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二代”婚恋突围,异国之恋为何曲终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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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开放造就了中国第一代富人,而那些在改革开放中没有致富的工人或者农民,他们的子女如今有很多仍处于贫穷状态,广泛地存在于城市和农村之中,被称为“穷二代”。
本文主人公就是这样一位“穷二代”:因为家境贫困,他和妹妹频频遭遇爱情滑铁卢。为了解决各自的终身大事,两个人别出心裁地踏上了寻求异国恋的道路,期望通过这条“爱情捷径”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爱情捷径
今年33岁的黄国平生于湖北省十堰市房县,这是个全国闻名的贫困县。黄国平的父母虽然常年在外打工,但抚养起黄国平和小他一岁的妹妹黄霞仍然很吃力。因此,兄妹俩高中没毕业就相继辍学外出打工。
2000年,兄妹俩来到广州市花都区打工。眼看着周围的人都出双入对,兄妹俩也开始渴望爱情的到来。
很快,黄国平和一个叫胡丽的女同事谈起了恋爱。可没过多久,在得知黄国平来自全国著名的贫困县,而且家里经济很拮据后,胡丽决绝地向他提出了分手,说:“我家条件不好,我不能再嫁到一个比我家还穷的地方去。”
此后,黄国平又先后谈了几个女友,但无一例外都因为他贫穷的家境而告吹。妹妹黄霞的经历也一样:她的男朋友也因为她“穷二代”的身份离她而去。
2002年4月,因为年纪大了,黄国平的父母相继回到房县老家,兄妹俩的压力更大了。为了挣钱,同年8月,黄国平和一家劳务输出公司签订合同,到越南河内从事建筑工作。
异国他乡的生活让黄国平很不适应,再加上语言不通,黄国平心里很是苦闷,可想到不菲的收入,他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11月的一天,黄国平接到妹妹黄霞的电话。在电话里黄霞告诉他,她喜欢上了厂里一位名叫朴正泽的韩方工作人员,准备学韩语,想找哥哥借3000元钱做学费。
想到妹妹要找一个韩国男友,黄国平很是高兴,马上给黄霞汇了钱,并叮嘱妹妹一定要早日将朴正泽拿下。
为妹妹高兴过后,黄国平又开始为自己失落:如果妹妹真的嫁给了一个韩国人,那在家乡将是一件多大的新闻啊!而自己……想到这里,黄国平禁不住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没过几天,黄国平下工回到宿舍,看见几个工友拿着一张传单在一起议论。他有些好奇,走过去一看,发现是一张印着中文的婚介所传单,上面还有几张漂亮女孩的照片。
黄国平看到后只觉得好笑,便说:“我们都是一帮穷光蛋,看了也白看,哪有钱结婚!”一位叫李学刚的工友哈哈大笑,说:“这你就不懂了,我们这些人在国内不算什么,但是在越南却是宝贝啊!”
原来,因为种种原因,越南男女比例失调,再加上经济的原因,很多越南女孩希望嫁到国外去。而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越来越好,中国已经成了很多越南人心目中的天堂。越来越多的越南女孩希望能够找个中国男人结婚,嫁到中国来。
听完工友的介绍,黄国平不觉挺直了腰杆,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既然自己在国内被别人瞧不上,那为什么不在越南找个女孩结婚呢?
有了这个想法后,黄国平就一面拼命挣钱,一面利用业余时间学习越南语。
2004年6月,黄国平找到河内一家婚姻介绍所,希望能找到一位越南女孩。
没几天,黄国平就接到了婚介所的通知,让他去和女孩见面。在路上还忐忑不安的黄国平赶到婚姻介绍所,当即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狭小的婚介所里竟坐着十几位年轻女孩。
看到黄国平吃惊的样子,负责人告诉他,这些女孩都是在得知情况后主动找来的,都未婚,黄国平可以随意挑选。
以前都是别人挑自己,现在却轮到自己挑别人了,黄国平挺了挺脊梁,开始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孩。在了解到她们各自的情况后,黄国平的目光落在了一位叫阮新玉的女孩身上。
矛盾重重
阮新玉来自河内当地农村,不仅容貌秀丽,而且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黄国平欣喜地发现,阮新玉对他十分体贴,而且物质要求也不高。再加上越南当地消费水平低,没有了经济负担的黄国平在异国他乡尽情地享受着阮新玉带给他的惊喜和温柔。
2004年9月,黄霞告诉黄国平自己准备春节时把朴正泽带回家见父母。得到消息后的黄国平当即决定马上和阮新玉结婚,过年时给父母来一个“双喜临门”。
10月6日,黄国平和阮新玉在越南正式注册结婚。黄国平马上给黄霞打了电话,两个人激动地相约春节见。
2005年1月15日,兄妹俩带着各自的爱人回到了老家。当父母得知自己的女婿和儿媳都是外国人后,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很快,兄妹俩各自找了个外国对象的事便在当地传开了,而黄国平和黄霞更是成了乡亲们眼中的“明星人物”。大年初一这天,兄妹俩摆下盛大的酒席,一起举行了婚礼。那天,几乎整个小镇的人都跑来瞧热闹。看着眼前熙攘的人群,听着一声声的恭维,兄妹俩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春节过后,黄国平不想再去越南打工,就带着阮新玉来到了广州。他觉得兄妹俩在一个城市,彼此可以有个照应。
为了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黄国平特地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作为自己的小家。阮新玉包揽了所有的家务,对丈夫的照顾也无微不至。
一天傍晚,骤雨过后,黄国平赶回家中,踏进房门那一刻他发现,屋里是多么干净,而自己的鞋子却沾满了泥水。阮新玉喊了声“等一下”,手拿抹布从容地迎上来,跪在黄国平面前,认真地为他擦去皮鞋上的泥水。那一刻,黄国平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更加坚信:这段异国婚姻会是他最大的幸福。同时,黄国平的妻子温柔贤惠,也成为了同事朋友议论的话题,大家对黄国平都另眼相看。
黄国平一人工作养家,每月的工资所剩不多,但他还是尊重越南孝顺父母的风俗习惯,每月给妻子200元钱,让她寄给远方的父母。然而,到了2006年下半年,广州的房价普遍暴涨,随之而来的是房租大幅上涨,原本拮据的黄国平压力倍增。接连两个月,黄国平的业绩十分不理想,工资很低,生活都成问题。他想,如果妻子能去工作的话,像同事那样,两份工资加在一起,生活会好过很多。但是他开不了口,毕竟妻子是怀着美好的期望嫁给自己的。再者,妻子做家务还行,基本没有其他的工作技能。于是,他只好向妹妹黄霞求助。
黄霞结婚不久,丈夫就按揭贷款在广州买了一套价值50万元的小户型,首付15万元,日子过得还算安稳。其实与朴正泽相处不久,黄霞就渐渐了解到朴正泽的工资和积蓄并不算太多,买房之后,每月还了房贷,剩下的钱也不多了。可是为了维护丈夫的面子,黄霞隐瞒了按揭买房的事实,跟亲朋好友谎称是一次性付清的,令众多亲友羡慕不已。现在哥哥来借钱,黄霞拉不下脸道明自家的实情,只好自作主张把1000元钱借给了黄国平。谁知当晚,朴正泽听闻这件事后,非常不满。
一个月后,黄国平再来找妹妹借钱,碰巧朴正泽也在家。朴正泽用韩语把黄国平批评了一顿,然后严厉地对黄霞说:“借钱可以,但必须写个欠条,注明还钱日期,逾期要计算利息,你翻译给你哥哥听。”
黄霞左右为难,吞吞吐吐地把丈夫的意思转达给哥哥,黄国平当即怒火中烧,说道:“跟妹妹借1000块钱还要写欠条还利息,你这韩国佬也太没人情味了吧!”黄霞使劲拉住黄国平,才避免了冲突升级。这件事之后,黄国平对他的韩国妹夫心怀芥蒂,对妹妹也有了怨言。黄霞有时忍受不住朴正泽的批评,也会与之争吵,两人的感情大受影响,时好时坏。
2008年3月,受金融危机的影响,黄国平所在的工厂倒闭,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暂时失业在家。那些天,黄国平一直闷在家里翻看报纸上的招聘信息,变得十分烦躁,面对一如既往温顺的妻子,他终于说出了口:“新玉,你在家里没多少事,也可以出去找工作。我不要你赚大钱,做一份轻松的工作就好了,你看怎么样?”
“你知道的,我除了洗衣做饭,什么都不懂,工厂会要我吗?我还以为不用我出去工作……我明天去试一试!”
然而十多天过去了,毫无工作经验的阮新玉依然没找到合适的工作。黄国平只好厚着脸皮来到妹妹家,想再借点钱缓解一下,同时希望韩国妹夫能利用职务之便为阮新玉安排一份工作。
听妻子翻译了黄国平的来意,朴正泽当即冷冷地说:“我帮不了那么多,我娶的是你一个人,可不是你们全家人!”黄霞恳请丈夫理解,还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朴正泽才勉强同意借钱,但依然要求黄国平写欠条。黄国平很是不满,从此对朴正泽的成见更深。而觉得自己生活被打乱的朴正泽,对黄国平也厌恶至极,经常因为黄国平与黄霞争吵。
2009年2月的一天晚上,阮新玉对黄国平说:“按照我们的习俗,我爸妈想来这里探望我,他们打算过几天就从河内来。你也知道,我爸妈没钱,所以我们得替他们支付来回的费用……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刚找到工作经济尚不宽裕的黄国平一听,陷入了沉思。显然,他应该尊重越南的风俗,但自己刚重新就业,根本拿不出多少钱。于是,黄国平摸准朴正泽不在家的时间,找到妹妹,恳请妹妹再帮帮他。
黄霞一听又是借钱,将哥哥拉到一边十分严肃地说:“哥呀,你就别给我添乱了,你前几次借的钱还没还呢。我们家真的没钱借给你了……正泽马上要回来了,你赶紧走吧,他说再看见你来借钱,就跟我离婚……”
原来,最近黄霞与丈夫的矛盾越来越明显,朴正泽已经厌恶了承载黄霞一家人的各种求助,甚至威胁要跟黄霞离婚。
看妹妹拒绝了自己,黄国平按捺不住心里的愤怒,大声责问:“你还是我妹妹吗?没见过你这么绝情的人!我以后没你这种无情无义的妹妹!”说完摔门走了。
2009年3月中旬,阮新玉的父母取道广西南宁来到广州。黄国平以工作为由,让妻子去车站接人。其实,跟妹妹吵翻之后,黄国平十分沮丧,他觉得愧对妻子,便跟几个同事东拼西凑借了将近3000元钱。他让岳父岳母住在家中,他到同事那里借宿。两位老人在广州逗留了一个星期,他一直逃避,说请不到假,只让妻子陪同父母出去游玩。父母远道而来,孝顺的阮新玉丝毫不敢怠慢,但是那点钱很快就花完了。
父母离开广州回越南之后,阮新玉就哭了,她原本想好好招待父母,让他们相信女儿在这边过得很幸福,却没有做到。
而黄国平为了还清欠妹妹的钱,拼命工作,每晚都加班,对妻子的关心也远不如从前。
阮新玉渐渐看清了家里的经济状况,便很努力地去找工作,最终进了附近一家制鞋厂。老板王兴峰三十多岁依然单身,很欣赏她,多次询问她的生活情况。阮新玉想跟丈夫说这件事,可看到黄国平每天都十分劳累,回到家就倒头大睡,她几次欲言又止。
2009年6月8日,阮新玉接到父母传来的消息,两个弟弟都要结婚了,但是缺一大笔礼金,希望她能赞助一下。阮新玉并没想过要丈夫承担这笔费用,只想与他商量商量,但黄国平冷冷的回答让她很失望:“你爸妈来广州一趟,他们也该清楚了,在中国,我根本不算有钱人,也没能力帮他们,如果不好好工作,我连你也养不起……”
阮新玉哭了一夜,第二天上班时被王兴峰看穿了心事,主动提出愿意借钱给她,让阮新玉感动不已。此后,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心好友,而忙于工作的黄国平对此丝毫不觉。
2009年10月5日下午,黄国平突然接到妹妹的电话:朴正泽要和她离婚。
离婚之后,黄霞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渐渐变得沉默寡言,患上了抑郁症。
黄国平不想让老家的父母担心,便对他们隐瞒了妹妹离婚和患病的事实。谁知,由于阮新玉一不小心说漏了嘴,知道了实情的黄父心脏病发作住进了医院。烦心事接二连三,黄国平烦躁异常,狠狠地扇了妻子一个耳光。虽然冷静下来之后他郑重地向妻子道了歉,但这件事还是在阮新玉心里留下了阴影。
2009年刚刚过去,阮新玉就接到家中传来的消息:父亲病危。她跟丈夫说:“阿爸病危,想见见我和你,你陪我回去好吗?”
黄国平答应陪妻子回越南,可由于要照顾妹妹和父亲,一时无法抽身,因此迟迟确定不了起程的时间。这让阮新玉很难过,她甚至想只身赶回河内。
这天,苦闷不已的阮新玉对王兴峰吐露了心事,早已对她动心的王兴峰乘机对她表白:“新玉,我这个厂生产的鞋子大部分出口到越南,我可以带你回去见你父母,我们可以一直留在越南,留在你爸妈身边,我会好好照顾你们一家,我爱你……”
2010年1月15日中午,黄国平回家找不到妻子,却看见桌上放着一张字条:国平哥,我回河内看阿爸,不回来了,你保重身体!
此时,黄国平才意识到冷落了妻子,绝望的他全身瘫软地跪在地上,只觉得心在淌血。不久前自己和妹妹还是别人羡慕的对象,可转眼间妹妹离婚了,还患了重病,自己的幸福也烟消云散,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到底是为什么?其实很简单,爱情本就脆弱,不可能再承载别的东西,否则它就会不堪重负甚至变质。
(因涉及主人公隐私,相关人物均进行了化名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