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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红颜恋,最是那颗永不褪色的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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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外界的疑惑,妻子坚定地说,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跟他过一辈子。丈夫满足地说,有了她,我比当总统还幸福……

是一个特殊的家庭。丈夫和妻子的生日在同一天,都是7月11日,不过,他们的出生年份遥遥相望,竟相隔整整44个年头――他80岁,她36岁。他满头银发,她一头青丝垂至腰际。

44岁的距离,要承受多少世俗的压力?44年的时光沟壑,需要多少的挚爱和真情才能填满?面对外界的疑惑,妻子坚定地说,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跟他过一辈子。丈夫满足地说,有了她,我比当总统还幸福……

她的颜,他的白发,一起在午后的阳光里闪着光。

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2001年6月的一天,湖北省咸宁市南山肝病医院,一位26岁的女子带着丈夫前来就诊。坐诊医生是位精神矍铄的老中医,他伸出三根指头,在进行了望、闻、问、切,并结合仪器检查后,无奈地摇摇头说:“患的是急性肝炎,已没法治,你们还是回去吧,别到处奔波了。”

医生不近人情的话让女子惊呆了,她眼泪霎时流了下来,脱口而出:“你治都没治,怎么就说没法治了呢?”

医生冷静地说:“真没必要浪费钱了。”

“你不给吃药又不给打针……怎么这样不负责任?”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可去省城医院试试。不过我劝你还是准备后事吧,他撑不过十天!”

“医者父母心,你却始终没说过一句好话……你配做医生吗?”

倔强的女人恨恨地离开了。她不愿放弃,次日就陪着丈夫来到武汉的大医院求诊。得到的,是同样残忍的诊断结果。第九天,她的丈夫去世了。

丈夫走后,女人想起老中医的劝告,不禁有种糅杂着悲伤的复杂感激:悲的是丈夫真的走了;感激的是老中医并没有骗她,没让本已贫穷的她再耗无谓的钱。回顾丈夫的求医过程,她感慨万千,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找这位老医生呢?有的医生骗人,说丈夫的病绝对治得好,不停地开药、打针、住院,花了几万块钱,病却越来越重,完全耽误了。只有这位老医生,病看得准,又为病人着想。

就在丈夫去世后不久,女人带着哥哥再次来到咸宁,找到老中医:“医生,真对不起,上次错怪您了。您的话真准……我哥哥也得了肝病,请您给看看。”

老医生微笑,并没介意。诊断完后,他立即开出几副中药,一边交代说:“你哥哥有治,不会死。只要好好配合吃药。一年左右可治愈。”

“医生,您要治好了我哥哥的病,我下半辈子给您当牛当马,服侍您了。”女人激动地说。对她情急之下说出的话,谁也没有当真。

女人的哥哥在服了几副药后,病情迅速好转。一年后,女人带着哥哥来做复查,老医生拿着化验单,兴奋地对女人说:“丫头,快来看,门静脉1.1,脾脏3.8,你哥哥的病好了!”

女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抓过化验单,激动得眼含泪水,冲老医生一鞠躬:“如果您不嫌弃,我要永远侍候您!”

话音刚落,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羞得满面绯。老医生也愣住了,他很快就缓过神来了,笑呵呵地说:“丫头,我的年纪可以当你爷爷了,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担待不起啊。”

老中医名叫王岳,年近七旬的他曾是咸宁市肝病医院院长,退休后经营了两家治疗肝病的医院,亲自坐诊。因为医术出众,吸引了许多来自全国各地的患者。几年前,王岳的老伴过世,他身边确实需要一位贤惠女人打理他的生活,但他做梦都不敢想与一位二十几岁的女人会有瓜葛。

女人名叫何母渡,时年26岁,湖南省临湘县人,几年前由家人包办婚姻,与患有乙肝的丈夫结婚,生了一个男孩。丈夫去世后,她只有一个心愿,丈夫已经走了,绝不能让哥哥再走。一次,她去咸宁替哥哥拿药,看到一男一女泪流满面跪在王岳面前,一个劲地感谢。一旁的护士告诉她,“王教授真是好人!”。原来,这两人是夫妻,来自河南,妻子得了肝病,倾家荡产也没把病治好,最后,他们找到王岳,王岳不仅给他们减免了医疗费,病也被他治愈。何母渡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对王岳有了更深的了解,且升腾出深深的崇敬之情。

此后,何母渡对王岳格外关注,亲眼见证了他一次次利用精湛的医术,将无数病人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使一个个濒临破碎的家庭得以修复。如果第一次说“侍候”是为了报恩,那么第二次说“侍候”,就包含着她复杂的情感了,除了感激,更多的是一种敬佩,还有爱慕……

王岳的婉拒让何母渡心情黯然,她回到老家,照顾哥哥之余,开始打零工,帮人守店,甚至捡破烂卖。2002年,为了生活,她远赴杭州,在一家饭店当服务员。

半年后的一天,何母渡正在餐厅里忙碌,忽然她惊喜地对一位正在就餐的客人说:“王教授,真的是您吗?”王岳也愣住了,他此次是受邀来杭州为一病人会诊的,没想到会碰上在此打工的何母渡。何母渡激动地向他诉说着往事,他乡遇故知,王岳也很高兴,他亲眼见证了这个柔弱的女子是如何为亲人与生活打拼的。长相漂亮的她嫁的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丈夫不能干重活,她一个人养活丈夫和孩子,从不离弃;哥哥一家没有收入,她全心全意为哥哥治病。这是一个怎样纯良的女人呵。交谈中,他对穿着朴素、说话得体大方的何母渡平添好感,

这次相逢,一老一少相谈甚欢,彼此发现有许多共同话题。次日,王岳坐上返程的火车。何母渡特意请了假去送他。临上车的时候,她着脸递给他一个小荷包。

列车启动了,王岳打开精致的荷包袋,里面装着一颗鲜艳美丽的豆。他的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心儿怦怦直跳,仿佛回到了年轻的岁月。

君如天上雨,我如屋下井。无因同波流,愿作形与影。

2002年冬天,王岳主动打电话给何母渡,真诚地说:“你一个人在外太辛苦了,如不嫌弃,就到我的医院来帮忙吧。”何母渡欣然应允,辞职赶赴咸宁。王岳安排她当自己的助手。他还有另一层意思:近距离考察何母渡。

虽然王岳年事已高,但医术出类拔萃,拥有两家医院、几套门面和不菲的积蓄,愿意对他以身相许的女人不乏其人。当时,对他展开追求的,主要有两位:一位是广东18岁未婚女孩。王岳治好了她家人的病,她将自己的照片、剃须刀连同情意绵绵的信件,一起寄给王岳,表达心意;另一位是30多岁的离异公务员。她对王岳非常关心,主动给他买手机、买鞋子,还给王岳的家人做工作,希望他们接纳她。在这些追求者中,一无文化,二无家产,也不是最年轻的何母渡能胜出吗?

最终,王岳还是选择了何母渡。按他的说法,是因为“何母渡最善良。”当广东女孩写来情意绵绵的信,她主动帮着王岳回信;当那位气质颇佳的公务员来做客时,她端茶倒水做饭,毫不摆脸色;医院的员工有事时,她总是热情相帮,从不计较个人得失……阅尽人生的王岳,从何母渡的身上,似乎看到了女性之光的闪耀。他决定与何母渡正式在一起。

可这样年龄悬殊的两个人,不论在哪里都会受到猜疑和议论,最难过的关,当属王岳的家人。儿子媳妇们担心父亲找个年轻的女人,会不会上当受骗?大儿媳就曾直截了当地表示;我们不会同意你们的事,摆明就是为了分家产的。

这天食堂的饮食员请了假,何母渡主动去帮厨,王岳的大儿媳也来帮厨。于是,两个女人在厨房里有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话。何母渡坦诚地对她讲述了与王岳相识的过程,“我欣赏他的医术,敬佩他的医德和人品,我不要一分钱,只要一个老头子。”更让大儿媳震撼的是,文化不高的何母甚至还背了一首艾青的诗歌表明心迹:“这个世界,什么都古老,只有爱情,却永远年轻;这个世界,充满了诡谲,只有爱情,却永远天真。只要有爱情,鱼在水中游,鸟在天上飞,黑夜也透明;失去了爱情像断了弦的琴,没有油的灯,夏天也寒冷。”

这次谈话,让大儿媳对何母渡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对她刮目相看。有了她的理解,王家其他成员也不好再说什么。

2003年元旦,王岳和何母渡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正式成为一对夫妻。巧的是,在结婚登记本上,两人发现生日竟然是同一天,都是7月11日,只不过年份相隔了44年。王岳惊喜地说,“同船过渡三世修,同月同日生,我们修了千年还是万年,这真是上天的恩赐。”

王家四世同堂,家大口阔。王岳与前妻育有两儿两女,四个子女成家后各育有两个孩子,王岳的重孙也已经呀呀学语了。王岳与何母渡结婚后,家里有些“乱”,因为大伙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王岳的大儿子大儿媳比何母渡年长20岁,最小的女儿也比何母渡大9岁,长孙仅比何母渡小7岁。经过召开家庭会议协商,在王岳的坚持下,全家人对何母渡终于有了统一的称呼:儿子媳妇们称她为“何师傅”,孙子辈们称她为“少奶奶”,重孙还不会讲话,但长大后要称她为“太少奶奶”,王岳本人则亲切地称她为“小伴”。

婚后,在何母渡的建议下,王岳将两家医院分别给了两个儿子,将房产和钱款平分给四个儿女。分到最后,只剩下一盒金银首饰,大家就让何母渡挑选一些,被她一口拒绝了。为了不拂王家儿女们的心意,何母渡同意每个子女每月象征性地给一元钱的赡养费。

2003年春节过后,何母渡和王岳来到陌生的武汉,在石牌岭租了一处民房住下。在陌生的都市,这对忘年夫妻像冲出牢笼的小鸟,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开始了一无所有、又崭新丰富的人生。两人唯一的收入就是王岳的退休费,但何母渡却把日子过得生机盎然。那段日子,武汉的植物园、东湖、图书馆、花市,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年轻美丽的她,与满头银发的他相扶相搀,两人窃窃私语,神情默契。他们欣赏花儿,凝望湖水,共同看一本有趣的书,俨如热恋中的小情侣。

6月的一天,王岳突然口吐鲜血,昏迷不醒。何母渡慌忙将他送进医院。捧着病危通知书,好比捧着一个定时炸弹。王岳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后,何母渡站在监护室的外面两天两夜没合眼,她透过门上的玻璃,目不转睛注视着他,真怕一眨眼,他就会离开她。

爱情给了王岳力量,两天后,他从昏迷中醒来,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护士:“我的小伴呢?”护士不解,“谁是你的小伴?”王岳吼道:“就是门外那个女子,你快让她进来照顾我,否则我拒绝治疗。”医护人员们惊呆了,一直以为门外那个痴痴的女子是病人的女儿呢,没想到是妻子。医护人员被这对特殊恋人感动了,院领导特批何母渡进重症监护室照顾王岳。

在何母渡的精心照料下,王岳死里逃生,几天后从监护室转到病房,一个月后康复出院。在此期间,何母渡端屎端尿,喂水喂饭,把他当成婴儿般呵护。王家的儿女们无不感激。出院后,王岳召集儿女们,郑重交代:“你们的小妈忠厚善良,我总是要比她先走的,我走后,你们要善待他,支持她过新的生活,不必让她死守我。”何母渡坚定地说:“从嫁给你的那天起,我就下定决心,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魂。”两人不由得相拥而泣。

7月11日,王家的儿子媳妇们一大家人来到武汉,中午在酒店设宴请何母渡和王岳。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也被摆上了桌面,蜡烛点燃,全家举杯,共祝王岳和何母渡两位寿星生日快乐。大家轮流向何母渡举杯,为她送上生日的祝愿。何母渡心里暖暖的。酒至半酣,大儿媳悄声对何母渡说,我送你一件礼物,然后在她手腕上轻轻戴上一个金灿灿的手镯。小儿媳也拿出一套名牌丝绸服装送给她,孙子辈们也纷纷送上自己的礼物,动情地祝福道:“少奶奶、小妈,生日快乐!”

何母渡这辈子没有庆祝过一次生日,更未收到过这样贵重的礼物。浓浓的亲情包围着她,全家人对她的接纳,让她感动得泪雨纷飞。

真诚的爱情就是这么美!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2003年秋的一天。何母渡经过一个医院门口,见一位男青年大腹如臌,他的母亲在旁边哭诉:“医院叫我放弃治疗,他是一个孩子,还有漫长美好的人生,而现在,他现在就要离我而去了,我该怎么活下去呢?我只有这一个儿子,我的命好苦啊!”围观的群众都同情她,七嘴八舌的,但都无能为力。何母渡了解到病人患的是肝硬化,已经有了腹水,就怜悯地将这对母子带到家中,请王岳帮忙诊断。她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善举,会开创她和王岳在武汉的新天地。

王岳给病人开了一个中医方子,让他在外面抓药吃。十几天后,病人黄疸消退,腹水消失。再经过一段时间护肝治疗,病人奇迹般地痊愈,正常上班去了。母子俩感恩戴德,专程给王岳送来锦旗。他们还把王岳医术高超的消息告诉给一起住院的病友。一传十,十传百,上门来找王岳诊治的病人一天比一天多。他的医术甚至被病友编成歌谣传唱:王岳神、王岳妙,王岳治病呱呱叫。

2004年,在病友们的支持鼓励下,王岳在雄楚大街开设了“王岳国医馆”,一边为需要帮助的人提供诊治,一边继续钻研医术,相继研制出了治疗肝硬化和癌症有奇效的“诺贝得”和“奥秘克”药方。2005年,王岳出版的65万字的《肝硬化病学》;2007年,因治愈斯里兰卡王子的肝硬化,国王给他颁发荣誉勋章;2009年6月,世界第47届传统医学大会因王岳发明“重肝透析液”,特别颁发给他“终身成就奖”。他的研究成果三次获得国家重大科学进步奖。

何母渡虽然读书不多,但头脑聪慧,在王岳的指导下,她熟读了中药性赋。王岳经常告诉她,“熟读王叔和,不如临证多。”她就将他治疗非常灵验的方子,组编成口诀,牢记在心。她考取了“中药师”的资格,熟练学会了电脑操作,自学英语,成为丈夫事业上的得力助手。

2005年至2010年,王岳在何母渡的陪伴下,多次受邀到新加坡、马来西亚、日本等地随中国医疗队参加巡回义诊活动,足迹踏遍28个国家和地区。有一次在瑞典用晚餐,食物上齐后,何母渡却对自己盘里的主食一口未动。接待方细心地问她是不是胃口不好,何母渡说,我丈夫牙口不好,而在这边吃的都是比较硬的食物,现在这道主食很松软,正合他意,所以我一口不动,全部要留给他吃。周围的人闻听此言,都感动不已,纷纷对王岳伸出大拇指,羡慕他娶了一个好妻子。

王岳讲起在国内时,妻子给予他生活上的照顾:为了保证他的身体健康,妻子每周都要详细制定科学营养的菜谱,变着花样为他做可口的饭菜;他以前腿脚不灵便,还伴有严重的咳嗽。结婚后,妻子每天用热水敷他的背部肺门处,一段时间后,他的“顽症”奇迹般地好了……大伙惊讶地合不拢嘴巴,纷纷夸赞:“王教授,你比总统还幸福啊。”王岳得意地回答:“是的,上天给我派来了一位天使。”

何母渡用母性的柔情和女性坚韧,将王家一大家人的关系处理得井井有条,其乐融融。她虽然年纪轻轻,但她拿出长者的胸怀来对待每个家庭成员,每次陪王岳回咸宁,她都要提前上街购买大包小包的礼品;孙子结婚、重孙过生日,她一个不漏,都会送上大礼。她的细心和善良,赢得了所有家庭成员的尊重。

投桃报李,王岳对何母渡与前夫的儿子也十分疼爱。两人结婚时,孩子还小。在武汉开医馆后,他们把孩子接到身边一起住下,送到武汉的学校上学,接受良好教育。孩子耳濡目染,对中医产生了浓厚兴趣,王岳就严格地培养他,让他背诵《脉诀》《黄帝内经》等中医经典,

2011年3月,王岳得知湖北中医大学自主招收本科生的信息,就亲自带着继子来到学校咨询,了解有关招生政策。他的打算是,明年孩子高中毕业后,最好能去该校学习。能把这个孩子培养成才,是他最后一个心愿,也是最幸福的愿望。

后记

2011年5月,记者去王岳国医馆采访,与夫妻俩有段对话。

“平时在家,都是谁听谁的?”

女:我听老爷的(脸)。

男:呵呵,她老是要我按时吃饭,这点得听她的。

“有哪些地方,觉得双方差距挺大?”

男:我每天很早就上床睡觉了,她老是睡不着,喜欢看电视剧。

女:他吃饭很清淡,我的口味要重一点。

“彼此间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男:她让我感受到,我永远不可能再回来的青春。

女:他完完全全改变了我的生活,让我衣食无忧,住着宽敞明亮的房子。

“遭遇过别人不可思议的眼光吗?”

女:老爷住院时,很多人跑来看我俩,像看稀奇似的。

男:已经习惯了,被她挽着我的手臂,很自豪。

最大的愿望?

男:再年轻30岁,变成50岁。

女:和老爷在一起过一辈子。

……

每天早上,何母渡挽着王岳的手,一起去菜场买菜。有时,在等何母渡买东西的空当,王岳会坐在路边,数街上的汽车。

王岳给儿子发短消息说:街上的汽车怎么也数不清,这里有许多陌生人。我从来没想过,晚年的生活能如此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