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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忘了爱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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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理解爱人背叛的理由,而正是这种理解,才让他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1

长长的望远镜里面,两个亲昵的男女出现在圆形的镜头里,狂放而热情的男人,正在给渐渐软下去的女人褪去身上的最后一件衣物……

夕阳从小区的侧面,投进一片金红色的光彩,使他觉得,自己像是在看一部很怀旧的电影,而片中的女人,就是他的妻。

他已经隔了窗子看了3天了。妻每天下班总有一个空闲的时间,但喜欢逛街的妻,却渐渐开始将这部分时间浓缩进那小屋里。他拿出自己闲置已久的望远镜来,从窗的间隙里向外望去,屋里一片狼藉,而自己的女人,就在这片狼藉之中,与别人紧紧地拥在一起。

放下望远镜时,他开始苦笑,然后揉了揉眼角,觉得很湿润。

2

妻开门进来,对他微笑。他拉着妻到电脑前,对她说,你看,今天我玩游戏进度又不少了。打开游戏,他调出一个进度让她看,她微笑着,装出饶有兴趣的模样,对他说,是吗?就知道你一天玩不少了。她拍拍他的肩,给他轻揉了两下,说等着,我给你做饭去。

他便回头微笑着看她,说我等你。眼里却又潮湿起来了,他装作不在意地揉揉眼睛,说看我,玩了一天,眼睛都涩了。

饭桌上有些沉闷,她夹起菜,送到他的碗里。他大口地吃着,一边和她调笑地说,怎么,这两天手艺可是见长呀,怎么做得好吃多了?

她看了他明朗的笑,低了头不说话,心里却微微地愧疚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才是自己的丈夫,而在无数次的梦里,她却分明地将对面的那个男人当作了自己的丈夫。她有意无意地对着窗帘那边看了一眼,听到他说,明天能不能将那个窗帘给换掉呀,玩电脑时,老是能透过光线来。

夜里,她依旧早早地睡去,而他则坐在电脑前面,玩着游戏。游戏结束的音乐已经响了好多遍了,他呆呆地坐在电脑前,流了一脸的泪水。男人不哭,他对自己说,可是,他真的忍不住。一次次的无助的感觉,让他的心渐渐变得更加脆弱和容易受伤。

她睡觉时,还有微微的鼾声,这多少给了他点点的宁静。他理解爱人背叛的理由,而正是这种理解,才让他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3

她下班的时候,看到他一脸的微笑,正在背对着她打电话:喂,别忘记了呀,下次,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你再来这里。哦,照片,照片我打出来了,很漂亮,回信,一定回信……。

他背对着她,根本没有发现她悄悄地走近,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一张纸,上面,一个女孩儿正在巧笑,比她漂亮得多。她恨恨地将纸撕成了几片,他急切地过去,想给她一个解释,可是,卧室的门却被她用力关上了,差点儿碰着了他的鼻尖儿。

他在门外,有些冲动,但她根本没有开门的意思。他只得再一次地坐在电脑前面,噼啪地打起字来。

天亮了,他果真一夜没有进卧室,她悄悄地打开门,看到他正侧着身子,熟睡在沙发上,一切都显得十分颓然。她悄悄打开电脑,然后,轻轻点击文档,看到了一封信:“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但是,我却不知道怎么对你表白。我不能为你做什么,但却时时地想能为你做点儿什么……”

下面,署着他的名字。

一阵眩晕,她看了看睡在沙发上的男人,心里所有的怜惜都变成了一种愤怒,而这种愤怒,又渐渐转变成一种轻松。她对自己说,散了也罢,散了也罢……她想起对面的那个男人,忽然觉得从没有过的轻松。

4

圆圆的镜头中,女人好像是在哭泣一般,而男人,轻轻地在拍着她的背……他从镜头里,几乎可以看到女人因哭泣而微微颤动的肩,由颤动到渐渐平息。他感觉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心痛,是真的在疼,他拿起桌上的药瓶,吃了几片药。

他知道自己的心脏有毛病,根本承受不了太大的压力。他闭上眼睛,静静地流着泪,抚着自己的胸,想让情绪安静下来。倒是俩人在对面纠结在一起的情形,让他觉得还更平淡一些。

她要回来的时候,他将望远镜拆下来,平平地重新放回柜子下面那个大盒子里面。

他一向是要她看自己的游戏进度的,而今天,他却坐在那里,使劲玩着游戏,不作声。身边的烟缸里,有许多狠狠按灭的烟头儿。她开始做饭,炒菜,也不再为他按肩。

饭桌上,一时有些沉闷,她忍不住又红了眼睛,轻轻地揉着,看得他心里直疼。

她打开了卧室的门,可是晚上,他依旧坐在电脑前面,看那些无聊的贴子,手里的键盘敲得啪啪直响。她走出来,拿了一份东西,摆在他的面前,他微笑着翻到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面对他的微笑,她突然发起火来,哭着说,你不是人,你不是人……说完,恨恨地推了男人一把,走到卧室,关上了门。

他挣扎着爬起来,点着了一支烟,静静地坐在那里,眼里又淌满了泪水。电脑的屏幕在眼前渐渐晃成了一片模糊。

5

她离开家的那天,正下着雨,他从柜子下面给她拿出一把伞,递给了她。她犹豫着接过来。记忆竟然回退到了几年前的那个下午,大男孩一样的他站在马路对面,她淋了雨向他奔来,一辆车骤然出现向她撞去,他奔过来,猛地推开了她。

那年,他们刚刚结婚。她总是丢三落四,而他总是会很细心地照顾好她的一切。而面对病历上的那几个字,她哭了。他将她抱在怀里,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而,一切都没有好起来,病历上的几个字,几乎成了定局,定格了他的后半生注定要在轮椅上度过。她为他买了一台电脑,没事的时候,让他在家打发时间。他提出过离婚,但都被她否决了,她说我不会离开你。

日子过得平淡极了,因为两个人的婚姻中少了一种重要的东西。

他无数次地启发她,让她去找寻自己的幸福,但她却固执地不理睬。他在半夜里,听到她翻来覆去的声音,便会狠狠地揪自己的头发,无声的,但却是疼痛无比的。

还好,她终于下决心了……他微笑着看着她拿了自己的东西,走出屋门。那一朵伞花,从楼下渐延渐行地开到了对面小区的大门前。

他走到电脑前,打开那一行她看到的文字,在最上面,加上了她的名字,打开一个文件夹,把在某个网站上随便下载的不知名女孩的照片删掉。然后,点上了一支烟。

忽地想起什么似的,他打开抽屉,拿出了一张病历书,上面赫然写着:高位截瘫,性能力全部丧失。

点燃的瞬间,他微笑着,仿佛看到了自己心中骤然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