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疾人的驾车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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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10年4月1日新版《机动车驾驶证申领和使用规定》开始施行以来,残疾人学车获得“解禁”,他们的学车流程已与普通人无异。不过,记者在杭州、温州等地调查发现,要想顺利上路,等待他们的依然有许多“拦路虎”。

“我终于拿到驾驶证了!”2010年8月27日上午9时,在杭州市机动车驾驶员考试中心,45岁的潘金华顺利通过残疾人驾考,取得杭州市首批C5机动车驾驶证。

自公安部新修改的《机动车驾驶证申领和使用规定》于2010年4月1日施行以来,经过将近5个月时间的等待,包括潘金华在内的10名残疾人迎来了最终的驾考并全部通过,成为浙江省首批领取驾照的残疾人。

潘金华是浙江省临安市人,双下肢残疾,有一本驾照一直是他的梦想。为此,他在2007年就在上海残疾人手驾车培训中心学会了开车,并拥有了一辆飞度轿车,改装后成为杭州地区第一辆在残联备案注册的正规手驾车。

车子虽然有了牌照,但是他还没有交警部门核发的驾驶证,属于“合情不合法”的“无证驾驶”。虽然有时也会偷偷开车上路,但他一直很心虚,怕被交警抓住,“万一被查到,就是无证驾驶”。

2010年4月1日,新《机动车驾驶证申领和使用规定》施行。该规定首次允许右下肢残疾、双下肢残疾、听力障碍、右手拇指缺失和手指末节残缺5类人员驾驶汽车。这个消息让潘金华很兴奋。4月1日一早,他便来到杭州市机动车辆管理所办事大厅递交了驾照申请。

跟潘金华一样,渴望开车上路的残疾人还有许多。

学车操作很“上手”

“起步、手刹、左灯喇叭、启动……”2010年7月16日,在杭州黄龙驾校,刚刚在北京考出残疾人驾驶培训教练员资格证的韩阿羊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位学员――潘金华。

这一天,杭州市举行了首期残疾人驾驶培训开班典礼,首批40名肢体残疾人,第一次手握方向盘,开始了驾培第一课。

潘金华在韩阿羊的搀扶下,坐上了驾驶座。一双粗壮的大手,按照韩阿羊的指令转起了方向盘,双手代替双脚,操控着方向盘旁边的油门和刹车。“还好,比想象中要简单,车子还蛮听话的。”潘金华笑着说。

左手握住方向盘上安装的手柄,向左侧打方向,右手抓住连接刹车和油门的制动拉杆,轻轻向后拉,驾驶着残疾人专用教练车的金先生顺当地将车驶入训练场内道路。

2010年7月21日,在温州市娄桥驾校残疾人专用驾培训练场地,记者看到,两辆残疾人专用教练车里,学员们正仔细地按照教练的指示,小心地练习。

“所有的操控都要通过双手来进行,学员们操作起来还是比较‘上手’的。”一旁的徐教练告诉记者,方向盘上安装的把手,其作用类似于支点,只需左手轻握后将其转动,整个方向盘即开始运转,便于单手控制方向;而座位旁手刹车的位置被一个类似手柄的装置取代,向前推是刹车,向后拉是油门。

“我现在已经学会倒车了,只要我们认真学,水平不会比正常人差。”今年50岁的金先生告诉记者。

徐教练告诉记者,残疾学员和普通学员不同,需要教练员更有耐心,同时也需要尊重他们,北京等地的残疾人驾驶培训教练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还去学心理学,这点非常值得借鉴。

杭州黄龙驾校的教练陈新民说,普通学员上下车,一般几秒钟就够了,肢残学员上下车,至少需要五六分钟,所以更要耐心。“学员在学车过程中,往往会遇到一些‘坎’,需要通过反复训练。而残疾人心理往往比较脆弱,碰到困难后,容易产生焦躁情绪,所以作为教练,一定要学会多和他们沟通,给他们足够的信心,不能怕麻烦。”

上路前还需“过关斩将”

“拿到驾照,我真的开心死了!”8月27日,作为浙江省首批领取驾照的残疾人之一,47岁的黄龙坐在轮椅上,拿着簇新的C5驾照反复观看、摩挲着,双手颤抖,像个孩子似的开心不已。

不过,领到驾照仅仅是残疾人进入“有车一族”的第一步,他们马上就要进入下一个重要环节:购车。

按照规定,残疾人须驾驶专用汽车。由于目前市面上并没有专门供残疾人使用的汽车,因此,要去有资质的汽车修理厂改装。这种改装车一般是在自动挡轿车上加装方向操纵手柄和油门刹车操纵杆。

方向操纵手柄是一个扁圆球体,被安装在方向盘上,残疾人便可单手操控方向。油门刹车操纵杆被安装在方向盘下方,向上拉为油门,向下推为刹车,残疾人通过操纵杆就可操控油门和刹车,而不需要像普遍人用脚踩油门刹车。

温州市车管所车辆检测中心一经办人员表示,残疾人改装车辆必须要到获得专业授权的销售单位购买操纵辅助装置,并到获得相关部门认证的维修企业进行加装或拆卸,最后还要经过车辆检测中心安全技术检验合格,凭着检验报告等相关资料到车管所变更登记,发放行车证,再办理车牌照等相关手续后方可上路。

车辆改装问题解决了,但另一个问题又让“准驾驶员”们十分困扰:改装后其合法性将如何判定,保险公司认不认呢?

平安保险温州分公司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我们还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例子,也没有人询问过此事,按照规定,车辆改装后是不可以上保险的。”

记者随后又致电人寿保险、太平洋保险等了解情况,工作人员均表示,目前与残疾人改装车辆相关的保险政策还没有跟进,但按照规定,擅自改装的车辆是不能投保的,除非改装车辆经过车管部门同意。

不过记者了解到,目前车管部门并未出台明确标准,此外,二手车能不能进行改装,也备受残疾人关注。据悉,全国推出C5驾照之后,北京、西安等地的保险公司已经给残疾人改装车辆上保险开了“绿灯”。

驾校资源限制学车梦

目前,杭州只有黄龙驾校一家能够接纳残疾人学车,持有“残疾人驾驶培训教练员资格证书”的教练也只有两位。两辆经过特殊改装的自动挡朗逸则是他们的教练车。

“担任残疾人教练的两位,是我们驾校从100多个教练中选出来的,可以说是我们驾校最优秀的两名教练员。他们两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是身体好、有耐心。因为有些残疾人上下车不便,有一个高位截瘫的学员,就需要教练抱他上下车。”黄龙驾校吴校长说。

由于比普通教练辛苦,驾校给他们也适当增加了补贴。“因为是刚开始,教练员所带的残疾人学员每考出一个,给他们比一般教练员多增加50元奖励。”吴校长表示,这个标准和教练员付出的体力、耐心相比并不算高,以后可能还会提高。

按照驾校目前的速度,每一个半月左右能教出10名学员参加考试,一年下来能让大约80名残疾人学员参加考试。

接纳残疾人学员,对驾校来说,意味着更多的硬件设施的投入,如无障碍通道、厕所、休息室的改造等。

作为温州市唯一一所开展残疾人驾培工作的驾校,娄桥驾校术科处的郑处长表示,他们是由省道路交通和运输厅指定开展这项工作的,目前温州市其他驾校都没有这项服务,“主要是担心生源太少,而资金投入太大”。

据介绍,目前娄桥驾校共有2辆残疾人专用培训车、2辆残疾人专用考试车、3名残疾人专用教练,加上每辆汽车3000多元的改装费用以及无障碍设施等,合计总投入约为80万元。“其社会效益远大于经济效益。”郑处长表示。

“毕竟生源有限,驾校如果都一哄而上,都投资改装车辆而无人学车的话,成本将很难收回。”温州市区一驾校负责人告诉记者,对于招收残疾人学员并为其配置专用车辆,驾校也有为难的地方,他认为残疾人学车的市场前景并不明朗。

据统计,温州全市有700多名残疾人有学车意向,而市区已有240名残疾人通过报名。郑处长介绍,学校资源有限,240名学员即使在不休息和学员能顺利通过考试的情况下,也要花上二三年才能全部学完,学校压力相当之大,而各县残疾人想要学车还得再缓一缓。

无障碍设施欠缺

“拿到驾照后,我第一个困惑就是今后出门车应该停在哪里。”温州娄桥驾校学员王先生今年37岁,幼时患小儿麻痹症失去了正常行走能力,他表示,对于下肢残疾的人来说,上下车还要搬运轮椅或者拐杖,有些人则需要坐在轮椅上爬进车,而现有的普通车位,两车之间的间距根本不够,除非车位比较好,否则下肢残疾人要想打开车门进入驾驶室都很困难。

记者了解到,按照有关规定,路边停车泊位应考虑设置残疾人专用停车泊位,其数量应不少于停车泊位总数的2%。但温州市交警支队一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温州市公共停车场还没有设置残疾人专用停车位,目前也没有接到要增设残疾人专用停车位的消息。不过,杭州等地已按比例设置残疾人专用停车位。

“除专用停车位外,温州的残疾人无障碍设施也比较欠缺。”王先生表示,如果没有严格的法律保障和更多的便利设施,一本驾照,恐怕很难真正让这个群体享受到和健全人一样的方便。

残疾人学车是个新课题,相关政策措施尚未跟进,一些市民在肯定“解禁”政策的同时暗暗担忧:残疾人在行驶过程中出现汽车抛锚怎么办?残疾人考到驾照后如若从事营运工作会不会存在安全隐患?在保证其他交通参与者安全的前提下,如何给予残疾驾驶员更多关爱?

温州娄桥驾校术科处的郑处长告诉记者,接下来他们将在残疾人专用教练车上加贴残疾人机动车专用标志(为国际通用的蓝色轮椅残疾人标志图案)并加以推广,便于周围车辆注意礼让,为残疾人驾车提供特别关爱,让残疾人优先停车。

“一项新规定的实施,总会有一个循序渐进的完善过程,目前残疾人学车的各个环节还有待细化。”温州市残联维权部副部长潘建南表示,现在瓯海区残联已经先行一步,为考到驾照的残疾人每人补助3000元。接下来温州市残联将积极与有关部门沟通协调,做好残疾人驾车后续工作,让他们能够安全、方便地行使“驾车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