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无准备之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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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成立于上世纪50年代的大型国有企业，有着辉煌的过去，也在国家的经济体制改革中经历过巨大的失落和阵痛。至今，供销社仍然负担着一大批老职工的供养，承担着改革成本和社会义务。

摘去了国企“老大哥”的耀眼光环，经过10余年励精图治和市场经济的风雨洗礼，供销社厚积薄发，正在重新焕发出往日的光彩活力。

为了弥补企业长期困难、职工收入偏低的历史“欠账”，供销社党、政、工各方对提高职工工资收入高度重视，在工会的积极主导下，展开了求真务实、卓有成效的工资集体协商，堪称云南省财贸系统的一根标杆。

不走过场的工资集体协商

2012年12月4日下午，云南省供销社会议室内，工会工作委员会副主席周映红，与各直属单位工会的党、工干部齐聚一堂，交流工会工作的经验和心得，也在讨论和布置日后的计划。

穿着一件大红色外套的周映红容光焕发，快人快语，给人以热情爽朗之感，她自豪地宣布了一个消息：经过10余个月来的齐心努力，今年，省供销社全部6家企业工资集体协商和工资集体合同签订率达100%，全部企业和2家事业单位集体合同、女职工特殊权益保护专项合同签订率达100%，企业职工平均工资增长13.2%。

在场的记者感到困惑，工资集体协商需要花费近一年的时间开展吗？周映红斩钉截铁地告诉记者：“需要，工资协商不能走过场，不打无准备之仗！”

协商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包括对职工的调查摸底，掌握职工的想法意愿；与行政的沟通对接；对企业的财务、经营情况了然于胸；甚至要详细了解企业的发展计划，好让协商方案与企业的经营目标相辅相成。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直属企业农业生产物资公司党委副书记、工会主席马鲁光就讲述了农资公司的工资集体协商历程。

农资公司是供销系统中“盘子最大”、效益较好的一家，相应地，职工工资收入也较高。马鲁光介绍，早在2003年，农资公司就在周映红的要求和帮助下，进行了工资谈判的尝试。农资公司的工资协商也受到党政工各部门的重视，被作为企业民主管理的一项重要内容来抓。实际上，在云南省全面开展工资协商之前多年，农资公司已经形成了行政、工会等共同商讨工资方案的传统，算是后来的工资集体协商的一个雏形。由于“底子”深厚，从2010年正式开始的工资集体协商做得驾轻就熟。

2011年，农资公司就定下了收入增长14%的目标，并圆满完成。而实际上，公司效益增长幅度还超出了这一指标，达到了20%以上。按理说，根据工资集体合同上确定的“职工工资与企业效益同步增减”原则，当年工资增长幅度也应为20%以上。然而，马鲁光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同步增减”的原则还意味着：如果企业效益下滑，职工的工资增幅也会受到影响。企业无法保证效益年年按部就班地增长，站在职工的角度想问题，还需要未雨绸缪，为将来打算。

于是，经过与行政的沟通，工会决定以工资增长指导线14%为标准确定工资集体合同中的增长幅度。不过，这岂不是和“同步”原则相左了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超过14%指导线以上的部分被核算出来作为预备金，用于企业效益下滑时补缺，其实还是职工的薪酬。以此来保证职工工资持续增长。周映红说，在供销社，这项方案叫做“以丰补欠”。

然而，收入分配方案必须慎重定夺，更不能企业一方说了算。马鲁光还需要跟职工商量。“原本觉得阻力会很大，怕职工不理解，但当我们跟职工详细说明了这样做的原因后，大部分职工都认为是合理的，可以接受，他们相信工会是为了他们着想，也是为企业着想。”

今年由于市场不景气，公司效益出现一定的下滑。幸而往年提取了准备金，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效益下滑对职工收入的影响，“以丰补欠”派上了用场。

而明年的工资集体合同怎么签？收入增长比例如何定？还有很多具体的问题需要商量，目前，马鲁光已经在和行政，职工两方协商，征求意见，为明年的工资集体协商做着“预习功课”。

供销储运有限公司工会主席赵晋明作为职工方首席谈判代表，也深有感慨，工资集体协商，要充分了解职工的心声意愿，要查看各项财务报表，弄清企业财务状况，还要跟管理层商讨企业的发展问题，在这个基础上，才有得谈，才知道怎么谈。

“我们的工资集体协商，不是开几个会，座谈一下那么简单。”他说。至于协商的场面，他用一句话来概括：“争论相当激烈，但是行政方和职工方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让企业和职工一起发展。”

让协商的成果落到实处

遭受了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转型的冲击，供销社曾一度衰落，6家直属公司中有5家成为“特困”，近年来才逐步走出困境，但困难的帽子都还尚未完全脱去。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供销社的职工工资一直在低水平徘徊。今邦日杂再生资源有限公司就是一个例子，从2004年定下的工资标准（在岗每月1300-1400元，内退每月300-400元），多年来一直没有变过，直到2010年，供销社工会全面推进工资集体协商，才得以调整提高。工会主席曹红兵说：“过去也想谈加工资，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近几年公司经营情况大幅好转，又赶上了工资集体协商的好时机，有了这两大条件，职工增收走上了快车道。”

过去，尽管工资水平长期偏低，甚至离昆明市职工平均工资也有很大距离，但公司却始终如一做到一点：职工的社会保险一律以昆明市平均工资为基数上缴。这一举措，让在企业极度困难的情况下留住了人心。

2011年，该公司的工资涨幅达到了23%，是供销系统中最高的一家，今年同样保持了高比例。大幅度的工资提升，让职工看到了希望，干劲十足。

工资协商从供销社自上而下，层层推进到各企业，今邦日杂再生资源公司保山分公司，过去经营十分困难，今年业务实现了大幅度增长，职工涨工资的呼声也空前高涨。曹红兵两下保山指导督促，最终，该公司完全按照供销系统的要求，通过了新的薪酬方案。记者采访前一周，保山分公司的工资集体协商刚刚通过了供销社工会的检查验收。

在供销社，工资收入一般由岗位工资和绩效工资两块构成。经过今年的调整，保山分公司一些经理人员的绩效工资从过去一年5000元提升至1.5万元到2万元不等，岗位工资从过去的每月1000余元上升到1900元，收入总额增长近3倍。保山公司的职工无不喜上眉梢。保山公司的职工说，见到了上级公司工会来，就像见到了自己的娘家人一般。

对于工资集体协商，曾在公司人力资源部门工作的曹红兵也颇有心得，她说，在供销社这样的国有企业，党政工在“一口锅里吃饭”，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工资协商目标明确：就是为了公司持续发展，职工收入持续增长。所以协商追求的是实效，讲求的是质量。

企业肩上的担子

老国企的身份还给供销社留下一项特殊的“遗产”——供销社现有在职职工698名，而在职职工与离、退休（含内退、退养）职工比例高达1∶6。

副食果品集团有限公司党委副书记、工会主席范雅军介绍，该公司职工总数300多人，在职职工只占50余名，退养职工40多名，其余的是退休职工。

退休职工的基本生活已转入社保，为了不让他们的收入下降太多，公司还必须为他们发放一笔额外补助，范雅军把这笔钱称为“地方粮票”。“地方粮票”怎么发，上面没有统一标准，由公司自己制定。总的支付额，占去公司工资总额的半壁江山，每年要支出50多万元。发这笔钱，原则是只能升，不能降。

退养职工按国家政策应发放基本生活补助，公司按昆明市最低工资标准向他们发放，此外还缴纳他们各项社会保险。

连上“地方粮票”、内退（退养职工）工资和在岗职工工资，公司每年用于薪酬发放的资金超过100万元。

谁能想到，对职工如此“慷慨”的一个企业，却是供销社系统内的五家困难企业之首，目前还背负着600万元的债务，在高峰期，欠债曾达到上千万元！

为了发放职工工资，公司曾向供销社借款50万元。每每提起此事，范雅军总是充满感激之情，而周映红却爽朗地说：“供销系统亲如一家，手心手背都是肉，相互支持很正常，不必过于挂在心上！”

范雅军说，老国有企业尽管已被推向市场多年，却不能像外企、民企一样放手追求盈利，企业肩上有卸不掉的担子，那就是对曾经的老职工的责任。

换个说法，企业以一己之力承担了改革和经济转型的成本，又承担了维护社会稳定的责任。

去年，公司终于扭亏为盈，但仍不具备农资公司或是今邦日杂再生资源公司那样的条件，无法实现“以丰补欠”， 摆在公司面前的只有一条路，职工收入只能升不能降，哪怕升得少一点。按照范雅军的说法：“工资基数本来就比不上兄弟企业，再想原地踏步根本行不通。”而通过工资集体协商，副食果品公司的职工工资收入也确实实现了稳步增长。

公司财力有限，“蛋糕”就那么大一块。而“地方粮票”和内退职工的补助怎么发，银行贷款怎么还，剩下多少作为职工工资发放？这些都成为了工资集体协商中绕不开的话题。范雅军说，由于这些因素，在职职工的收入增长幅度比不上供销系统内其他企业，而内退职工生活补助却是随着昆明市最近工资标准连年增长，毫不含糊。

现在范雅军最巴望的事情，就是公司能尽快还清那600多万元的债务，甩开包袱轻装上阵。

制度的保障

6家直属企业的工资集体协商各具特色，又都是真抓实干，取得了实效。这背后，离不开有效的措施保障。这既要归功于供销社工会的积极探索，也离不开公司党政的大力支持。

为了展开工资集体协商，工会很早就展开了专题调研，从职工的心声要求、各企业工资分配状况、现行的分配机制等各个方面入手摸底，了然于胸。

为了获得党政支持，工会从2010年开始就开展了多次工资集体协商专题会、推进会、现场会，并邀请相关领导观摩，又深入6家企业一一督促落实，用协商的成绩说话。同时，工会积极向供销社党组汇报，引起了党组的高度重视，把工资集体协商工作列为供销社政工工作会议的重点议题，将工资集体协商的要求列入了《工会工作要点》和《工会重点工作目标责任书》中。

供销系统的工资集体协商工作开展较早，在探索中起步，工会提前从上级总工会、劳动社保部门、政府等各种网站上下载资料，形成了自己的《工资集体协商试行办法》和“工资集体协商工作资料”，下发给各基层单位熟悉，为协商提供提导。

供销社工会深入到各企业具体指导，对协商遇到的各种重点、难点问题共同分析，沟通协调。组织各公司董事长、副总经理、党委书记、工会主席、劳资干部、职工代表共同参加了省财贸工会举办的工资集体协商培训班，还请副食果品公司的12名协商代表在培训班上现场示范，言传身教。

通过工资集体协商现场会的方法，让企业之间相互观摩学习，示范带动。请来了省供销社领导和上级财贸工会给予指导，邀请各企业党政领导参加。

工资集体协商不但要做得规范有样子，更要谈出实效。供销社系统建立了工会工作目标考核责任制度、工作汇报制度、工作督导制度、目标责任考核四项制度。从合同文本起草，到协商修订，直至合同签订的全过程，供销社工会都一一跟踪指导。每签订完一家企业，就在供销社门户网站上宣传报道。各种督促措施可谓环环相扣。

周映红说，供销社的工资集体协商工作从2010年开展，时间早，没有现成模式可借鉴，自己就“摸着石头过河”，曾闹出了几个“笑话”。有一次，一家直属企业就把签订好的工资集体合同连同集体合同、女职工权益专项保护合同一并报送劳动保障部门登记备案，弄得劳动保障部门的同志无所适从，最后也就三项合同一起备案了。

在记者看来，这非但不是“笑话”，反而是供销社工会的荣耀。曲折和失误，往往和探索与实践相伴相生。发生在供销社工资集体协商中的这个小插曲，就是供销社和工会关爱职工，职工权益保护工作一丝不苟的生动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