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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4月,美国政府通过决议从2012年开始,美国棉农种地的直补停止实行,这样将直接导致没有人种植棉花。所以,在天然纤维方面,我们不得不做一些稍微预先的打算。同样,化学纤维也面临困境。中国的化学纤维90%来自石化原料,但是石油、化工、天然气的地球储量在逐渐减少。今年4月,美国的数据显示全球石油和天然气,2050年将全部枯竭。本刊记者就此现状听取了中国工程院院士姚穆的意见。
姚穆表示,在这一背景下,我们现在的做法也只能再维持10几年,包括涤纶、氨纶、腈纶等都是如此。所以总的来说,整个思路中央已经明确提出来,在资源问题上面要用可以再生、可循环、可降解,对环境友好的生物质资源,连合成纤维也要走这条路。研发工作一定要有战略眼光,走一条新的研发之路。
原料质量严重缺失
中国纺织工业的原料危机已经迫在眉睫,现在必须要从原料抓起,当前的情况已经到了无法再进行下去的程度了。
首先说棉花,棉花现在做的是转基因抗虫棉,这种棉花的全球起步是美国1977年开始研究转基因抗虫棉,1981年基本成功,1992年美国开始全国推广。但也是这一年美国发现棉花品质变了,其中最关键的品质变化是棉花纤维的外直径变粗了,纤维度显著变粗了。接下来的结果是,原来美国从1944年开始研究双压缩气流仪,用来测棉花的细度等各项指标的,但用了22年之后发现不能用了,所有数字都不对了。这个测试方法的标准,美国在1997年报废,但美国将一些优良品种保存,但都是产量较少的品种。我国从1987年开始研究转基因抗虫棉,2003年开始启动推广,2006年全国基本推广至少85%,2009年全国推广基本完成。但是我们挑的全是产量最高的品种,结果导致棉花全面变粗。
这其中有一个例子,鲁泰今年是第7年生产特细棉纱了,这种棉纱色织之后制成衬衣,每年能够做4000件左右,最多一年做到6000件。这个衬衣是全部销往美国的,一件衬衣2200美元,定位以顶级人士为目标消费群体。这个数量如果多了的话最后一定,但做这4000件只用了1吨棉花,纺的纱特别细,布特别薄。但这种棉花所有的地方都不能用,连埃及买回来的也不能用,这种棉花是鲁泰自己在新疆种植的。13万亩棉田中主要用这1吨棉花,剩余的棉花供其他的企业使用。这样从源头开始,鲁泰就将整个一条龙联系起来,所以才能够真正生产出顶级的产品,能够引领潮流。
再说一下苎麻,中国的苎麻应该说是全球最多的,因为原始品种和老品种都是在中国的。但是,最近7年苎麻的销售量基本上下降了至少60%,这一大幅度的下降原因究竟是什么?后来了解到主要是因为美国人不再购买了。美国不购买的原因就是因为现在的苎麻布刺痒得太厉害。而刺痒得厉害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变粗了。那说穿了还是为了生产量,中国农科院麻类科学研究所最后选的品种都是粗的。这几年这种情况有所好转,之所以有好转也是因为这几家企业自己种植苎麻,这种苎麻再做成衣服之后就不会剌痒了。其他的苎麻厂在这种情况下就要面临倒闭。造成这一情况的原因还是要追究到原料上。但目前如果要求产量不要那么高,把品质保证住,他们是不愿意的,因为现在考核的第一指标就是产量。
中国的蚕茧有着5000年以上的历史,在1950年到1970年的20年间,中国在这个方面抓得不多,但是日本大幅度提升,所以在那个时间,全球蚕的最好品种全部产自日本。到了改革开放以后,我国在蚕的品种上面也有所前进,但是最近这10年里是大退步。不仅仅蚕丝变粗了,而且蚕蛹变大了。因为控制的是蚕茧的产量而不是丝的产量,所以蚕蛹变重了,丝的重量就大幅度下降了。16年以前,全国我们做的调查蚕丝的重量都占蚕茧重量的38%左右,但是去年我们在广西做调查,都下降到了25%。
说到毛,主要谈一下羊绒。我们最近花了6年时间调研全国的羊绒情况,羊绒一年一年在变粗。后来,我们找原因,发现主要是种公羊变粗了。而现在种公羊推广的是辽宁盖县的种公羊。现在全国共有138家绒山羊的种公羊厂,其中137家都是辽宁盖县的。辽宁盖县因此获得较大的经济收益,每头种公羊可以卖到2~10万元。这样的高产量下,从原来每头取绒150克左右,到现在达到900克左右,不仅仅是纤维显著变粗了。鄂尔多斯创立了一个品牌1436,其概念就是14微米直径,长度36毫米,利用这一品种做最主要的外销品种1436。这一品种原来在中国每年30吨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最近3年,企业到处收购却很难找到这种高品质的羊绒。目前,只有在138家中的最后一家的种公羊还能够产出高质量的羊绒。却是因为这一家种公羊厂的经济情况比较差,没有钱买盖县的种公羊,才能够保有高品质的羊绒。
如果在这种背景的情况下,再过去10年,羊绒的质量将会彻底没有了。所以,现在在做了两个细羊绒的种羊厂,是两个标准细度的种羊厂。
所有这些原料都涉及一个问题,如果纺织工业自己不管的话,到最后,天然纤维的原料方面将会无路可走。从整个这样一个背景和过程中来看,当然也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羊肉在最近的6年里价格上涨了4倍,但羊毛却只涨了2倍,所以肉的价格比羊毛的价格高,就直接导致都去做肉羊了。除此之外,中国养羊协会全体理事都是养肉羊的,没有一个养毛羊的。所以,6年的时间我们每一次都不放弃参加他们的会议,就是防止他们通过决议,全中国停止生产毛绒羊。
走在寻找新原料的路上
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到了非常紧急的时刻了。回过头去说1964年~1966年的一些经验,在新的形势下值得吸取。往前延伸,把我们自己的原料管住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如果不管的话,任凭他们去只顾产量不顾质量发展的话,那一定是不行的。但是在整个过程中,我们还受到另外一个制约,从国家与纺织原料的统计资料中看,统计单位除了棉花之外,其他都不是纤维,毛全都是没有洗过的毛,现在不仅仅是油和沙土在里面,包括打包的时候加进去的砖头也在里面,毛的统计都已经到了37万吨、38万吨甚至报41万吨,但是真正洗净毛的重量基本上只有8.5万吨。以前我国的毛洗净之后的净毛率应该在48%左右,现在已经降到不到25%了。麻的重量也是连杆的重量一起算的,已经无法知道其中麻纤维的重量是多少,蚕也是说蚕茧的重量而不是蚕丝。所以在这种背景下,也只有中国纺织工业协会自己把原料管起来,才能够把今后的路走上去。
对于天然纤维,要培育新的品种,不利用种植粮食的耕地,也不用现有的耕地,要用盐碱地、荒滩地和山坡地来种植和培育新品种。目前,已经找到了很多新的品种正在抓紧做。一个是木棉,另外还找到一个牛角瓜纤维,这部分已经做了大量的研究工作。羊毛的问题同样非常严重,从1990年到现在,全球羊毛已经下降了36%,这些问题都让我们不得不找一些新的出路。
最近10年里,我们已经找到了动物毛里的可以利用人工饲养的野生动物的毛。现在在抓的第一个是狐狸毛,因为现在中国的狐皮生产占全球的大概78%,狐狸生长中一年要退一次毛,其中的毛绒可以利用。第二个是水獭毛。第三个是貉毛,这种毛的质量也是很高的。
有一个发展形势值得特别关注。中国的劳动力成本已经大大增加,完全超过了1980年经济发达纺织大国的劳动力成本水平,而“十二五”期间,国家制定了每个省的最低工资要翻番的政策,我们可以预见5年之后,全国的纺织加工劳动力成本将在很多情况下受到制约。我国的劳动力成本对于中低档纺织品,特别是低档纺织品的加工优势已经消失了。所以,中国的纺织工业由东部地区向中部和西部梯度转移的同时,低档和中档产品要继续向南亚和东南亚转移,这已经成为无法阻挡的趋势。但是,在这里我们要做的最大努力是要将高档产品继续向中国转移。2009年美国全国进口的服装,意大利进口到美国服装的件数占美国总件数的0.58%,但是进口金额占到进口总金额的5.6%,所以,我们可以看出真正的高档产品还有很大的空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要有一个思路,要放弃低档产品,但是一定要在高档产品中站稳脚跟。