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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1年上半年,经沈雁冰介绍,郑振铎进上海商务印书馆工作,编务之外,他还到商务出资办的神州女中兼课。这时,他的学生、商务印书馆总编辑高梦旦先生的小女儿高君箴,闯入了他的生活。1923年10月,他们走入了结婚礼堂,开始了新婚生活。
高君箴是个福人,娘家有百般疼爱她的好爸爸、好妈妈,嫁到郑家又有了一个好丈夫和一个好婆婆。婆婆郭宝娟,是位非常善良又非常能干的传统家庭妇女。郑振铎7岁时失去了父亲,靠母亲给人做些针线活及亲友接济,完成了学业。郑振铎非常孝敬母亲,成家后把母亲从福建乡下接到了上海同住。
高家则是官宦人家,是当地首富,号称“高百万”。富裕的家庭生活,使高君箴受到良好的教育,同时也养成了她特殊的嗜好,其中之一就是“嗜蟹如命”。
她平时食量平平,饭桌上总是第一个放下筷子,但是一旦有热气腾腾的大闸蟹端上桌来,局面就大不一样了――风扫残云,三两左右的大闸蟹,她少则可以连续拿下七八只,有时兴致高涨,超过十只也不在话下。“待字闺中”时,每逢菊黄蟹肥,就常常听老太爷高梦旦关照一句:“准备好紫苏”,然后就带着听差驱车而去,直奔西马路小菜场,亲自去挑大捡肥,就是为了博千金小姐红颜一笑。
“为人妇”后,丈夫接替了父亲的“职责”,不敢怠慢,依旧好酒大蟹伺候。每当秋高蟹肥,她家就像是过“螃蟹节”一样,宾朋满座,觥筹交错,每天至少一顿大宴。餐桌上总是大闸蟹唱主角,一顿饭总要吃上两三个小时,吃完了还要用院子里的叶泡过的水洗手,这样手上不会留下腥气。最后一道主食往往是每人一小碗汤面或是稀粥,酒足饭饱,才算完事。丈夫郑振铎是从来不吃蟹的,主要觉得吃起来太麻烦,浪费时间,“螃蟹节”主要是照顾爱妻的“嗜蟹如命”。他还专门从福州老家定制了好几套铜质的食蟹工具,如小锤、小钳、小剪、小叉等。
这时候,婆婆也是围绕螃蟹转的。到“螃蟹节”接近尾声的时候,婆婆就会带着保姆买来上百斤的螃蟹,洗净蒸熟,发动全家来剥肉剔黄,然后放上猪油,熬制成“蟹粉”,分装在一个个小白瓷缸里,盖紧盖子,放在阴凉处(有了冰箱后就放冰箱)。要吃时,随便打开一罐,稍加调制,就变成“蟹粉狮子头”、“蟹粉过桥面”、“蟹粉白菜”、“蟹粉小笼包”,等等。早饭也可以吃蟹粉的,再简单不过,就舀一勺蟹粉搅拌在稀饭里,那味道比广东人的海鲜粥不晓得鲜美多少倍。
由于菜场里卖的大闸蟹一般不过三四两一只,那种半斤以上的大闸蟹都是供应福州路王宝和等酒楼的,虽然价格贵得多,但它诱人啊!郑振铎偶尔也会带着娇妻前去“尽尽兴”,但是每次都等蟹上桌后,他一个人便去附近逛旧书店了,留下妻子一个人在桌前纵横。等到夕阳西下,华灯初上时,郑振铎夹着大包小包的书回酒楼了,看看桌上,妻子的大闸蟹也成了一大堆空壳了。他们各有所得,各自过瘾,然后高高兴兴地雇车而去……
好客这一点,高君箴与丈夫完全一致。她喜欢热闹,喜欢朋友们来家欢聚,她常常一年要过两次生日,过了阳历的还要过阴历的,无非是多一次欢聚的机会。尽管她本人不会烧菜,但是她很会品尝菜,厨房里的事全由婆婆张罗,她只需发出“指令”,确定宴请名单就行了。婆婆贤能就是媳妇的大福气了,而且婆婆是个非常明事理的人,数十年间任劳任怨,总是管儿媳叫“少奶奶”,相互之间没有一句闲话。
高君箴对家务活虽不太擅长,但大家闺秀有大家闺秀的豪气,她大事不糊涂,关键时刻挺得出来,冲得出去。八年抗战中,郑振铎为躲避日伪的迫害,过着颠沛流离的动荡生活,没有固定的工作和收入。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后,更是处在非常危险的境遇之中,随时有被日寇抓捕的可能,不得不在高邮路租房躲了起来,生活自然没有了来源。这时候,高君箴毅然拿出自己娘家的陪嫁,卖卖当当过日子,和婆婆一起安排全家的生活,使一家老小生活上感觉不出有太大的变化。她很为自己关键时刻的贡献而自豪,所以,在后来的若干年中,如果遇到一些不服气的事情,她会脱口而出,提醒人家:“八年抗战全靠我!”
(摘自《上海滩名门闺秀》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 图/李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