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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女弃家,养子弑父:一个父亲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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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1月22日上午,谢明宇和养父谢志林再次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谢明宇气得冲谢志林大叫:“有你这样当爹的吗?你为什么要赶小薇走?”“我就是要把你们分开!你工作还没谱,有什么资格搞对象?”两人越吵越厉害,冲动之下,谢明宇扑上前去,一把掐住养父的喉咙!看着从小将自己拉扯大的父亲瘫倒在地,谢明宇愣愣地站在一旁,跟傻了一样……

娇纵女儿竟成“失独”家庭,

收养儿子慰藉晚年人生

家住黑龙江省牡丹江市的谢志林已经年近七旬,谢明宇是老人的养子。谢志林之所以54岁了还收养孩子,这得从女儿谢蓉与他断绝关系说起。

谢志林和妻子王华结婚5年后,才生了女儿谢蓉,当时谢志林已经31岁。女儿的降生,令这个沉寂的家庭,一下子增添了生气,每天笑声绕梁。两口子将女儿视为掌上明珠,对其百依百顺。如果女儿说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摘下来。可是这样的溺爱,导致谢蓉性格任性和偏执,脾气很大。她想做的事,任何人都无法阻止。

1978年8月,谢蓉上小学一年级。刚入学,她就发现班里一个女同学穿的粉花绸缎衣服特别漂亮,回家缠着爸爸妈妈要。当时,王华身患肺病,因为治病,家里经济窘困。一向对女儿有求必应的谢志林第一次拒绝了:“小蓉,家里没钱了,再说,咱们上学不要跟人家比穿戴,要比谁学习更好。”谢蓉当即撂下脸子,狠狠地将书包摔在地上,然后趴在床上大哭起来。谢志林以为女儿哭一阵子就好了,没想到谢蓉的气性特别大,竟然哭了整整一天,连午饭和晚饭都没吃。无计可施之下,谢志林背着妻子把自己的手表卖掉,然后赶紧给女儿买了那件衣服。

王华知道丈夫卖表后,把谢蓉叫到跟前,问:“小蓉,你知道买新衣服的钱是哪来的吗?”谢蓉答道:“不知道。”王华耐心地引导她:“爸爸是卖了自己心爱的手表凑钱给你买的,以后你不能再向爸爸要东西了,知道吗?”谢蓉撅起嘴说:“卖就卖了呗,他是我爸,我不找他还能找谁!”王华被激怒了,“啪啪”打了谢蓉两下。谢志林见状连忙从床上跳下来,一边拉开王华,一边大吼:“你这是干什么?我就这一个孩子,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谢志林觉得妻子“手狠”,从那以后再也不让她管教孩子。

据谢志林的邻居张纯信回忆,随着谢蓉慢慢长大,谢志林也觉得女儿“不对劲”了,脾气大得惊人。女儿要什么,他必须满足,否则就大吵大闹,甚至以绝食相逼。

最让谢志林失望的是,女儿连一点儿感恩的心都没有。从谢蓉小学到高中,谢志林都是亲自接送,风雨不改。可是,有一次,他让已经18岁的女儿给自己热点儿洗脚水,她都不肯。王华怕女儿发脾气,帮老伴热了水。谢志林心里不舒服,故意让女儿把自己的洗脚水倒掉。可是谢蓉一脸嫌弃地说:“我才不倒呢,脏死了!”谢志林和王华听了这话,心里都凉飕飕的。事后,王华埋怨谢志林说:“瞧,这就是你惯出的女儿!”谢志林长长地叹了口气:“就当咱俩上辈子欠了她的……”

谢蓉21岁时,与绥化师专同学李铁谈起了恋爱。李铁老家在佳木斯的农村,长得一脸老相,家境还非常贫困。这让谢志林夫妇很不满意,坚决反对这门婚事。为此,谢志林和谢蓉大吵了多次,最后谢蓉赌气与李铁结了婚,还跟他一起到佳木斯定居。谢志林夫妇伤心不已,连她的婚礼都没参加,并且扔下狠话:“爹妈的话你都不听,以后你别回这个家了!”

这本来只是一句气话,可谢志林没想到,女儿还真记仇了,结婚两年都没回一次家。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儿是老两口的心头肉,她的决然而去,让谢志林夫妇觉得了无生趣。老两口天天拿出女儿的照片看,有几次实在憋不住给女儿打电话,可谢蓉只是冷冷地聊几句就挂了,还是不肯见他们。虽然女儿还活着,但是他们却彻底失去了她,跟“失独”家庭没什么两样。

1992年6月12日,为了打发寂寞,谢志林夫妇收养了年仅3岁的谢明宇。当谢蓉得知父母又收养了个男孩后十分生气,她在电话里大发雷霆:“爸,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你们什么意思?真不想我回这个家了?”谢志林也很生气:“我倒是想跟你说,你也不容我说话呀!结婚后,你回过这个家吗?哪怕你能给我们一点儿温暖,我和你妈也不会这把年纪还领养孩子!”“那好,以后你们就跟那个孩子过吧!”说完,谢蓉“咣当”把电话挂了。

谢志林气得老泪纵横,谢明宇乖巧地爬到爸爸怀里,用手擦拭着他的眼泪,懂事地说:“爸爸,你别哭,我一定听你的话。”谢志林把儿子紧紧抱住,百感交集。

从那之后,谢志林夫妇跟女儿彻底断绝关系,他们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儿子身上。小明宇上小学时,王华因肺癌去世。从此,谢志林和儿子相依为命。他更加依赖谢明宇,并下决心好好供他读大学,将来他有出息,自己老了也好有个依靠。

矫枉过正,

严厉管教让父子离心

自从和女儿断绝关系后,谢志林经常反省自己对女儿太过纵容、溺爱,决定严格管教儿子,以免重蹈覆辙。小明宇什么时间写作业,什么时间出去玩,他都规划得很详细,很少给孩子零花钱。凡是谢明宇主动开口要的东西,谢志林绝不给买。

小明宇9岁时,他跟邻居张纯信家的孩子玩,看见小伙伴吃5角钱一根的奶油冰糕,就颠颠地跑回家向爸爸要。一根冰糕很便宜,可是谢志林觉得,自己不能轻易答应,否则会惯坏孩子。于是,他给儿子买了一根普通的冰棍。小明宇没有吃到雪糕很生气,当场就把冰棍摔在了地上。在那一瞬间,闹着要雪糕的儿子和闹着要衣服的女儿,突然在谢志林的眼前重叠起来,他心里的火“腾”地蹿上来,扒下小明宇的裤子,不由分说打了起来,打得孩子“哇哇”大哭。当天晚上,小明宇屁股肿胀,只有趴着睡,脸上还有泪痕。谢志林其实十分心疼,一遍一遍地给小明宇热敷。可是,一想到女儿,他就坚定了信心:绝对不能娇惯孩子,否则又养出一个不懂得感恩的“白眼狼”。

可年幼的谢明宇并不理解爸爸的苦心。眼瞅着别人家的孩子那么受宠、自由,而爸爸对自己非打即骂,心里很是不满。当谢明宇无意中得知,自己是领养的孩子后,不禁恍然大悟:怪不得爸爸那么“狠心”!渐渐地,他对谢志林有了隔膜。而这一切,谢志林却一无所知。

随着儿子一天天长大,谢志林又多了一桩心事。他认为,女儿之所以狠心跟他断绝关系,是因为她从小就不知道感恩。所以,谢志林经常对儿子进行感恩教育。思想保守的他不知道怎么教育好,只会说教和唠叨。他动不动就对谢明宇说:“儿子,爸爸这么大年纪,还要拼命工作,这么辛苦都是为了你,你将来一定得好好回报我,做人得讲良心!”开始的时候,谢明宇还很感动,可是时间长了,谢明宇就不厌其烦。觉得爸爸养活他,就是为了让他回报,太势利了。

2003年,60岁的谢志林退休了,本该颐养天年的他,为了供儿子上学,又在一家私企找了份守门的工作,以此贴补儿子的学费与生活费。因为要守夜,他跟儿子接触的时间就更少了,感情更加疏离。

但即使如此,谢志林也没有放松对儿子的“监控”。谢志林认为,女儿之所以被拐跑是因为“早恋”。如果工作之后再谈恋爱,人就会比较实际,不会一条道跑到黑。因此,谢志林严禁儿子上学期间谈恋爱。只要有女生往家里打电话,谢志林就百般盘问,搞得谢明宇尴尬不已。高二时,谢明宇和女同桌小薇偷偷逛了一次公园,拍了几张合影。谢志林帮儿子整理房间时,无意中发现了照片,顿时勃然大怒,当即将谢明宇关进储藏室的小黑屋里,让他做“深刻反省”,并且一天没让他吃饭!养父的铁腕政策,让谢明宇心里非常压抑,他觉得自己就像爸爸养的一条狗,一点儿自由都没有。

在谢志林的苦苦守望与期待中,2011年9月,谢明宇从黑龙江农垦大学毕业,68岁的谢志林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谢明宇大学毕业后,本想在省会哈尔滨找工作,那边的工作机会更多一些。可谢志林坚持要他留在自己身边,于是他只好听从了养父的安排。回到牡丹江后,谢明宇一连几个月都没有找到工作,心情非常苦闷。

2012年4月2日上午,谢志林从外面办事回家,发现儿子大白天的在家玩电脑,顿时来了气:“你就这样在家里玩电脑,工作会从天上掉下来呀?”谢明宇苦笑了一下:“爸,我这不是在等通知吗?”“等个鸟!快一年了,也没有结果,我看你是在糊弄老子!”越说越生气,谢志林一把将电脑的电源拔掉,狠狠地摔门而去,父子俩闹得不欢而散。

当天中午,谢明宇茫然地在大街上走着,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走着走着,突然在路上遇见了高中同桌小薇。高中毕业后,两人考上了不同的大学,联系就少了。这次重逢,让互有好感的两人又燃起爱火,而这一切谢志林都蒙在鼓里。

5月16日,谢志林下班路过爱民区就业局劳务市场时,在告示板上看到一条招工启事:招聘男性力工10名,年龄20~30之间,日薪200元。一天挣200元,一个月下来,就是6000元,真不少了!可谢明宇一听爸爸的想法,顿时就急了:“爸,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要是当力工,我当初干吗上大学?”那一刻,谢明宇甚至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看来,自己到底不是亲生儿子。否则,爸爸哪里舍得让他去干那种活!谢明宇不禁一阵心寒。

而偏偏在这个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7月9日上午,谢明宇两个大学同学来牡丹江走亲戚。作为东道主,谢明宇自然要尽地主之谊。可是,他衣兜里仅剩下几十元钱了,于是跟爸爸说明情况,想要300元钱请同学吃饭。谢志林犹豫了一下,只给了他200元,说:“这些钱就能吃得很好了。”结账时,谢明宇兜里的钱不够,小薇又添了100元才圆场。这让谢明宇很难堪,感觉自己在朋友和女友面前丢了人。那一刻,他对苛待自己的爸爸终于萌生了恨意。

赶走儿子女友,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忙碌的谢志林对儿子的情绪仍然一无所知,他还在不停地催促儿子找工作。

11月22日上午,谢志林下夜班回家,发现儿子还没起床,气得一把掀开谢明宇的被子,大声吼道:“力工活你嫌累,那你去找体面的工作啊!就这样在被窝里泡,工作会自己找上门来吗?”“爸,我昨晚睡得晚,你不要打扰我行不行?”“怎么,玩了大半宿的游戏你还有功了?”

大吵一番之后,谢志林气喘吁吁地离开,来到对门邻居张纯信家下象棋解闷。 张纯信看出他气不顺,就劝他说:“找工作的事,急不得,还要等待机会。再说,儿子大了,你不要太束缚他。”

谢明宇也很郁闷,他觉得,谢志林养他这么多年,并不是因为爱他,而是利用他,指望他养老。所以,看见他赚不到钱,谢志林才这么着急生气。就在这时,小薇给他打来电话,他邀请小薇到家里来玩。没想到,小薇来家里不久,谢志林就回来了。

谢志林中午在张纯信家喝了不少酒,有些醉意。据谢明宇事后回忆,谢志林一进屋,发现他还在玩游戏,立刻脸色骤变,当场发作起来:“你是不是一天没出过屋?拿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当时,小薇正在谢明宇身边,谢明宇有些尴尬地说:“爸,我这儿有客人。”接着指了指小薇,介绍说:“她叫小薇,是我女朋友。”谢志林却不理这个茬儿,不管不顾地吼道:“你怎么就知道玩?你是不是铁了心要啃老?你这个废物!”谢明宇的火气顿时上来了:“爸,你能不能不发火,人家小薇是第一次来咱家。”

谢明宇不说还好,这一说,谢志林竟然借着这个话题冲小薇大声说:“姑娘,你走吧,今后不要来了,我这个儿子不争气,别把你耽搁了……”小薇尴尬地望了一眼谢明宇,然后低着头从谢志林身边“溜”了出去。自己好不容易和小薇重续旧情,却又被养父破坏,谢明宇气得冲谢志林大叫:“有你这样当爹的吗?你为什么要赶小薇走?”“我就是要把你们分开!你工作还没谱,有什么资格搞对象?”“我都23了,谈个对象有什么错?难道工作找不到,就不能找对象了吗?”“就不能,有我在,决不允许你这样做,你必须先找工作……”

两人越吵越激烈,都失去了理智。气急败坏的谢志林突然上前连扇了谢明宇两个耳光,谢明宇连忙向旁边躲闪,不慎将额头撞在门框上。额头撞破,鲜血立即顺着脸颊流下来。鲜血勾起了谢明宇心中的积怨,他扑上去狠狠地掐住谢志林的脖子,谢志林越挣扎,他越使劲。谢志林毕竟是快70岁的老人了,没几分钟就瘫软在地……

当谢明宇终于缓过神后,才发现爸爸已经没气了。愣了很久,他才起身将尸体拖到厨房。接着从柜子里翻出900元钱,慌慌张张地逃跑了。由于紧张,他对自己的伤口未做任何处理,脸颊的鲜血滴到了门口的地面上……

第二天一早,邻居张纯信发现谢家迟迟没有动静,门口还有一摊血迹,当即报警。牡丹江市爱民区公安分局刑警队接警后,立即赶赴现场,当即在谢家厨房发现了谢志林的尸体,并迅速锁定谢明宇为犯罪嫌疑人。经过民警缜密侦查,2012年12月23日当晚,在华电区蓝月亮网吧将谢明宇抓获。经审讯,谢明宇对杀害爸爸的事实供认不讳。得知噩耗后,远在佳木斯的谢蓉坐了8个小时的客车赶到牡丹江。看到老父的尸体,她哭得死去活来,十分后悔自己的任性。可惜,她的悔悟来得太迟了。

2013年2月,牡丹江市爱民区公安分局刑警队对此案进行了补充侦查。目前,法院开庭时间还未确定,谢明宇拘押在看守所中,为自己的罪行忏悔。

(文中人物皆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