母是不太同意我跟他的，理由是他心智太小了，不成熟，很难保护我，给我一个好生活。可是看着我这样上心，人又倔，他们也无可奈何。

我在父亲的担忧之中请了两个月的事假，跑到了长沙。这一次，我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带去了，就等到了可以辞职的时间，就回来办手续。

事前，我处理了单位分的那套房，得到了１３万元钱，加上这些年的积蓄，一共有１７万左右。我偷偷地用自己所有的钱在一个新开盘的小区为父母定下了一套房子，尽可能地付了房款，余下的才办了按揭。我想，我这样已经是很不孝了，在父母将老的时候，我却跑到外地去安了家。

到了长沙之后，李克非跟我说，自己最近手头很紧。我很有信心地说，从今往后，咱们一个写稿（我当时工作还没有着落，只能在家写写稿赚钱用）一个画画，自耕自织地过点小日子吧。他看了我一眼，说，那万一你的稿费一时来不了，我的款收不到，咱们吃什么呀？听了这话，我挺高兴，我想后面的日子苦是苦，但是他倒是开始关心起柴米油盐了，男人一逼不是成熟了吗？

谁知他紧随其后就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你卖房的钱多少还可以救救急！我老老实实地告诉他，我把钱给父母买了房子了，房产证上写的也是父母的名字。他的脸色突然之间就变了，问我：那我们以后怎么生活？你怎么不替我们的未来想想呢？我正色道：“李克非，你是个男人，我一个女人都不怕吃苦你怕什么？我没有带陪嫁来，至少我嫁的你这个人也是一穷二白，相互扯平，你有什么权利要求太多？”是呀，我丢了工作来这里从零开始与你过日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可他是真生气了，当天晚上，一句话也没有跟我说，气呼呼地开了电脑，一头栽进游戏世界里去了。这惹恼了我，我心想，原来你指望着我来，是要过省心日子的呀，有了矛盾你倒好，自己一个人玩去了，难道我这辈子真是欠了你的?你要真把我当成个保姆、大姐姐甚至妈妈，你可是打错了如意算盘。一怒之下，我气得摔了厨房里的碗，抓起一摞书冲着他的背就砸了过去，然后一扭头，就出了门。

出来之后才知道自己任性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忘了带钱包，身上的衣服也单薄，夜风一吹，才想起自己不知该往何处去。

我硬着头皮打车去了那个长沙作者的家，带着司机上楼，请人家帮我付车钱。还好这个作者是个单身，当晚还能收留我一下。

我说了我们结婚的打算，那个作者忍不住地劝我：“这种男人哪能嫁呀？女人到了３０岁，就不能这样子任性了，爱情不爱情的不重要，重要的倒是男人肯不肯对你好。”

我想想，也是，这辈子能指望李克非来照顾我吗？他那个长不大的样子，只有让人操心的份儿。于是我的心就定了，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回去收拾东西。我心里不停地庆幸，幸好成都的工作还没辞，钱也没有带过来，至少没有落得个人财两空吧。

第二天，我回去拿行李。一开门他就一把抱住我，哭着把我抓得死死的，说：“嘉嘉我找了你一夜，你没做傻事就太好了，没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而且抱着我哭得撕心裂肺的。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哪能对他的话没有感动？于是我们又恢复了关系。但是我从此多了个心眼，不敢在长沙逗留太久了，我想我必须保住我的工作，不然，爱情要是完了，我至少还不至于连工作也丢了吧?

我们的婚期经这么一折腾，无限期地往后推了，现在，我们又恢复到了两面飞的状态，他在长沙，我在成都。感情这东西就像鸟儿一样太容易受惊，经过这次降温，我们的关系进入到了温吞水的状况，说爱又彼此相爱，说结婚又觉得不慎重，于是一拖再拖，激情开始退潮。

一转眼我都３２岁了，也没有把自己嫁掉。很多人劝我，没必要跟这么个人耗下去。但我很清楚，如果不是他，我也未必会遇到别的让我动心的男人。

我慢慢感觉手上握着的爱情，也不过是一根鸡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