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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买本《茶叶战争》么?”这是周重林最新的QQ签名。就像看完这本他和著名茶人太俊林合著的《茶叶战争》后给人的感觉:没搞错吧,茶叶战争?!作为大众饮品的茶叶,竟也曾被当成战争的工具。静水流深,温和鲜爽抑或清雅回甘的茶汤里藏着国家的意志。历史总是以谜的形态出现,如果茶叶是谜面,那么谜底会是什么呢?
没错,这本书超过了我们对茶叶的普通认知。翻看近年有关茶叶的图书,满眼多是具体而微的品饮知识,文字无不美妙柔和。一叶障目,一片茶叶也会遮蔽人们探寻历史的目光和兴趣。《茶叶战争》则跳出温润的茶杯,跳出清香的茶汤,也跳出静谧雅致的茶室,深入过去,在一片茶叶上探寻国家兴衰的秘密。作者最大的纠结是:同样是茶,为何英国以茶而富强,而晚清却因茶而走向衰亡?固然,故事的基调我们早已熟知,但是藉由茶叶的视角,我们看到了一个注定走向衰败的晚清,看到了身处历史事件结点的人,也看到了作者的历史观。在书中,茶叶是一条精妙的线索。拿捏茶脉,就感觉到了一个国家的脉络。
在中国,茶既是精神的也是物质的,既是抽象的也是具体的,既是自然的也是人文的。茶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中的生活茶,也是琴棋书画诗酒茶中的文化茶,还是德茶、禅茶。茶的丰富性和渗透性,让其有理由成为战争的工具。而一旦变为工具,茶就成了利器,成了话语权,成了砝码。“以茶制夷。”“将萎之华,惨于枯木。”“夷人赖以为命,不可一日欠缺之物,乃茶叶、大黄。而此二物,皆我中原特产。”“西洋人民所必需者,内地之茶叶、大黄。”“外夷于中国内地茶叶、大黄,数月不食,有瞽目塞肠之患,甚至不能聊生。”“凡夷人名下缴出鸦片一箱者,酌赏茶叶五斤,以奖其顺畏法之心。”在茶叶战争论中,温柔的茶叶背后映照出的是一颗颗跳动的心脏,一幅幅忧国忧民的面孔和一个王朝渐行渐远的背景。
情怀使然,《茶叶战争》亦文亦史,张力满满的故事中,随处无不是精巧的文思,颇有《万历十五年》的韵味。开篇即是小说笔法:“林则徐所住的行辕前,此时已是人欢马嘶,打破了四周静谧之气。华丽的轿子、马车和大队即将要出行的人群分头张罗着,只待林则徐一声令下,大家就可以登车揽辔,浩浩荡荡南下奔广州而去。”这是我喜欢的文字,在大历史中,还原真实情景的同时略微加进自己合理的想象,加入情感和观念,在排列文字的同时呈现观念。难得的是这种情怀贯穿全书,你惊叹作者怎么在一片小小的茶叶中发现了这么多的秘密,茶叶背后的谜底可以是利益,是工具,是争夺,还可以是博弈,是制衡,是趣味,是媒介,是一个时代的趣味,是一个阶层的生活。
书中的第五部分《茶叶:何以为华夏物质精神的缩影?》,是对本书的有力补充,飞扬的文思和有理有据的论述更增加了文字的厚度和可读性,探究的是中国茶的精神特质。这不是就茶论茶,而是在茶脉里勾勒出了一条生动的文脉。被熟知的陆羽、皎然、李白、欧阳修等人,在煮茶论水中变得鲜活起来。隔了一千年,同样一杯茶,当我们再次轻轻抬起,杯中晃过的影子重重叠叠。我在想,茶的精神能否在一杯杯茶里继续?茶又在当下扮演了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